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參加了一場葬禮。
逝者是姥爺的朋友,姓胡,我一直稱呼胡姥爺,今年78歲了,是位盲人。以前的一次飯后閑聊,他說在六歲的時候出了意外,雙目失明。一直一個人生活,無兒無女。
在殯儀館的一個小告別廳里,擺放著胡姥爺的遺像和遺體。廳里有幾個人,好像是他的弟弟,還有幾個侄子侄女,不是很熟,父母和他們簡短聊了幾句。在等其他親屬的時候,幾個人居然開了個玩笑,我當時的詫異肯定表現的很明顯:我來的時候因為過年做的紅色指甲洗不掉,糾結了好久。
主持儀式是隨便推選了一個人,簡單的介紹后,大家圍著遺體告別。胡姥爺躺在那里,像睡著了一樣。他特別瘦,臉頰凹陷,那么高的一個人,感覺只剩幾十斤了,戴著墨鏡,嘴邊有幾個火泡。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著逝去的人。之后裝入紙質的棺材,送入車間,火化。
出來的時候,媽媽問我怕不怕,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之前找不到位置的時候,誤入了火化車間排隊的大廳,一個用黃色綢緞包裹的遺體,我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有點兒慎得慌。可能就是親近的人才會不覺得害怕吧。
小時候,去姥爺家,總會碰到胡姥爺,他退休了,喜歡和姥爺聊天,即使不怎么說話,也能感覺到有人陪伴。他眼睛不方便,姥爺幫他買早點,照顧平時的生活,甚至知道他存折的密碼,幫他存錢取錢;他也會把晚輩送的吃食和單位分的東西送姥爺。兩個倔老頭,默契的很,一起相扶走過十幾年。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有一次送胡姥爺回家,我扶著他邊走邊聊,說的興起沒注意到樓號,繼續往前走,他一手拄著盲杖,一手拉著我拐彎兒。我當時真的是目瞪口呆,半天沒反應過來。雖然知道他這條路走了很多年,不需要我送,也不用攙扶,真的是閉著眼都能找到,可是一位盲人指引我方向,對我的震撼太大了。后來把這故事告訴過很多人。
胡姥爺家里很樸素,不大的房子里家具整齊干凈,因為眼睛不好,東西都有固定位置,取用方便,他可以熟練完成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我最喜歡的是他整面墻的書,滿滿當當。我好奇的翻了一下,書頁厚厚的,是牛皮紙的顏色,盲文是各種形式排列的小凸起,他用手觸摸著,就能明白所有,感覺特別神奇。那時候的我,好奇心旺盛,曾想著讓胡姥爺教我學盲文,他笑笑沒答應,估計是看我不能沉下心來研究吧。他去世后,不知道那些書去了哪里。
他的一生一定很豐富多彩,有很多的故事,可惜再也沒機會聽到了。
后來姥爺離開了那里,胡姥爺自己生活了一年,他年齡大了,沒人照顧,很多事情不方便,侄子侄女把他送到了養老院。去年臘月的時候,身體出現不適,家里人送到醫院,大年初一,他走了。
姥爺回老家過年了,今天早晨,媽媽打電話告訴姥爺這件事,他心里一定很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