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幾年前的故事……

我和男友又發生了爭執，不被理解、不被袒護，他無奈地嘆氣，仿佛看著一個無可救藥的孩子，我忍住眼淚，轉身走進宿舍的大樓。

然而他并不知曉，我站在樓道的陰暗里，沉默地看著他離開，我沉默地走出房子，漫步上校園里的小山坡，坐在雨后的石階上，音樂，打開。

我以為那是一位滄桑的男人。

他沉默地走在街道上，那是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道，或許兩邊是繁華的奢侈品店，又或是熱鬧的小吃街。我不記得了，只記得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他沉默地走著，不小心撞上了誰的肩，他晃了一下身子，嘴里似乎低喃出一聲歉意，但是沒人聽見，也將身后人的罵罵咧咧置于身后。

他走著，走著。

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碰撞了身軀，卻穿透了靈魂。

便利店的燈光還是那么溫暖，24小時的吧臺，不知疲憊地工作著。他走進，隨手指了指營業員身后的利群煙，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十元和幾個鋼蹦，再把桌子上的找錢一擼然后揣進灰西裝里，拿著煙他又沉默離開，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在便利店的門口，他停頓了一下，沒有選擇進去人群，而是選擇走進一條陰暗的小道。

小道很黑，他站在那里，回頭，是入口處燈火通明的世界，對的，那世界，格格不入，即使距離僅僅幾步，又仿若異次元。

太明媚了呀……

他拿著新買的煙，打開，掏出，隨意地叼在唇間，紅色的廉價打火機一閃金黃色的光明，手指夾著煙緩緩拿下，灰色的煙圈緩緩從他的口中吐出，就好像嘆氣一般。

我努力去猜測他心中的想法。

是所愛的無力挽回？

是工作的糟心煩悶？

是家庭的無可奈何？

我猜不到啊，我只能看著他靠在墻上沉默地吸煙。在那細長又陰暗的小道里，能一眼就看到另一頭的繁華，穿著灰西裝的男人，靠在那里。

白色的襯衫被拉歪了衣領和領帶，西裝隨意的敞開著，喉結在他的脖頸滑動，細細的胡渣立在消瘦的下巴上，纖長的指尖夾著燒了一半的煙，輕輕地點在唇間，又隨著一聲嘆息離開，雙唇微動，煙圈在空氣中滿滿消散。忽然他歪了一下脖頸，微閉的雙眼緩緩看向天空，在那高高的建筑之間，夜空是如此的狹窄、如此的渺小，也是如此的混沌，窮盡全力也僅有一顆北極星不情不愿地站在那里。

一瞬間，他的眉頭緊皺，薄唇緊緊地抿著，似乎在壓抑什么的爆發，他沉默地看著天，他沉默地看著星，他沉默地沉默著，直到燃盡的煙親吻了他的手指，他才驚然回世，他忿忿地將那不解風情之物扔到地上，轉身向之前的入口走去。

卻在最后的一步，停挺住了，肩膀輕垮，背對著他的我剛在猜想他是不是在嘆氣，他就向我走來。他停在我的面前，毫不留情地將煙頭踩滅，然后再一次，踏入那繁華卻與他格格不入的次元。

手機的鬧鐘忽然響起，我茫然地睜開眼。

對哦，太晚了，宿舍阿姨要鎖門了。我拿起手機，將這首歌默默放入收藏夾，標注“我喜歡”，輕輕動了動麻痹的腳，我向山下走去。

抬頭，在郊區的學校有一片清晰的星空，即使飄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它還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遼闊。

我摁了摁耳機，一個人的歌聲還在我的耳畔游蕩，游蕩，卻只記住了最后的那一句話：

“我們都是，都是孤獨的。”

【我們都是孤獨的 ·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