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前任拍一場婚禮,從此浪漫只隨自己

冬日戀歌(攝影:金七言)

文/金七言


星座書上說,水瓶座和水瓶座的人結婚最幸福。

我不信。

很多時候,水瓶座與水瓶座只適合彼此守著,而不適合在一起。

1

有空幫我拍婚禮嗎?

前任在陳末狀態底下的評論,成功讓他愣了愣。這是變相地邀請自己去參加她的婚禮?

想想也是好笑,以前還和朋友激烈地辯論過“前任的婚禮要不要參加”這個話題。陳末也曾激昂慷慨陳詞,前任的婚禮一定要參加,因為自己也可能會像柯景騰一樣,會忍不住沖上去吻新郎的,想來也是轟轟烈烈的一樁美談。

可陳末畢竟不是柯景騰。真正遇到的時候,很認真地認了慫。

陳末和前任共同的朋友看到這條狀態后,還專門截圖甩給他,“嘲笑”說,喏,你的前任還真是個極品。

陳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前任結婚這事兒,說起來更多的是唏噓。譬如時光啊,青春啊,說得上口的,都純粹至極,但也總能在記憶的深海里勾三搭四。


2

前任小白是陳末高中同學。作為學習委員,她一直是屬于安靜、可愛類型的乖乖女,就是學習很好老師重點關照的那種。當然,陳末也是老師重點關照的那種,只是受照顧的方式不同。在很久一段時間里,除了收發習題集,小白和他似乎也并沒有什么過多交集。

高考前的第一次模擬考,陳末的語文考了132分。可拿66分的英語成績一比較起來,簡直是黯淡得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班主任兼英語老師的老黃拿著語文和英語試卷,前前后后仔仔細細翻了好幾遍。最后扶了扶金絲邊眼鏡,一臉無奈,說,按說你語言天賦不差,可英語怎么就這么不上道。陳末在心里翻了無數個白眼,我也不知道啊。老黃看他無動于衷,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指著來取試卷的小白說,我們時間不多,你平常也幫他補習一下,能提高多少算多少。

他和小白都是一愣,但誰也沒反駁。

沒想到小白這姑娘較了真,丟來一本單詞書,列好了計劃,課后還生拉硬拽要給陳末補習。一張傲嬌臉本來想蹦出“不用管我”的字眼,在看到小白咬著嘴唇滿是真誠的眼神后,陳末第一次有點異樣的不忍,硬是把那句話憋了回去。妥協了。

單詞書中的第一個單詞是abandon,“放棄”,至今記得清楚。


3

回家竟也乖乖翻開單詞書,打開第一頁,對著abandon抄上一百遍。第一次沒有對英語產生厭惡,這種感覺也是奇怪。

后來在很長一段時間的記憶里,陳末一直覺得是小白用她真誠的眼神打動了他。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里,不是閃爍的英文單詞,而是漫天星辰啊。

小白看陳末,陳末就看她美麗的大眼睛。

為了感謝小白,陳末經常送她零食。小白爸爸每天送飯來學校的時候,她也總不忘分陳末一半。在高三那個特定的時段里,兩人結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

小白說,學霸的世界里,生活都是寡淡,活在巔峰,但也辜負了好時光。陳末說,辜負了好時光,不辜負青春愛一場就對了。

小白沉默,陳末也沉默,就是誰也不說。欲說還休的委婉羞澀,你進我退的心照不宣。

高考考完的那天下午,大雨傾盆。兩人一起去照了大頭貼,小白說,她非常希望有一天,自己心愛的人能為自己拍出很多很多美麗的照片。

陳末暗暗地記了下來。

漫無目的地瞎逛,踩著濕漉漉的路面,深一腳淺一腳,小心翼翼。臨了天黑要回家,在大雨還未褪去的橋頭,陳末吻了小白。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雨點砸下來的聲音里,都是一個個不眠的夢。


4

那個夏天,他們都去了武漢上大學,同一個城市,但不同的學校。剛膩歪上不久的陳末和小白兩人,隔三差五就往一處湊,1個小時的車程,也不覺得遠。

陳末那會兒還是窮小子一個,過著緊巴巴的日子,因為不想給家里增加負擔,便靠各種兼職來賺生活費。平常也會寫些豆腐塊,借著室友的電腦噼里啪啦一通投出去,等著月底看稿費單。雖然是些小情小愛酸溜溜的文字,但拿到稿費給小白買去一些小玩意兒的那一刻,小白也會忍不住興奮好一陣子。

