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兒子十周歲生日，六點半早起出門去買他喜歡吃的早點。

下樓來，小區靜寂無人，深冬清晨的天空露出微微的藍，又淡淡籠罩著一層我們重污染城市特有的霧霾灰。月亮倒還算皎潔，西天懸著，一整夜默默地守護了人間萬家的睡夢。

記憶也如月光兜頭灑下來。那年我也十歲，也是這么一個深冬時節，爸媽帶我和弟弟去省城游玩，清早騎車去車站趕長途客車，我坐在爸爸二八自行車的車梁上，顛簸的旅途上，周圍深深淺淺的黑暗在我惺忪的眼睛里變幻出各種奇奇特特的色彩和圖案，童年時全家一起出游的機會少之又少，因此這一次印象尤為深刻。也是那一次，我戴著假發，穿著蹩腳的戲服，涂著突兀的紅嘴唇，拍下了人生當中第一張毀童年的藝術照。

人生十年又十年屈指可數，但很多回憶也都殘缺不全，車里在唱著蔡琴那首《恰似你的溫柔》，“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在這清晨空曠街燈疲倦的馬路上，聽起來更加輕易入耳入心。

回想最近的一個十年之前，那時今日，被陣痛折磨了一天又一夜，又因為突發情況被醫生臨時決定改為剖腹產，像塊豬肉一樣被抬來抬去隨意撥弄。盡管被做了半麻醉，但還記得兒子被拎出來時的啼哭，記得他被放在我腿上時感受到他小身體的溫熱。

我從不同意某些女人動輒向男人抱怨什么我給你生孩子怎樣怎樣辛苦云云。第一，生兒育女是上帝造人時賦予雌性的本能，但作為人類來講你有選擇生或不生的權利，你不想生沒人逼得了你。第二，既然選擇了生，你就不是為任何人而生，孩子是你的，你給了他生命，你也有義務撫養教育他，但他是自由的生命，不是你拿來抱怨的工具也不是你下賭注的籌碼。

說遠了。

昨晚，兒子突然問我，媽媽，你后悔生下我嗎？

活到三十幾年，早已接受生活一步一步走來都并非完美符合自己的想象，但是你，是我最心甘情愿的負擔。

謝謝你。生日快樂。

圖片發自簡書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