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 桂花落

? ? 古里又秋起, 聽說比那年更加吹的劣了些,桂花凋落的更早些。不知道當年的人,還有幾個能嗅的到秋風里夾雜著的桂花香?

? ? 秋天,這個季節有太多的風霜,秋天的古里也似乎應了這個景兒,殺伐也多了起來。他說,人一旦有了能夠達到巔峰的口子,那欲望將無窮盡的增長,最后發展到什么地步,常人是不能夠想象的。可是我一直都未能看到他的欲望無窮盡增長,有時,我倒是希望他能夠讓我看到。

? ? 多年前,父王登基,古里國朝中盛象,政通人和。文臣諫言治國,武臣平叛安邦,上下一心。政治開明,國力強盛,鄰國臨焰雖野心勃勃但也不敢來犯。各國使節紛紛來朝,效法古里。當時市井繁榮,各國間通商頻繁。貴族、平民、行商者、游樂者絡繹不絕。早晚間集市昌盛,坊間皆贊其開明,國之有光!作為古里二皇子的我從不少地方聽說過這種盛況。

? ? 圣上在位第九年,宮廷劇變。坊間不知何況,只逢人云:“某妃子犯上作亂殘害皇嗣,該妃子由于身懷龍胎,圣上免其死罪,好在此妃子誕下皇子,母憑自貴,自此前朝后宮無人提及舊事。而這個皇子便是我了,我出生那年,北地匈奴犯境,南方賊子逆反,周邊諸國聞風蠢蠢欲動,古里腹背受敵,朝中人心不穩,四面楚歌。有人說,我的出生造就國難,應將我處死。不知為何圣上并沒有處死我。我出生的第六年,那一年的秋極冷,桂花凋的比往年早了很多,母妃也是那一年去世的,我忘不了母妃抓著圣上的龍袍滿目戚戚“圣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過錯,影兒也是圣上的孩子,圣上不要怪罪與影兒,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臣妾的錯。”

圣上冷笑“愛妃當初打算騙朕,就應該知道你的下場了吧。”圣上下令我親自將桂花酒遞與母妃,我照做了,我看著母妃一飲而盡,母妃笑著對我說“影兒乖,母妃……咳咳……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母妃的手從我頭上滑下去了,那個美麗的女人從此烙印在了我的心上,我轉身對上了圣上的眼睛,沒有留下一滴淚,那一年秋又香,從此諾大的宮殿只有我一人,這世間我再無親人。

秋里,綾羅像往年一樣喜歡將白菊和桂花收集起來,閑暇時,拿些許出來和著桂花煮一壺茶,靜靜看悠悠飄起的霧氣慢慢消失在眼前。聽綾羅說他以前只喝菊花茶,不知道什么時候喜歡在里面加桂花了。那時我一直愛著桂花,即便有時它味道濃的讓我有些皺眉但我依舊執著地愛著。他總是打趣說我不像一個行軍男兒倒像極了閨中女兒。桂花味兒那樣濃,怎我就喜歡了呢?我笑笑不答,表示不贊同他的看法,我和他唯一的分歧也只有這桂花了!我與他、綾羅的相識是在一場戰事中,那時我第一次入軍,是作為古里的二皇子,替圣上來鼓舞士氣的,說好聽些我如同御駕親征。這次戰役,勝我生,敗我死,我早已經做了拼死一戰的決心。這是圣上下給我的圣旨。我無懼生死,或許死對我也是一種救贖。可是我不想死,我還有一個忘不了的她——那個深宮落寞的女子。或許是圣上低估了我的能力,亦或許是圣上對我還有那么一點憐憫,這并不是一個必死的戰役。我身邊有一個他,在生與死的邊緣,千鈞一發之際他救了我。硬生生的為我開了一條生的口子,這次戰役我認識了他,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眸子里閃爍這我看不懂的光,第一次我有了看不懂的人。在邊塞我和他一起飲酒,我問他“你救了我,不怕圣上怪罪?”

“哈哈哈,我不知道什么圣上,我只知道你是我們的大將軍,一個拼死護國土的將士。而我只是做一件我想要做的事兒”那天我和他痛飲,那一次也是我一生唯一一次喝醉酒,對月舉杯,塞外風起,月下只有我和他。我不記得我對他說了些什么?只知道早起頭疼的厲害。在塞外的光景太久我竟不想早早回朝,便下令三軍整頓三日,這三日在塞外,真正讓我領略到了,塞外風光的美,大漠黃沙,鷓鴣鳥,夕陽照昏黃,他一身白衣站立與夕陽余暉中,我如同驚鴻一瞥,“余暉漫漫,此次塞外光景二皇子可還喜歡?”