小白喜歡拍照,那會兒她總拿著手機自拍,或者和陳末一起自拍,把武漢很多地方都拍了個遍。她抱怨說手機像素太差,陳末笑著不說話。

小白肯定不知道,因為她一句話,后來陳末有多么瘋狂地賺錢,上課、兼職、寫稿,再上課、再兼職、再寫稿。除了生活費,還會偷偷攢下來一部分,那時候心里只有一個小小的愿望:買一臺屬于自己的相機,拍美麗的她。


5

大學時學的傳播學,后來在專業課多起來之余,還跟著報社的記者寫稿,一忙起來,時間就被分割成無數個小塊兒。慢慢的,陳末和小白就只能靠著短信、電話,講著各自瑣瑣碎碎的生活。

女孩子心思細膩,所以會不自覺地想要將另一半牢牢抓在手里,怕對方在某一瞬間,就在時間的縫隙里溜走了。

在陳末忙碌著寫稿的周末里,小白每次偷偷溜過來看他,讓陳末欣喜又是苦惱。在不知道怎么安排節奏緊張的時間的時候,學校的自習室成了平衡二人世界的重要地方。

陳末寫稿,小白就旁邊看書,偷偷拍他的側臉。一坐就是一整天。

“對不起,每次都忙成這樣,沒顧上陪你。”

“沒關系,我陪著你,也挺好啊。”小白一臉笑意,讓人看得不真切。

陳末心疼小白,但感覺又無可奈何。那時候還是覺得太窮了,窮到一個小小的愿望都要踮著腳張望。自始至終他都沒敢對小白說,那些自以為是忙碌的日子的緣由。

但誰也不會料到,很多時候,那些沒說出口的真心話,最后都變成了大冒險。


6

大二那年,陳末開始上攝影課,拿到實驗室的相機時,興奮了很久。

課上小心地練習攝影,不要臉地舉起鏡頭拍著周遭的一切。那種感覺,就好像離著小小的心愿又近了一步,滿心歡喜。

算了下,買一臺中端單反得7000塊錢左右,別人看起來很輕松的事情,對陳末來說已經是天價了。看著卡里可憐的數字,媽的心涼半截兒。可一想到小白的笑靨,深吸一口氣,就又繼續馬不停蹄為著目標而努力。

不得不承認,陳末總有種自我屏蔽的能力,在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會把周遭的事物都遺忘掉。在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這個說不上壞習慣的壞習慣一直在伴隨著他。

小白習慣性打來電話的時候,陳末在忙碌地滿世界采訪、啪啪敲字。后來見這種情況多了之后,面對的都是莫名其妙的爭吵,兩人時不時就都揣著小情緒。小白便不再打來電話,兩人各自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忙碌,見面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小白生日那天晚上,陳末這個蠢貨,真的就是忙忘記了,做完兼職回來,累倒在床上像條死魚。半夜,迷迷糊糊地接起小白電話,那頭一句“我們分手吧”將他驚醒。

“對不起,我真的害怕。”電話那頭是小白低低的聲音,還有呼呼的風聲。

那一剎那才意識到,積累在小白心頭的不安與恐慌,終于如洪水一般決堤了。


7

第二天,陳末逃了課,去見小白。他們本不應該是這樣子。

坐在小白學校的樓下,來來往往都是行人。

小白平靜地問:“你是不是很累?”

“嗯。”陳末低低地應了一聲。

小白沉默,陳末也沉默,誰也不說話。那天兩人在街邊走了好久好久,全是愛情走向末路的模樣。

后來臨走的時候,陳末還是沒忍住,又折返回去,一把將小白擁在懷里,把所有的一切都向她坦白。這許多的荒唐和幼稚,終于在一剎那土崩瓦解。去他媽的狗屁心愿,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你怎么那么傻呀。”小白又氣又好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后來陳末拿了獎學金,稿費也漲了不少。為了讓小白開心,他們周末又時常呆在一起,平常日子也顯得不繁忙,不倉促。

