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吳楚從書里抬頭，淚眼婆娑，珠兒以丑陋的面龐出現在意中人的面前，電視劇中放了無數次這個片段，吳楚此刻卻第一次為她難過。

這已經是上大學前最后一個禮拜了。

母親下班回來，又買了很多吳楚愛吃的，伸手去摸趴在床上吳楚的頭，吳楚哇的一聲哭了。

這個暑假，這個最長的暑假，這一幕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回。

吳楚高考成績考砸了。

從那天開始，她覺得自己癱軟如泥，做什么都使不上力，當她剛在武俠中忘卻那串數字的時候，某個人嘲諷的微笑又刺痛在她心頭，如鯁在喉。

母親說，今天別再癱著了，咱們去超市商場買一些東西，下個禮拜你就要走了。要去上大學了。

吳楚還埋首在書中哭泣，聽到大學兩個字，哭泣聲更大了，母親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說，我打包了你愛吃的花甲粉，而且是重辣。

吳楚一聽，咻的一聲竄到了飯桌旁。

那你吃什么，吳楚發問。

也吃花甲粉，我要的中辣。

吳楚嘿嘿一笑，等了幾秒鐘直接就抱住了老媽。

母親又摸了摸她的頭，說，快點吃，然后去商場超市。

吳楚已經好幾天沒有洗頭發了，也不知道餓，稍微有一點肚子空空的時候，就去吃媽媽買來的零食，只有忍不住上廁所的時候才從床上爬起來。

故此，她基本喪失了直立行走的能力了，踩在運動鞋上，整個人飄忽不定。

2

路兩旁的商店攤位，一模一樣，買賣東西，騎車路過的人跟她團在家里之前似乎都一模一樣，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盡管她自己的世界翻天覆地，破碎揉皺的不行，這個世界還是面不改色，什么都顯露不出來，你看到她是美的她就是美的，她的夕陽余暉完美不減。你看到她是丑的，她面目猙獰，你想要的她一概不知還自顧自的臭美，吳楚想到這里嘆了口氣。

媽媽說，你想買裙子嗎？

吳楚一愣，開心快速的說，好啊。我們再看個電影，好不好。

好啊，如果我們有時間。

吳楚其實本來打算高考結束后就買衣服，跟同學出去玩，或許還能去找一下爸爸，然后再開學。

可是一切都因為那串該死的數字打破了，這是她滿心歡喜的假期中第一次像樣的娛樂。

3

你看那條藍色的裙子怎么樣？

我想買條綠色的，那種不深不淺的綠色。

母親笑了，吳楚問她笑什么，摟了摟她什么也沒說。

一條綠的很質樸裙子，棉布的材質讓顏色看起來都很質樸，吳楚望著鏡子里的綠色，雖然不是她期待的綠的發亮的顏色，但總歸是綠色。

只不過她的襪子和球鞋很不搭配，有點小小窘迫的望著母親，媽媽點了點頭，吳楚開心的擁有了她。

母親為她選了一條米色的連衣裙，像是雪紡跟歐根紗的混合材質，既不會太柔軟也不會太生硬，恰到好處是個驕傲的小公主。

價格也要偏高，吳楚在自己房間穿這件衣服的時候喜悅的怯怯的。

她關著房門不想被任何人發現，哪怕是母親，望著床上的團在一起的被子，零食，舊書市上淘來的二手武俠小說，倚著柜子，默默發呆。

要開始了吳楚，總要開始的，你是吳楚，老爸開玩笑的說，孫吳的吳，楚漢的楚。

吳楚記得小時候他問爸爸，可以跟媽媽不離婚嗎？

爸爸笑著說，不可以。

吳楚見爸爸笑了就哭了出來，老爸笑得更大聲了，對小吳楚說，你有什么好哭的？

我要失去爸爸了！吳楚很憤怒。

老爸對她說，你什么都不會失去。

他是騙子，吳楚的生活失去了一個人，原本可以在家就打牌，原本可以把一個話題延續的更久的一個人。

吳楚長大后像父親抱怨道，父親抽著煙，對吳楚說，算爸爸騙了你，所以我總是欠你的。那爸爸還你一樣東西，是一個草編的戒指上面還串著小石頭，吳楚從盒子里找出來帶在小手指頭上，對著鏡子，笑了笑。

她脫下來衣服和戒指，整理所有的東西。所有想讓她開心的東西，小心翼翼。

我要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