我笑笑“難得有如此安詳的時刻,”便席地坐下,他也一并與我坐下,一直無話,卻無半點尷尬。那時的我一直都覺得他的身份特別,感覺他來的著實奇怪,當時覺得他不像簡單的副將,一個副將怎么總給我一種凌厲,是一個普通人所沒有的,包括我,我一直扮演謙詢皇子,那種凌厲與我萬萬沒有干系,只不過常年的修養,我的觀察能力是常人所沒有的。沒錯,我那時并不信他,有的只有志趣相投,我故意流露出我與圣上父子情淡漠,我好不避諱的讓他猜到我本就是對古里江河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發現他眼角的陰霾,即使他隱藏的極好。起初我以為他他眼角的陰霾是因為我將來不會是一個好君主,后來才確定不然。三日后,啟程回古里。

? ? 回朝后,我理所應當的從皇子被冊封為親王,朝臣們對我夸贊不絕,起初有朝臣暗意圣上立我為太子,后來朝臣竟是一同起意,甚者列出臨焰危及古里,戰火蠢蠢欲動,我笑,各位朝臣是對圣上的不滿?還是想拉我下水?圣上忍無可忍,便宣我進御書房,我剛踏如御書房,一本奏折向我飛來,我生生的受住,“你可真厲害,聯合朝臣逼朕,你想逼宮?嗯?”“兒臣不敢”我抬頭,卻發現他也在御書房,心中冷笑,他這么快就得到圣上的信任可不容易,圣上冷笑“你不敢﹗”我連忙跪下“父皇息怒,兒臣惶恐,為消除父皇憂慮,兒臣愿一直呆在王府,不問朝事,以表兒臣清白。”就這樣我被閑置于王府中,我不明白圣上是怕什么?圣上想讓我成為閑散王爺,我便順他的意思,我不與任何人來往,朝中之人拜訪,我避之不見。我被幽靜與王府的當天晚上他便來王府,我見到他并不吃驚,我知道他會來,我穿著素色長袍獨坐與桂花樹下,正擺弄這一壺桂花茶如今正冬桂花早凋,沒什么香,他依舊是官服,我出了御書房,他便被圣上賜為將軍,我招手“過來喝杯我煮的桂花茶,看看味道如何”,

“桂花味兒太濃,我不喜歡”他雖然這樣說可依舊坐了過來,我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依舊為他斟了一杯,“桂花味兒這么濃,怎二皇子就喜歡呢?二皇子不像一個行軍男兒,倒像極了閨中女兒。”

“哈哈哈,將軍,深夜來找我,該不會只是和我討論男兒該喝什么茶吧!”我抬眸看向他

“二皇子,消息倒靈通,這么快就知道了我被圣上從副將提拔為將軍呢!”

“聲勢如此浩大,如此喜事,我怎能不知?難得將軍得圣上如此賞識,恭喜你。”我端起茶杯輕茗,他似乎也不著急也拿起茶杯“二皇子煮的好茶,味道很好,在下佩服”

我輕笑“將軍,不是下的好棋嘛!在下亦是佩服”他把玩著茶杯徐徐道來“我煽動大臣來向皇上進言,的確是為了使皇上對你起疑心,甚至更加厭惡你,我去做迎合之人,為圣上出謀劃策,這樣使我得到兵權更容易,這樣你呆在王府不是更方便其他行事,這樣二皇子當不會介意微臣一意孤行”,我從桌旁隨意捻了一些桂花御壺中起身背對與他“將軍,怎么就斷定本王一定會與你合作,”

“因為王爺你需要我”答的斬釘截鐵“當然我也需要王爺”依稀下起了小雨,可月依舊可見,我對月閉上眼“你到底是誰?”