陳末與小白和好,就好像之前積累的的一切情緒都沒發生過,都被揉進了風里。但又恍惚覺得,他們是昨天的他們,但也不再是昨天的他們。


8

陳末和小白都是典型的水瓶座,有時候濃烈得滾燙,有時候你壓根兒就找不到他們的燃點。

眼瞅著大學都快過去四分之三了,陳末還守身如玉,按他的說法,他應該是行走江湖的浪子,可在小白面前,儼然溫順得像個小白兔,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個慫貨,別看他一臉義正言辭,自從小白和他鬧過一次分手之后,他殷勤了許多,積攢的錢也多了一點,離他砸鍋賣鐵買相機的日子不遠了。但我們眼看著,小白對他變淡了,總感覺隔了點什么,但誰也說不清。

為了讓陳末早日修成正果,我們決定煽個風點個火。

那年的元旦,我們好說歹說終于說動小白,一起過個節。各自帶著自家女友,一行八人風風火火。逛遍了江漢路,吃過了糊湯粉,看完了愛得死去活來的電影,最后提著一箱子啤酒去到江灘喝酒。

江邊的風很涼,幾個人依偎在一起,江邊的人逐漸散去,眼瞅著陳末和小白樂此不疲地放完最后一根煙火。老楊的女友實在看不下去了,慫恿大家各自去開房去。

路上大家都異常的安靜,陳末牽著小白的手,慢悠悠地走在最后,燈光昏暗,倒是看不出他們臉上的悲喜。

第二天回校之后,我們迫不及待地問戰況。陳末一臉羞澀,說,我們什么都沒做,她說有點緊張,所以我們就是抱在一起安安靜靜地睡覺。

眾人一臉鄙夷。但我特別能理解陳末的想法,或許只有真正在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明白理性的意義。


9

后來,陳末一有時間就去陪小白,周末就在小白學校附近的小旅館開房,他這點小心思簡直是青春期里少年的執念。但事與愿違,似乎每次總會有那么多巧合,小白不舒服了,小白大姨媽來了,小白心情不好了。

大家都說陳末不上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大學一晃就都快過完了,大家也慢慢忙碌起來,不痛不癢。小白和陳末兩人忙著實習,忙著找工作。積攢的錢好像多了一點點,也不那么窘迫。

算了算卡里的余款,陳末一咬牙,趕在拍畢業照前買了人生的第一臺單反。

為了留下大學生涯里略騷氣的一刻,那天陳末竟也認真地打扮了一番。將頭發梳成大人模樣,換上一身帥氣西裝,決定跟自己的學生時代好好告別。當然,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拍個像模像樣的畢業照。

陳末倒是不急,拿起桌上震動的手機翻動著信息。

大家換好衣服,催促陳末出門,不要磨磨唧唧像個娘們兒。可不料,剛才還樂呵呵的陳末,此刻臉色鐵青,空氣里有些凝重。

背過身放下相機,坐在椅子上擺弄了一下桌上的物件,停頓了幾秒鐘后,抄起手機就往外走,大家都云里霧里,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記得陳末出門的時候,眼睛通紅。

那年的畢業照,新聞系只有陳末缺席,大家都說,陳末真酷,連畢業也是那么特立獨行。只有我們知道,那天所有的不堪與徘徊,都被定格在那個夏天了。

后來,陳末回來就搬東西走人了,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再后來,聽說陳末和小白分手了,就在拍畢業照的第二天,曾經所有的故事,跟著陳末一起消失了。只是誰也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這事兒就像一件無頭公案,從那以后,大家就再也沒有人提起。


10

快兩年了,兩年啊,一個不留神,還真的是晃晃悠悠地就過去了,事易時移。

這種感覺,就像是貧瘠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早餐鋪子。望去,脆香的油條,咸香的小菜,醇厚的豆漿白粥,皮薄餡大的小籠包,熱氣騰騰,不用排隊。

于是成了忠實粉絲,隔一段時間解饞一般的哈哈大笑。即便是有時候油條變軟,豆漿不熱,小菜隔夜,豆花燒糊,皮厚蓋餡,嬌艷如花的老板娘回家生孩子了,倒也樂呵。

然后時過境遷,早餐鋪子可能還在,但卻易主,仿佛一整個酥脆醇香的年華被換掉了,一種古早的情誼被抽離了。

喂,可以幫我拍婚禮嗎?

