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紅豆范
我們的村很小。
小到什么程度？做好飯，吼一聲，全寨都能聽到。
昨天，堂哥打電話給我。
一般他不會打。
接了。
他說，小時候，你下棋好厲害，讓我一子都下不贏你。
我說，沒有，現在我都忘了，怎么下都不會了，肯定贏不了你。
他說，你謙虛。
我說，不是謙虛，心思不在那上面了。
因為不知道他找我何事，可能也沒什么事，平日他很少騷擾我。不能說忙，也不能掛斷，畢竟不禮貌，是不？
我把話題岔開去。
我問，村里被燒的那家房屋怎樣了？
他說，現在下地基，正在在修新的。
前幾天，村里一幢修得很漂亮的木房著火被燒，不知道起火原因，但聽說有人被帶走，所以我問問他。
他說，別說了，誰也不知道怎么起火的，說不清楚，我們也不曉得，去猜不行。
我問，好，我不問。他們來看你么？
他說，來。經常來看我，過路都來問。
堂哥是個低保戶，也是無房戶，村里給他修了兩間一層樓的磚房，一個人住夠了。我問的他們，就是村里的幫扶干部，這些干部很關心他。
小時候，他喜歡打牌賭博，他父親過世，妹妹出嫁后，家里都被他賭空。之后，他一個人跑到廣東，一去就是幾十年。
賭這東西真不能碰，這東西會放大欲望，讓人不能自拔，越賭越懶，什么賺錢的路子都看不上了，什么活也不想干，堂哥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在外面飄那段時間，家里沒有牽掛的人，在外面一人吃飽，全家享福，他日子倒是過得不錯。
回到村里，我聽打工回來的人說起他的故事，感到非常詫異。
說他在外面打工，不是認認真真去做，而是得多少用多少，但是一樣的好客。
有一次，有熟人去看他，他熱情邀請到人家到住處吃飯。
人帶回去了，但他身無分文。他給來客說，你稍等，我去買點菜來，我們喝一杯。
你猜他去干嘛？
原來，他出了租的房子，來到門口的那條大馬路中間，仰面就躺下來。來來往往的車，有的繞開他，但也有車停下來，停車的人問他干嘛，他就給人家說，我要100元打酒買菜。當然，總有人給他的。
錢一到手，他就立即爬起，跑到附近的菜市場，轉一圈就買來了酒肉來招待客人。
那個去看他的熟人說，我不敢再去看他了，太危險！
這事也不知真假，權當笑話，別當真。
18年，年紀大了，外面不好混，他開始聯系家里了，也該落葉歸根了。剛好村里扶貧，叫他回來修房屋，說是免費給他修。有這樣的好事，他立即回來了。
現在，他有了一個自己的小家，也評得了低保，吃住根本不愁。他心里對幫助他的人特別感激，逢人就說國家好，村里好，干部好。
我不能昧良心，有一是一，他給我說。
我知道，他在外面，其實混得還是不錯的，只是沒有存到錢。
去年，回家的時候，我們一起喝酒，我問他在外面怎樣，怎么這么多年沒有聯系。他才將在外面的一些經歷透漏給我的。
想不到，他居然漂洋出海過。
那次，可能喝得有點高了。
他跑進房間，拿出一堆證件給我看。我一看，全是英文單詞，一個都不認識。
我問他，這是什么？
他笑了，你都不知道，這是出海用的。
我問他，你怎么有這個東西，怎么弄的。
他說，這個簡單，又不是我辦的，公司直接代辦。
我問，你真的出海過？
他說，你不相信？
我說，你講的我都信，出海很難，你到了哪些地方？
他說，是很難，我再也不會去了。
我問，為什么？
他說，哎！你快莫說，那年差不多回不來，命都差點交代在外面。
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他被一家出海的公司看中，征求他意見，邀請他一起出海。他答應了。
那年，他回家辦了手續，就去參加公司的出海培訓。培訓了幾個月，他就拿到了出海的資格。
他給我說，繞了地球一圈，用了半年時間。
怎么繞的？
直接從沿海乘飛機到荷蘭的阿姆斯特丹，然后再從阿姆斯特丹乘飛機到巴拿馬，在巴拿馬的碼頭上船，之后大半年，都是在茫茫的太平洋度過。
聽完他的介紹，我很驚奇，也很佩服。
我說，你太厲害了，出國旅游了大半年，而且是繞地球一圈，飛機坐了，輪船也坐了。
他說，哪里厲害，差不多沒命。想起來都怕！
茫茫大海，一望無垠。孤零零的一艘船，半年時間都是一個樣子，想想還是有點怵。
他說最危險的一次是遇到鯨魚。
那魚比幾條船都還大，噴出的水幾十丈高，他們嚇得躲在船上，聽天由命。
我說，真危險。
他說，不是嗎？幸好，那條大魚看不起我們，放過我們了。
我問，賺到錢嗎。
他說，賺了3萬多，下船后幾下子就花光了。
每一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打死我都不相信他會有這樣的經歷。
對于我來說，國內這么多景區都還沒去過，莫說出國，更不說漂洋渡海了。
這事，他沒給任何人說。
給我說過后，我很長一段時間都還懷疑是不是真的，但是證件擺在那里，讓人不由得不信。我給村里的人說過，村里人都不相信，說他是在吹牛。
他打電話給我，可能我相信他吧。
怎么不相信？我們不知道的事太多，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認為的輝煌歷史。
電話那頭，我聽出他想掛電話了。
我問，家里開始殺年豬了嗎？
他說，還沒看見。
我說，今年豬肉金貴，可能好多人都買不到。
他說，是啊，現在28塊一斤了，我不吃了。一個人買只雞買只鴨足夠了。
我笑著問，有酒嗎？
他說，有，多得很。
我說，不要在街上打的酒，要村里自己釀的。
他說，有，多得很。我這里還有瓶子酒，正規廠家生產的。
我說，這個我不要，我喜歡自家釀的酒。
他說，好，回來我們聚聚。
約好。
他掛了電話。
電話這頭，我陷入了沉思。
山村瑣事，不可當真。紅豆范說的或真或假，切莫對號入座。
這是紅豆范在簡書的第92篇文章
紅豆的情懷
文字的世界
2020.01.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