“二皇子,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是啊!我已經猜到了。他說完轉身離去。從此什么朝事都與我沒了任何關系,有的朝臣恨我不爭,私下寄書信與我,起初我還消遣的看一看,后面,我倒厭倦了這些書信,只是他們中有人名字被我記下交于他,與我密切聯系的倒是花匠,茶匠,對著花之道,茶之道悟出自己的人生之道,閑置與王府的我在王府呆了又一個十年之久,十年間我幾乎與朝中之人斷絕一切聯系,甚至有時宮宴我都稱病不去,唯獨他,我不能不見,也是我必須見,我與他似乎無話不談,偶爾,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總是對我透露一些關于朝中的政事,每次他出征前或者出征后都會與我道別,自然都是夜半,時間久了,都已經恍惚我的初衷是什么?他的初衷是什么?我與他的私交似乎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初衷,時光如白駒過隙,十年我與他之間對彼此的了解超出我們自己的想象。十年足夠讓他變得越來越強,總是覺得他似乎不單純的為了臨焰十年我僅僅我學會了記憶中的那道桂花糕、只是我的棋奕精進了不少。也能用十年布下一盤精密的棋局。這十年里王府中桂花品種,一年年的增了不少,多都是他出征后帶給我的,有的桂花直到現在我都不能叫出名字。每到秋季我聞到桂花香,看到落地一層的桂花,我總能想起深宮那女子溫婉的笑容,想起她的胭脂香,和著桂花味兒,那是她獨有的。

等到了桂花齊齊開放的時候,那味道極濃,夜晚我總是會伴著噩夢驚醒,深宮那女子的血,沾滿了我的衣袖,圣上那絕情的目光竟未曾逗留在那女子身上一刻,圣上的話充滿我的腦子“當初愛妃打算騙朕,應該就已經知道你的下場了吧。”,我一直都在想,圣上是說母妃的下場還是我的呢?圣上口中的愛妃叫的有多么咬牙切齒。有的時候,我竟受不了這桂花味,我想逃離,我想離開王府,離開古里,可是我種滿桂花,愛極桂花,初衷是什么呢?我要的不就是這樣嗎?夜夜徘徊 ,夜夜的想念才能讓我深深的記住,不能忘懷,也不敢忘懷。

第十年我的生辰日,他帶著綾羅一起前來,這次我倒有些詫異,他從不與綾羅一起來看我。綾羅的舞姿極美,伴著陣陣桂花香,我竟看的有些癡迷,竟沒發現一雙眸子直直盯著我看,突然綾羅舞步亂了,我才發現他不見了。便讓綾羅停了舞隨他走了。

古里秋天夜里冷極了,我卻在那晚整整待了一夜,這一年的秋夜比以往冷多了。院里桂花落了滿地,十年這院中他送的品種太多了!這些桂花一年年的長大了,他的官位呢?他從不提起,我也從不過問。我走近了一顆桂花樹,從樹下拾起落花,卻聽身后幽幽飄起“夜風這么大,你真以為你是練武之人不會受風寒?”我轉身笑笑“你不是也在這兒立著嘛?怎么?你常年征戰沙場就比我受的寒?還是你覺得我如今嬌養的吹不起風了?”他未答,將身上黑色披風系與我,順手拿下我發上的桂花。我摸摸頭,有意向后退了一步“你深夜找我應該是有事要講吧!”

他將雙手立與身后“只是想看看你”那時我竟不知道如何答他,只有笑笑轉過頭不去看他,那時我竟怕直面與他,“桂花要凋了。”他突然說起,“是啊”我只能應和他的話,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夜深了,我也困了,我回房休息。”就在我轉身的那會子,他突然道“明天我就要出征了。”

“我知道”

“或許這次在回古里,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突然他變了語調似一種希翼“如果……”

“沒有如果,這樣最好。”我沒有多做停留離開桂花院。如果,如果那次我答應他放棄對圣上的仇恨一切是不是就會變得好一些。

那夜我受寒,竟得了時疫,太醫說需要靜養,圣上允我去青雁寺。我算著時間,三天了,他該完成他想要做的了吧!圣上應該也要有所動作了吧。不出我所料,圣上派人宣我入宮,我稱病情未減,舟車勞動恐途中會病危,宣旨的大太監,白了臉,我親自送走了宣旨的太監。六日后,他領兵扎營與古里三百里外,圣上派軍討伐,立出他居功自大,目無君王,私藏他國貢品,擅自進城略搶百姓物品的罪名。如今卻勾結臨焰意圖謀權篡位。我淺笑,那些桂花子,桂花樹,該也是他搶來的吧!謀權篡位,作為臨焰太子,應該不算謀權篡位吧!九日后,圣上兵敗,遷都南鑲,古里的軍力大多掌握在他手中,圣上有的也只是那些御林軍,兵敗是個必然的事兒。我連夜回了王府,取了母妃的骨灰,便去了王府的桂花院,深秋,桂花凋的幾乎沒了,可是依稀還是有桂花香。他來了,我抬眸,走近他,第一次我如此認真的看他,他在戰場廝殺十年,輪廓比當年還分明,眸子比當年更凌厲了,從他眸子里閃過復雜的感情,他起唇“如今的結果你可滿意”,