小白的留言,看不出任何歡喜或悲戚的情緒。老周勸陳末不要犯傻,陳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索性就保持了沉默。

陳末,沉默,跟abandon之后那些至今都背不會的單詞一個樣。


11

在小白婚禮的頭一天晚上,陳末這個傻子還是一聲不吭地趕來了。

去車站迎他的時候,這貨咧著嘴傻笑,許久不見,他竟留起一撮話茬兒,身后背著個相機,頗有些江湖兒女的氣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陳末倒是先開了口,說他特別惦念糊湯粉。

一碗糊湯粉,就著油條,咕嚕下肚。陳末吃得慢,低著頭,筷子攪來攪去,也沒見他吃幾口,徘徊躊躇,像極了京戲里一唱三嘆的腔調。

“老金,你知道嗎,以前小白最愛吃他們這家糊湯粉了……”抬頭看的時候,陳末分明眼眶是紅的。

遞煙給他點上。陳末猛地抽了幾口,仿佛想抓住什么一樣,可還是被嗆著了。緩過勁兒來,他才悠悠地講起了那時我們都不知道的故事。

拍畢業照那天,他手機上收到了一張不堪的照片,是小白同校一個男生發來的。小白赤身躺在那個男生身邊,毫無意識。陳末當時氣炸了,沖到小白學校把那人揪出來暴打了一頓。

原來,當年小白過生日時,兩人正鬧著別扭,陳末又恰好忘記了她的生日。一直暗戀小白的男生陪著小白喝了一晚上的酒,趁著她酒醉,帶她去開了房。

小白清醒后嚇壞了,無助地流下了眼淚,她就是覺得自己不干凈了,配不上陳末了。也就是在那天半夜,她第一次跟陳末說分手。陳末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后來那么多次兩人開房在最關鍵臨門一腳的時候,小白總是說緊張害怕。

小白知道陳末沖到她學校打人的事后,掩面而泣。陳末覺得對小白有虧欠,他甚至不介意過往的這一段不堪,可小白臉上掛不住,這一次鐵了心要跟他分手。

陳末有些后悔,后悔把一切都撕開,撕得粉碎,鼻頭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就往下掉,兩人抱著頭痛哭。

從此天各一方。

那晚,我和陳末一根接一根煙地抽著,最后竟然也有些麻木,連同一種所向披靡的魄力,讓一種完整瞬間變得驚慌失措起來。一邊抽還一邊算計著:抽了多少,剩下多少,結果,卻也只是愈發地珍惜。

情人最后,難免成為朋友。


12

小白的婚禮上很熱鬧,臺下的老同學歡呼雀躍,臺上的新人笑意盈盈。陳末早早地就背著長槍短炮來了,他甚至忘記了新人在臺上說了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爛的話,只是小心認真地抓拍下小白的每一個瞬間。

臨到小白和新郎過來敬酒的時候,陳末才取下相機,端起來就是三大杯白酒,一股子虎氣愣是把新郎給嚇住了。

陳末沖他說,你要是以后對咱們小白不好,我一定會沖過來咬你信不信。

眾人借勢起哄,新郎不明所以地笑著頻頻點頭,小白在一旁只是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酒席末尾,大家圍過來非得要看陳末拍的照片,陳末一臉笑意,退到一旁,打開相機,畫面閃過。

里面全是小白幸福浪漫的樣子。

我問陳末,為什么執意要給小白拍一場婚禮,陳末說,這是欠她的。


聽許多人講,喝酒最好不要超過六分醉,吃飯最好不要超過七分飽,愛人最好不要超過八分情。但往往許多時候,大多數人經常都是喝醉了,吃撐了,最后再愛成一個傻子。在愛情里,陳末和小白都屬于這一類人。

不是不愛了,是因為彼此太倔強。

可說來說去吧,愛情里總有些無奈和無法矯飾的哀傷,有時候你不想讓她受傷害,真的不是你想當然就可以的,殘酷的現實,最后都會想著法兒成全你。

遇到一個人不易,錯過了會很可惜,但想想,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只要她幸福,放手也未必不可。

就像abandon之后,再也沒有那么記得真切的詞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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