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總是要和她爭論,說她愛貪小財,說她專圖便宜;有時候,總是和她爭吵,嘟囔她天暗了不開燈,天涼了不添衣;嘟囔她病了不吃藥,渴了不喝水。而有時候,她這聽我的、那聽我的,她沖我笑我沖她笑,笑的像個孩子;而有時候,我牽著她的手,她放心地任我領(lǐng)著,又像個孩子。可是,我在長大,而她在變老。
后來想著,又很難過。她那樣愛我,我卻很少去看她,因為我怕看到她,又無力去阻止她的衰老。所以想愛卻又不敢去看她,怕見面了吵,吵得忘記了之前想好的滿心的情話;到底是孩子啊,只記得眼前被貓撓疼的地方,然后滿屋子追著它打;怎么也記不起來在你熟睡的時候用它臃腫的身子蹭你的臉,怎么也想不起來在那個午后它趴在你的腳邊陪著你曬太陽,一臉倦態(tài),讓你忍不住的揚(yáng)起嘴角笑出聲音、把它抱在懷里蹭它的毛。心里想著,就這么讓指針慢慢地走吧,摟著這只懶貓,給它喂食,抱它曬太陽。
她從來不嫌我煩,不說我吵;只會安靜地收拾我打碎的玻璃杯,蓋好我半夜蹬開的被子;合上我胡亂翻開的書、夾上書簽;她將我撒在地板上的薯條一根根撿到垃圾桶,再站起來一點點幫我擦掉臉上的番茄醬,我怔怔地看著她,突然一笑,笑的她也一怔,不知道該干什么。
后來的許多時候,我一個人想起來許多東西,會想起那時候晚上幫她做東西做到凌晨兩點,掛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朋友的名字,伸伸僵硬的身體,倒頭就會睡著;想起為了可以送她禮物,為所有的朋友都送了一份,偷偷地在笑,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想起她一句你走吧我轉(zhuǎn)頭就走,一點回頭的意思都沒有,扔下一句誰回頭就是小狗的鬼話。
想起來那天,我最后回了頭。
“那個....”
“你不要說話......,好,你說,但不要說錯!”
“其實你一點也不老。”
“那、再見”
“再見”
那年,我二十歲,你二十五歲。
大大的落地窗下,雨水順著窗簾的孔竄過來,我端起涼掉的茶,想起來這些事過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