我不覺笑出了聲,我止了笑"可是我覺得你不滿意,隱忍了十年,這樣做值得嗎?為了一個不干的人,把自己又困在那籠子里”。

他突然眼神閃爍忙道,“難道我會錯你的意了嗎?”

我感覺他似乎慌了,我搖頭,我的本意本就是要古里的動亂,攪動內亂使朝中不安,讓圣上夜夜難寐,他突然抓起我的手,第一次我和他有這樣的接觸,他的手常年征戰沙場繭子比我深多了,對比與我,我的細膩的太多,那時我的手竟然在抖,我忙道“你想讓我留下來,可是我留不了,留我下來難道是要我做你王妃?以我的身份,做你太子妃應該綽綽有余吧!還是現在我們全身而退?”我看到他臉色明顯變化,有那么些許尷尬,我不覺得好笑,看著他的表情,第一次我是打心里開心。第一次覺得就這樣一直打趣他也不錯,我抽回我的手繼續道“怎么?不好意思了?我是古里二皇子,現在是以后也是,以這樣的身份做你的太子妃,好嗎?況且你父皇會答應你娶我?在你父皇眼中我可還是前朝余孽二皇子吶!”我笑出了聲,

“我們可以離開,這里的一切與我們無關,你已經完成你想要做的”

“你能從臨焰逃出第一次,現在還能逃出第二次?你父皇會放你走?”我轉身離開王府。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我怕我會遲疑。我不知道他在王府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如果我當初答應留下來結果會怎么樣?

出了王府,我徑直去了南鑲,感嘆著原來圣上還記得與母妃相遇的地方,母妃若是知道,會感到一絲絲慶幸和安慰嗎?到了南鑲,我直接去見了圣上,他是被我驚醒的,感覺他突然老了很多,沒有了之前的決斷。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許迷離,似在看我又好像沒看我。我坐在他面前如往常一樣“圣上應該知道我的條件吧!我要你將當年皇兄被害之事從新徹查還母妃清白,這樣我領兵拼死一戰,如何?”

圣上似乎有些詫異,疑惑的看著我“那你呢?你的身份呢?”

我冷笑道“重要嗎?圣上當年以為母妃害的皇兄成如今癡傻樣,若母妃不騙你說我是皇子,你能讓我活到六歲嗎?況且,圣上您認為我愿意讓您承認我的公主身份?還是圣上您愿意?”我笑出聲,第一次我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朕……,十年不見你,你更像當年你的母妃了”我刻意沒有深理他的話中深意離開圣上的寢宮,在這里我多待一刻都覺得惡心,一直隱忍,如今我算是完成了我活著的意義了。離開他的寢宮我徑直去了母妃的舊居,行走在母妃舊居的途中居然下起了小雨,秋季雨依舊寒,我將母妃的骨灰埋在屋前的桂花樹下。可是桂花樹。都已經枯了,我不打算再種上桂花了。我草草收拾了母妃的房間,閨家女兒的房間,我竟有些恍惚,女兒的房間就是這樣嗎?琴,梳妝臺,還有母妃未用完的黛筆。掛在墻壁上的山水畫,突然不明白母妃怎么會成為王妃呢?是為了誰?而他發動兵變,不惜得亂臣的罵名!從新回到自己厭惡的地方這些又是為了誰?我不是很清楚嗎!我不覺得摸摸了自己的臉,苦笑了一聲,便睡下了。

