連載:九境成丹萬骨枯 《目錄》
上一章:九境成丹萬骨枯(第四十章:伊照)
河岸邊,司玉滄與鐵遼正斗得如火如荼,他本是送蘇儀澄出谷,半路回程時聽到了伊照的慘叫,趕過來時,鐵遼正手持血刀站在伊照的尸體前。
他頓怒,上前便與鐵遼交了手。
“他不是我殺的。”
鐵遼確是冤枉,他雖折磨伊照,可見他性格剛硬,起了幾分敬意,并沒打算殺他。卻沒想道,他一轉身便有人在伊照的頸下劃了一刀,即刻斃命。他還未看到那下手之人是誰,司玉滄便跳了出來。
“狡辯!”
對于司玉滄來說,伊照如弟似友,眼見他身亡于此,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殺人兇手”。
鐵遼剛開始還在喊自己并未殺人,可喊了兩遍,他突然知道也再說也沒用,司玉滄不會信,眼下只能雙刀齊出,抵擋鋪天蓋地般的重掌狂拳。
云七酒脫下自己的外衫,輕輕的蓋在伊照的臉上,遮去他蒼白的面容。
人已逝,她回天無力。
可仇,她一定會替他報!
從地上拿起弓箭,射箭,是不需要內力的。
“倏”的聲,三箭齊發,箭箭直指鐵遼而去,司玉滄一見立時向后躍身躲開,他練的是殺伐直剛的硬功,并無任何彎繞與招式,一掌一拳皆是實實在在的,鐵遼本就被逼的節節后退,這三支利箭更是將他逼到了極限,身旋如影般躲開子那箭,卻躲不過司玉滄隨之而來的一掌。
“嘩啦”一聲,他身如弦斷,落進了河中央,就在云七酒添箭再欲射時,突然看到身后的毒情谷中濃煙滾滾,著火了!司玉滄也看到了那火,踏入河中的腳想也沒想便縮了回來。紅月和云七水還在谷中,他們兩人相視一眼后,司玉滄轉身將伊照的尸體抱起,云七酒回頭再看那河中,已經沒人了。
不過沒事,既然打了交道,總歸還會再見的!
司玉滄心急,即使抱著伊照的尸體,依舊健步如飛般在林中消失了。云七酒沒有內力支撐,只能一步步向谷中走去。
她知道這火是誰放的?她也知道伊照是被誰殺的?比敵人更可恨的,是虛頭偽臉的所謂“朋友”。但比起這些,她現在更擔心是紅月,伊照對紅月來說如同親弟,就像自己和云七水,這種失親之痛她嘗過,卻沒想到連累紅月也要如此痛一次,想到這兒,她站在林中有些猶豫,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紅月。
站了很久,直到毒情谷的火滅了,她也沒動。
她不敢。
她怕看到紅月傷心怨恨的眼神,她怕紅月出言責怪,她更怕紅月一言不發,她最怕紅月……。
“怎么不回去?”
溫和熟悉的聲音從身前傳來,云七酒眼眶一熱,知道她來了。
“伊照死了。”
云七酒緩緩抬頭,見紅月滿面淚痕,眼腫似桃,心中愧意頓如波濤般洶涌而來,她緩緩的道:“對不起,我寧愿死的人是我。”
“我不許你這么說!”
紅月厲聲喝止了她這話,上前扶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冷聲道:“我要你殺了那個兇手,為他報仇!”
“我……。”
“伊照從小跟在師父身邊,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七酒……。”
她抱著云七酒的肩,低低的抽泣著又道:“剛才……老滄抱他過來時,我覺得我還能救他,可我用了各種辦法,他都活不過來了。我好恨自己,好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云七酒,你懂嗎?”
“我懂。”
兩個字,她答的苦澀而艱難。
“不,你不懂!你不讓我插手你的事,我知道,我懂你想保護我,可你知道,我每次我看你回來時滿身是傷或是從別人得知你受過的苦時,我有多難過嗎?我不是沒在江湖中闖蕩過,我知道江湖有多危險,我也知道人能壞到什么程度,伊照的死,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如果我能幫你,如果你能讓我幫你,也許,他就不會死。”
她撫著腹部的孩子,心痛如絞。
可她的這一席話,同樣也樣云七酒苦笑不已。
如果你能讓我幫你……?
可我讓你怎么幫我呢?是讓你身懷六甲還依舊為我東奔西走的尋覓九境丹的材料,還是為我上雪山鑿冰棺,又或者讓司玉滄扔下你去替我賣命舔血,重回那種刀口箭鋒的生活嗎?不,我寧愿你像現在這樣埋怨我,也不想讓你的幸福受到半點傷害。
可我似乎搞砸了一切,我想保護你,可還是讓你傷了心。
伊照死了,你的心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淋淋的向我展示我有多么無能。
紅月,對不起。
云七酒伸手抱了抱哭得不能自抑的紅月,暗嘆一口氣,道:“我何嘗不想讓你幫忙,可我怕你受傷,怕你的孩子受傷,怕司玉滄受傷,怕你失去你所在乎的一切。”
“你忘了,我也在乎你。”
十四歲相識,距今已有八年了。對于很多忘年交情的朋友還說,八年不算很長,可感情,并不能用時間來衡量深淺,而是要用心去感受的。
對紅月來說,云七酒是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你還記得你十六歲那年的事嗎?你闖了禍,來我這里求救,你明知我武功也不高,可還是來了,你信我!我也沒讓你失望,可現在,七酒,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了?”
