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包容性,彰顯了文明所能抵達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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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文化、種族、宗教的差異而隔閡、沖突,從古至今未曾停息,且愈演愈烈。

《沿墳墓而行:穿越東歐大地走向伊斯法罕》是一本很沉重的書,作者凱爾曼尼是一位伊朗裔的德國作家,在五十四天里,他穿越了十二個國家,五十多個地區,翻開目錄,滿是密密麻麻的地名:奧斯維辛、華沙、切爾諾貝利、頓巴斯、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在這些土地上,都發生過慘痛的災禍,不是天災,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沖突。某些地方甚至今天仍在受到戰火的撕裂。

在凱爾曼尼的這本游記中,他常會去到沿途的博物館或紀念碑前,寫下自己所感看到的,也更多地記錄了凱爾曼尼與諸多人的對話,他經常與他人探討“歐洲精神”。作者所理解的歐洲精神即:歐洲并非文化熔爐,人們創造共同的政治體制并非為了統一,而是為了差異得以存在,使得文化多元,如作者在書中說:“將歐洲看做一個精神世界,這個世界的本質恰恰不是整齊劃一的平均主義,而是讓不同的、本真的東西和平相處、互通、混合。每個人都可以歸屬一個精神世界,不論他是生活在大河的那一邊。

歐盟旗幟

但這似乎也只是一個美好的理想,現實中的諸多事件歐洲并未發生作用。如:“阿拉伯之春”。

凱爾曼尼也深知“歐洲價值”的虛弱,對此也只是說:“我們如果有烏托邦式的愿景,并不是將所有文化合二為一,而是要讓不同的文化和平共處。”

凱爾曼尼在書中說:“世界各地有這么多人被殺害,這么多的文明被毀滅,那些自發形成的多樣性都沒了,就為了可以建造出一個個的民族。然后這些民族又通過戰爭相互入侵,因為他們感覺自己勝人一籌或是受到威脅——又或者兩者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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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學者亨廷頓提出的“文明沖突論”認為:對同類的喜愛和對異類的憎惡是人的天性。

說起“種族清洗”,也許人們第一想起的是納粹德國對猶太人的暴行,今天有許多相關的圖書與影視講述這段歷史,如此駭人的事件離我們似乎有些距離,因為發生在混亂的二戰時期。

電影《盧旺達飯店》

而在現代文明的20世紀末期,也就是1994年,有100萬人在盧旺達的種族清洗中喪生。沖突并沒有隨著時代的腳步而消失。

一個人仇視另一個人,就是因為這個人與自己不相同。被過度放大的差異會使人覺得:不殺死對方,自己就會被殺死。盧旺達內戰正是起于這種被放大的差異,盧旺達在比利時人殖民時期將個子高、鼻子窄、膚色偏白的人挑出來稱為圖西人,反之稱為胡圖人,并扶持圖西人,用圖西人來統治盧旺達,而盧旺達獨立時又將政權給了胡圖人,在此背景下,以胡圖人總統意外墜機為導火索,盧旺達內戰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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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重差異而忽視相同,往往是沖突的重要原因。盧旺達內戰就是最好的證明之一。

對“異類”的憎惡是否真的與生俱來?人與人之間的差異真的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嗎?我想答案是否。

凱爾曼尼與一位在第比利斯的伊朗人對話:“遜尼派和什葉派到處互相爭斗,在伊拉克,在敘利亞,在沙特阿拉伯,在也門。不過,在這里,我們卻在一起禱告。”

“這挺好的,不是嗎?”

“是挺好的,不過也可能是這里的人們不了解兩者之間的區別。”

“或者沒把區別當回事。”

紀錄電影《人類》

在紀錄電影《人類》中,導演采訪了兩千多位來自全球的各種人,這部紀錄片跨越了膚色、種族、信仰、性別,被采訪的人直面鏡頭,探討了作為人永不過時的話題,如:愛恨、貧富、生命、死亡。他們訴說著你無法想象的悲慘經歷,也有人性的光輝。

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故事是:一位猶太母親將她的女兒舉過鐵絲網,懇請一位穿著黨衛軍制服的納粹士兵將女孩帶走,納粹士兵接過女孩,并撫養長大。

這世界上有許多與我們不一樣的人,但與生俱來的有一份善與美,也許是相同的。

凱爾曼尼曾到過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的兩邊停火線,兩邊的士兵都非常年輕,不過18、19歲,當凱爾曼尼問到兩邊士兵的生活目標是什么,兩邊的士兵回答幾乎一樣:有穩定的生活、工作、家庭。而當問及:你認為敵方想要什么時?兩邊的士兵都認為對方想要摧毀自己。他們相距不過幾公里,卻不知道對方其實想要的和自己一樣:只是平凡、安穩的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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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地域孕育出不同的文化,凱爾曼尼認為:文化源自差異。語言將人們區分為“我們”與“他者”。而差異所造成的沖突,往往來源于人對差異的強化。如果比利時人對胡圖與圖西的劃分,也許盧旺達內戰并不會發生。

《人類》中還有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講述者,應該是一位武裝分子,同時他也是父親,他說:他的孩子會問他為何打仗?為什么要殺掉那些士兵?他們是不是和我們一樣,有家人在等著他們回家?

電影《盧旺達飯店》

孩子對于差異似乎并未能深刻理解。如同在電影《盧旺達飯店》中,戰亂爆發,孩子們驚恐、不解,為什么身為圖西族就該被殺掉,在一個圖西族孩子面對舉起的屠刀時,他大聲喊著:“不要殺我,我發誓再也不做圖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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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曼尼有個比喻:“當一種文化繁榮時,會像流水一樣流向四邦,可是當這種文化失去生命力時,它就會干涸,然后恐懼,更加迫切需要留下已有的東西,于是極端分子就會叫囂:不要受其他因素干擾,不要不純粹。”

因此極端民族主義者是缺乏安全感的,他們特立獨行,希望以此來表現不同。而真正對自己的文化足夠了解或自信,反而可以包容一切外來事物。懼怕他者影響的文化,不足以說是一個強大的文化。

已經進入現代文明的世界,戰爭與沖突卻并未消失。千年的沖突仍在持續。利益、文化、價值體系是否將永遠成為人與人解不開的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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