次日,我在宮門口遇見了史官,我率領著五萬精兵前往古里。未至古里便有人相傳“可憐邚皇妃,竟被如此陷害了,好在影王爺如今也不會蒙上一些不白之冤了,影王爺定能奪回古里疆域”,可惜他們不知道造成這些的便是他們的影王爺,在路上,我看到路上好多逃難者,大都是婦女帶著孩子老人,好好的土地,荒廢了。沒有什么谷粒,有的只有雜草。突然這些難民跪下“影王爺,您一定要打勝,他大將軍,呸,那個叛徒,勾結臨焰……”后面說的什么我已經聽不清了。突然間我的頭好疼,心里比母妃去世更彷徨了。

人人相傳,如今母妃冤屈洗刷,可是我卻更惶恐,我問自己我是為了母妃,還是為了圣上對我的偏見呢?突然覺得我必須和他兵刃相見。深秋的風吹的臉頰有些痛,陣陣桂花香從鐵甲上飄過,這輩子唯一后悔的事,他手握重兵,我不知道如何能治勝他。我只能再賭,第一次帶兵我在賭,第二次依舊在賭,只是這一次淡然了許多,我與他第一次交手,雙方各有損傷,不知道他有意還是無意的讓著我;第二次交手,他被我刺傷肩膀,雙方整頓,休息了三日。第三次交手,只有我和他,他問我,“若我放棄這皇位,你愿意和我走嗎?我看厭你的男兒裝了。這些都交給臨焰吧!父皇答應我如果吞并古里,他會放我走,還我寧靜自由,你也不要去管這些,好嘛?父皇是一個好國君,他會將古里治理出一片繁榮的。”

我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有我知道他做的一切是為了誰?“你不愿意嗎?”“我出生就是男兒,這一生都只能是男兒,”只有這樣母妃洗刷的冤屈才能不被從新翻出,如果他放棄皇位,圣上能容的了他,我倒寧愿死在他的劍下。臨焰國君也不會輕易放他走。“如今我是為母妃洗刷冤屈,我是報復了圣上,可是我看到了古里百姓的生活,我突然發現我錯了,臨焰給不了古里百姓歸屬,我讓更多的孩子沒有了父親的疼愛。讓更多的妻子沒了丈夫,我錯了!如今我覺得一切就是一個錯,我比圣上狠毒太多了,你不該幫我,第一次戰場你就不該幫我,如果那樣,你現在該有多……”他打斷我的話“可是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幫你,我一直就想見一見古里不受寵的二皇子,那個你在戰場的英勇,我不得不幫你,一切都是我愿意的,無論是繼續在臨焰坐太子,還是成為古里的叛徒,我無悔。況且,如今的古里不是以前的古里,你所看到的不是你造成的,早在你第一次出征,古里周邊便戰火紛飛,只有一味的割地求和,古皇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去治理好古里了,如今不是臨焰,以后還是會有千千萬萬個臨焰的。”我閉上眼無聲,策馬離開。

桂花到了對的時節會飄香會凋落會。可是我所想的一切都不是按我預料的走行,我沒料到,我對他而言竟如此重要,我沒料到我與圣上那點綿薄的血緣比我想象中還要淡薄。更沒料到圣上即便老了,圣上還是圣上。

只剩枝椏的桂花樹告訴我臨近冬了,夜愈加寒涼。我依舊在帳營練劍,這樣會使我暖和一些。我感覺有人靠近,當我揮劍刺去時,是他,他來找我,可是我還來不及說什么,圣上就帶著軍隊進入我的帳營,我看見有人手里拿這玄鐵箭,那上面的毒,圣上是恨極了我還是恨極了他呢?要讓我們兩個誰不得好死呢?如今容不得我多想,我想讓他走,我轉身對他說“我想你活著離開這里”

“你呢?”

我未答,我和他聯手沖出帳營,我和他現在需要時間,時間越長,綾羅肯定能帶兵趕來,可是我和他被困住了,一如當年那樣,他救了我。心中想著這次我一定讓他安全離開,可惜,我沒能做到

生平第一次對圣上道出我說不出的那兩個字“父王,兒臣求你,放他走,……”

“我不要你求他,我要帶你一起走,我要走,沒人留得住我”

我看向他,搖頭“父王,兒臣愿受一切……”

圣上打斷了我的話“你是兒……”我心中一驚,我怕他說出我的女兒身,我怕母妃的聲譽毀于一旦,“還是臣?”

