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近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聚乎！
此友是我和我娃她爸共同的高中同學，他倆關系更好一些，因為家住同一片區，大家認識二十年了（此句信息量已夠大）。她與多半數當時的同學一樣，在家鄉就業、結婚生子。我和我娃她爸是極少數兩個人一起出來并選擇留在異鄉“發展”的。
此行是帶她五年級的兒子出來暑假游，好好放松玩，同時開開眼界，領略下各地自然及人文風光的。
同學相聚不易，娃她爸早就訂好了接風的酒飯。席間各種往事聚上心頭，各種回味匯入杯酒。
【壹】
她問起我們的工作近況，孩子入托的形勢，親切點的問到各自爸媽，因為都認識。最多的當然是各同學，在外地的都有沒有聯系，在家鄉的過年回家時聚了幾次……
我都只是聽，全然不如他們更了解。她挺納悶地問聽說去年你在家好幾個月呢怎么也沒找找同學？我尷尬地以要帶孩子不方便搪了一下。直聊到聽說我現在不上班了只在家帶孩子，徹底驚訝的表情貌似表示難以理解。
她說印象中我作為班干部，雷厲風行，活躍奔放，既能學又愛玩，怎么可能是能耐得住待家的人。又打趣問娃她爸使了什么通天的招術把我降服穩在家里伺候大小。聯想到曾經在校時我們這片區的學習好的女生就都是被他們那片區的男生一個個俘獲的，這答案似乎又不言自明。
娃她爸聽此也好似回到了當初各種英姿勃發，魅力四射的年代，面子上泛起逞心如意的光芒。
【貳】
我原本開始有點糾結于是繼續給他虛榮的面子還是避開此話題好了，卻不知怎的被反復回過頭來的這個話題激得說了些傻女人才說的話。我也不想啊，但是總得有人犧牲……我也覺得無聊，但是沒辦法……我也很想有點別的事打擾一下我，可孩子不聽話……blabla。
飯吃到下半場，已成了我的吐槽時間。兩個曾經輝煌的男同學變成剛學會喝酒的鴕鳥，把頭埋進一舉又一舉的杯里。
總之她問各種，以及我自說各種。但沒有在于她意料之中的事。哦，除了娃的爸媽還是娃的親爸媽：我們還在一起。這是且僅是那屆高中同學中引以為豪的最久同學戀。哦，還有一對兒，剛才說起過的，也是他們那片區的帥氣男生跟我們片區的尖子女生，如今都在家鄉發展。
無獨有偶，那個男生因為經常在基層，于是那個女生如今也是凈為孩子忙前跑后，連工作帶孩子辛苦異常，不知是不是受公職影響還是心力交瘁也漸漸淡出同學圈不跟誰聯系。
我聽她聊起那個尖子女生時，居然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卻自己也難說清是真知音還是假虛榮。如果是真知音，我是不是該主動提出要她的聯系方式？可我寧愿閉塞在自己的圈子里。
【叁】
第二天我們還見了一面，她說要給兒子買雙鞋買件衣服。于是各自帶著孩子逛就近的人少的商場，邊蹭空調邊購物也不耽誤敘舊聊天。
這次她終于改提問為主動敘述。說孩子小時她的付出；說跟孩子爸爸對孩子管理上的民主；說孩子無奈要交給姥姥家帶時她對母子分離的正視；說如今熬到不用坐班了以后全心陪伴上學的孩子和對自己的充電；說如今更有時間看書孩子也很愛看書每晚一家人一起看書的安靜很美好；說孩子長大了懂事了都能作為小男子漢照顧媽媽了的心慰；說女人不得不當全職太太是一回事，甘愿不甘愿是另一回事；……
我完全感覺不到這是原先那個文靜到不敢與人說話學習也常讓班主任無奈的小女生。
相反，我深深感覺到在聆聽的這個人跟曾經那個學習愛鉆生活愛拼的那個窮人家的勵志版班干部女生早已無一絲相像。
【肆】
我不上班，也不化妝（因為不用上班）；我不出門，也不買衣飾（因為不用出門）；我
我只看書，因為我入睡困難；我只做家務，因為我覺得每次整理后我混沌的心也會像屋里一樣干凈……
不刷圈，也不看電視，不參加免費活動，沒聚會，甚至跟同樓的寶媽們也幾乎不聊天……因為刷圈、看新聞、參加活動、聚會、聊家長里短等等等等，都會讓我察覺到別人的各種炫耀、自己的各種被遺棄，并掩藏自己卑微的悲鳴。
但是我會對樓道里亂放垃圾的鄰里表示看不起，不是因為我環保，僅僅是因為防礙了小孩玩耍且容易招致我最怕的蟑螂；我會對電梯里抽煙的人深惡痛絕，不是因為我有公德心，僅僅是因為我潔癖加咽炎對煙味太敏感；我會對把車停在盲道上的人心里念咒，不是因為我正義，僅僅是因為給我推的寶寶車堵了路；我會對形色人群投去品評的目光，不是因為我善于觀察熱愛生活，僅僅是因為我心里在發散為什么世俗不公的思維……
以上所有，因為我自卑。
所有自卑，因為我不進步。
于是，一個年輕時最討厭的模樣，漸漸地裝在了自己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