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的書法和其詩一樣獨樹一幟,他也是蘇門四學士中書法造詣最高的。他的字初看會覺得有點奇怪,甚至會感覺有點裝神弄鬼的意思在里面,但是仔細打量會覺得別有一番意味。
啟功先生說他的字是將柳公權字中的橫刀大戟舞動起來是有道理的,但能將其舞起來的人若沒有非凡的才華,只怕也是萬萬不能的吧。
黃庭堅的行書和草書造詣都是極高的,他是一個研究漢字筆畫聚散空白規(guī)律的大師,這一點只怕在書法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一個把行書寫好的人,往往被獨字的均衡布白所限制住,而不能寫好今草,比如米芾便是最好的例子,他寫字不管如何放縱總不能完全打破獨字的結構均衡。而相應地一個精于今草的書家,擅長字與字之間的布白,寫行書獨字則難以保證均衡,因為那樣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限制。比如明代的祝允明草書出神入化,然而其行書結構總是錯位不均的。
? 黃庭堅是唯一能貫通行書如行與草書如走的人,并且有時在作品中相互游走,耐人尋味,比如他的《花氣熏人帖》,行書,草書融合在一張紙上,既對立又統(tǒng)一,短短二十八個字,展現(xiàn)了其高超的空間布白的技藝。
? 黃庭堅有這樣的造詣和其結字獨特自由的布白方式有關,漢字的筆畫交叉組合會形成一個心理上的“重心”,可以稱之為“字心”黃庭堅的結字多利用“字心”的位置多變來完成變化。從其代表作品《松風閣詩帖》中,可以發(fā)現(xiàn)其字心位置與結構的關系,帖中字心位置鮮有在中心的,或右上、或左下、或右下、或左上,變換不定,并且多數(shù)字心都在間架之外,因而會在不同的字上產(chǎn)生不同心理感受,這也是為什么其行書姿態(tài)異常豐富的原因。正是這種字心使得字初看似乎東倒西歪,實則與空白形成欹側均衡,而這正是今草書空間均衡的原理,所以他來往于行草書之間如魚得水的原因便由此明了了。顯然,學黃庭堅行書者若未能明白并運用其字心原理,終不能學得精髓,而只能借其筆法裝相而已。
然而他的筆畫又難以學習,他早年在學書過程中養(yǎng)成了“抖擻”的習慣,這體現(xiàn)在他早期作品字中長橫,捺畫的刻意停頓波宕上,他晚年深刻反省總結中提到,這主要是早年拜師不佳學徐浩養(yǎng)成的習氣。所以他的筆法需要學書者有選擇性學習,然而筆畫參與形成結構,所以學其書法還必須放在結構的聚散精確掌握上才會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