我抬頭對上圣上的眸子,是恨?對,圣上恨母妃騙他,騙了他的愛,也騙了他我公主身份,他的威嚴他的皇權被挑釁了,圣上不是說我與母妃越來越像了嗎?圣上自然也恨我,我的做法,威脅了他的皇位,對,他要我不得好死,“來人,古里二皇子與臨焰勾結意欲逼宮,古里大將軍與二皇子勾結,現將他們給我亂箭射死。”,那時士兵一時驚訝,還來不及反應圣上的話,正當圣上繼續下令時,恍惚,我聽見有馬蹄聲,對,他的士兵來了,我笑了,對著圣上我笑得邪魅,“父皇也不敢說我是兒還是臣吧!父皇說我勾結臨焰逼宮,我作為古里皇子勾結臨焰,父皇真真是教子有方”

“住口,朕從未教導過你,你不是朕的皇子,朕的皇子只有婁與賀,你不是,你不過是朕的一顆棋子,不過是朕用來征戰的棋子”圣上幾乎是歇斯底里,我看著其他士兵面面相覷。他突然握住我的手,突然心中覺得好暖和。突然我身后有人道“古皇,對自己的孩子竟如此狠心,當初,阿邚怎就嫁給你了?我真后悔當年沒有把阿邚帶回臨焰,讓她來到古里,做你的妃子,客死他鄉”我看到圣上眼中的猙獰。

“住口,你不配提她”

“難道你配?”

“可是她是朕的人,為我即墨瑀的妃,死在我古里。半生陪著朕。”圣上的笑聲飄在這片荒涼的土地,有多諷刺就有多諷刺。

我看到臨焰國君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一瞬間便又恢復國君凌厲“阿邚,這輩子最錯的事兒就是愛上你,身入虎穴卻不自知。”我看到臨皇的嘆息,我突然為母妃感到心痛。他便加深握著我的手。“為何臨皇不想想其實小姐愛上的是你呢?”奶娘的聲音,旁邊還待著綾羅,奶娘見我,不覺哭出聲來“二皇子,”我扶起奶娘,輕聲提醒道“奶娘你剛剛說什么?”奶娘止住哭聲到“當年小姐來到南鑲,只是為了找臨皇你,卻遇到古皇,古皇與小姐在臨焰有一面之緣,那時便有意納小姐為妃,那時在南鑲遇到小姐便不肯讓小姐回去,而古皇知道您也在南鑲特意想將您扣押與古里,古皇對小姐說如果小姐留在古里便放你回去,小姐不敢見您也是如此。”此時一片震驚包括我在內,臨皇閉上眼。卻聽圣上道“朕對她不好嗎?為何她不能給朕一點笑容,最后還要勾結臨焰”

“阿邚從未勾結臨焰,是你自己給不了阿邚想要的。”

“住口,你以為你能?”臨皇搖頭“我配不上阿邚愛,你也不配。”圣上一直歇斯底里“我不配?嗯?朕不配,她一直騙朕,最后連公主也要騙朕是皇子,她當真以為朕不敢殺她。”奶娘冷笑“圣上口口聲聲說愛小姐,可圣上納了多少妃,看過小姐多少次,她被你那些妃子欺負的時候你又在哪里?你保護不了她。小姐自從做你的妃子,便斷了對臨皇的想法?那個皇宮哪里有她的容身之處。”不覺哭出聲來。不知古里哪個將士驚訝相傳“原來二皇子是公主,難怪圣上……”“住口”圣上呵斥,卻將眸子看上我,我對上圣上眸,起唇“感謝圣上給母妃一條出路,圣上賜死母妃是對母妃最大的恩賜。”“今天朕,不會讓你們活著走出古里”霎時圣上拿出箭,兩軍一片混亂,突然他的手摟住我的腰,我第二次與他有這樣的接觸,比在王府時,讓我感到心安我在他的懷里,聽到他的心跳,我好像聞到桂花香了,他身上散發出的,他隨身帶著桂花嗎?他笑著看著我“我說過要帶你走的”我靠在他的胸膛從來未有過的心安,我和他逃出來時便遇到綾羅。我有些慶幸,對,那個時候我感到慶幸,可是當我感覺手上有濕熱感,血,他的血,我慌了,竟忘記該做些什么。那是圣上用來射我的箭啊。綾羅一把推開我,為他止了血,第一次我看見綾羅落淚,她不是一直都是笑顏嗎?我看著他,他的眼角溢著笑,綾羅扶起他,他拉著我的手,向前方走去。沒有桂花香,一座木屋,一座小橋,一彎小溪,滿園的長青竹。走進木屋,是他為我準備的女裝,我記起他說的他看膩了我的男裝了,我換了女裝。這是第三次我穿女裝,第一次母妃在我五歲生辰時偷偷穿給我的,第二次是六歲時,母妃骨化時偷偷穿給母妃的。這一次是我光明正大的穿給他看,第一次我在他面前竟不好意思,他為我挽發,梳了一個流云髻,為我插上發簪,便又為我描了黛眉笑道“女兒眉,就算你怎么扮男兒,眉毛還是細的不像呢!”“那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是女兒身的?”,他笑了笑“好久了,第一次遇見你,你喝醉酒,起身說要詠月的,結果一個踉蹌,我起身扶你,還沒站起身你就倒在我身邊,而我也沒站穩啊!”我蹙眉,實在不敢想當時那個時候自己的模樣,身邊又響起他爽朗的笑聲“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女兒身。”我站起身,見他踉蹌一下,我扶住他。他說他不想呆在木屋里,他牽著我,走了出去。他繼續道“那個時候我實在覺得有趣啊!古里不受寵的二皇子居然是女子,便提起興趣了。看看你要做些什么?”