“因為你有家了。”
紅月頓僵,云七酒暗嘆一口氣,道:“紅月,如果你真的想幫忙,那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吧!”
…………
云七水已經重入冰棺,他在云七酒走后不久便昏睡了過去,著火的地方是藥堂,雖然沒傷到人,可里面的藥材已經全部被毀,無法使用了,司玉滄懷疑毒情谷已經不安全了,可紅月不愿意搬家,他沒辦法,只好悄悄的自己手下的人往毒情谷的附近調了一些,小心使得萬年船。
云七酒知道鎮上一定出事了,她心掛林夭華和李伴情,來不及等伊照入葬,臨行之前,她跪在伊照的身側狠狠的磕了三個頭,紅月看得心疼,欲阻她如此,司玉滄卻攔住了她。
“你不讓她磕了這三個頭,酒姑娘心里絕不會安心。”
紅月手一緩,被司玉滄緊緊的握下了。
隨后,云七酒出谷歸鎮,又一次離開了這里。
林夭華醒來時第一感覺是:胸口好疼。第二感覺則是:天好黑,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她摸了摸身下的床鋪,滑柔舒適,緞料上乘,這肯定不是客棧里的床,再抓了把自己的胸口,立時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氣,該死的混蛋,讓是被我抓到是誰下毒害的老娘,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當抹布用!她心里想著,手上慢慢開始摸索著給自己穿鞋下床,這連點月光都沒有,指不定是什么地方呢?
“嘩啦”一聲,她腰上一疼,似乎撞翻了什么東西,伸手沿著桌子摸去,頓時被一個圓圓的東西燙得她“哎喲”一聲迅速將手縮了回來,而就在這時,一旁突然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她轉頭向那聲音處看去,卻依舊黑乎乎一片,卻聽一男子驚喜的叫道:“二當家,您醒了?”
那人到林夭華身邊跪地行了個禮,林夭華還是看不到他的人,也沒管他那句稱呼,勿自問道:“你是誰?這是哪?怎么這么黑?”
“二當家,小的王識,這里是充澤縣無鏡派的據點。“
”你怎么不掌燈?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見?”
她伸手在黑暗中摸了摸,坐在了椅子上,王識聽她此問,眼下一驚,看了看門外剛剛升起的太陽,躊躇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呀?怎么不掌燈?”
聽不到他的回答,林夭華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她將手伸到自己的眼前,可沒錯,依舊什么也看不到。
“二當家,現在……現在……是白天。”
“白天?”
林夭華木木的重復了一遍他的話,轉頭向四周望了望。
“是……,您似乎中了什么毒,我們昨天在樹林中發現了您,在林子不遠的地方發現了……發現了……。“
”發現了什么?吞吞吐吐的,還能發現什么比我眼睛瞎了更讓人沒辦法接受的事嗎?”
她一拳捶在桌上,怒問。
“發現了陳圓大哥的尸體。”
林夭華正為自己看不到而著急,可聽到王識這話,她渾身一僵,愣在了那兒。
“不可能?你騙我!陳方和陳圓在洛陽,你騙我!”
“我們還沒有找到陳方大哥的尸體,不過據巴東的內探調查,陳方大哥也已經不在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林夭華起身胡亂的擺著手向門的方向走去,她看不見,腳下深一腳淺一腳走的踉踉蹌蹌,王識起身欲扶她,卻被她一把甩開,她回頭惡狠狠的道:“你不是無鏡派的人,你不是,是你給我下的毒,是你毒瞎了我的眼,陳圓沒死,陳方也沒死,你是騙子!是騙子。”
她話落,抬腳便向外走,卻因踩到了門檻而摔倒在了地上。
“二當家!!”
王識慌忙要扶她起來,林夭華卻趴在地上抱著頭哭起來,她知道充澤縣是離巴東最近的一個無鏡派據點,她也似乎想起了陳圓臨走時在她耳邊說的那句:你會沒事的。
“陳圓陳方沒死,他們沒死,沒死……嗚嗚……你騙我……騙我……。”
她脾氣差,她愛欺負人,可她欺負的最多的,就是他們兄弟二人,總是對他們呼來喝去,讓他們東跑西走的為她忙活,還會罰他們不許吃飯,不許睡覺,不許喝水,諸如此類數不勝數,可他們,從未有過半句怨言,不管她如何折騰他們,他們總是老老實實的跟在她后面,不曾離開,也不曾對她有過微詞。
孟赫趕她出無鏡派時,是他們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跟她一起走,她愛胡鬧,今天搶李家公子,明天奪張家少爺,他們雖然嘴上抱怨,可卻沒有一次抗命。
她說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一心一意的待她好到骨子里,而她,就是仗著他們這么聽話,所以對他們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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