“可曾后悔?”我抬眸看向他

“后悔沒能早點遇到你。”他抬手摸摸我的臉頰。

“你來的不晚不早,剛好。”我繼續與他走著,突然好奇他的職位便想他問到“你的副將怎么來的?”

“給了一些好處給我的將軍啊!”我搖頭“沒想到古里已經腐敗到這個地步了”,他勾了勾我的鼻尖,“不去想那些了。”我和他一直走著,? ? ? 我不想睡覺,我想一直看著他,我怕我睜開眼他就不在了,就這樣我和他達成了共識,那三天我和他幾乎是走走停停,第三日他離開我了,沒有雨,也沒有風,那天好暖和,太陽有些刺我的眼睛,他說他不喜歡桂花,可是他還是愛上了桂花香。喜歡淡白菊,如今倒忘了菊花味兒了。他和我說“影兒,你知道嗎?人一生的終結都會死的,如果我沒有遇到你,我估計會死在哪個荒野,也不一定,說不定父皇還在派人到處抓我回去,和你相識的這十年便是我的一生,來世,我定騎白馬披紅褂,完成我們未未完成的儀式。”,那天我哭了,哭的歇斯底里,這些年蓄積的眼淚像決堤一樣,收不了。在這里我和他度過了,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三日。他說他在逃出臨焰第一年遇到了綾羅,綾羅武功極好,只是似乎天生有痛心的毛病,有的時候無征兆的發生,如今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他倒是有些擔心了。我答應他找到綾羅,盡可能治好綾羅的痛心病。

古里如今已經不是以前古里了,換了朝改了代,成了臨焰的一個郡,名字依舊是古里,不知道圣上如今怎樣?街下囚的感覺不知道他能不能體會到,那晚大戰,他來找我,是要告訴我那次戰爭是圣上與臨焰的戰爭吧!而圣上那時的處境,必敗。似乎一切都是命運安排,他在的時候我沒察覺什么,直到他走后才明白對圣上的恨遠遠比不上他在我身邊。他走后,臨皇來找過我,臨皇想要他葬回臨焰,“他兒是我臨焰的皇子,死自然要葬在臨焰。還望……”“可是他不愿意回到那里?我在哪里,他在哪里”本來我以為臨皇應當會與我爭論或者用武。誰知臨皇卻留給我“罷了罷了”轉身離去。我只在我和他的小木屋旁立了一個衣冠冢,他離開臨焰,便想游盡天下,我帶這他的骨灰,一直走。其實也是我不想留他一個人,我還是想讓他陪著我,一直一直。

綾羅自從那日一別便未曾再見。他離開我時讓我找到綾羅,醫好綾羅的痛心病,似乎找綾羅便成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有時我倒希望綾羅去世好了,這樣我不用找她了,也算完成對他的承諾,我有那么點怨他,找不到綾羅,我就見不了他。

我依舊穿著女裝,梳著流云髻,胭脂香中和著桂花味我已經想不起了,綾羅的模樣我似乎都已經忘了,如今喜歡收起白菊,煮不同的茶,深秋喝著也就沒那么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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