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了《人世間》:你就知道,周秉昆這一生到底有多成功

周秉義去世僅四個多月,郝冬梅就改嫁了。

對于這個結局,資質平庸的周秉昆心里是憂傷的。尤其是他再見到郝冬梅后:

郝冬梅略微胖了點,氣色很好。她到韓國整了容,小手術恢復得快,感覺一下子年輕了五六歲,一臉重新找到歸宿的滿足。

這里面要注意一個時間點:四個月。

一對情深意重的夫妻,一對周秉義嘴里好男人和好女人結合的緣分夫妻,在丈夫僅去世四個月之后就改嫁了,沒有憂傷的緩沖期,甚至沒有任何的留戀。她沒有向周秉昆介紹自己的新丈夫,覺得沒必要。畢竟,以后也沒有什么親戚關系了。她也沒有問周聰的情況,畢竟她已經徹底不是周家人了。

面對郝冬梅刻意拉開的距離,唯有周秉昆流淚了。因為周秉昆對郝冬梅有很深的感情,他在哥哥周秉義娶了郝冬梅之后,他就徹底把郝冬梅當成了一家人。哪怕,郝冬梅并沒有跟他們周家多親近,甚至于,周秉昆這一生從未去過他哥嫂的家。但是在至純至善的周秉昆心里,他不需要郝冬梅做什么,只要她嫁給了自己的哥哥,他就能待她如親人,這是周秉昆與生俱來的一種淳樸和善良。

這種淳樸和善良,在周蓉眼里,或許是一種愚笨。可是,對于周秉昆而言,這是他的一種本能,他對于“家”這個概念,有著超乎尋常的情感。

相比于周秉昆的流淚,周蓉對郝冬梅的改嫁看得很開,她還去參加了郝冬梅的婚禮,并當了郝冬梅的伴娘。對于郝冬梅這個前嫂子,周蓉的態度是“謝天謝地”。因為在她看來,郝冬梅是一個好嫂子,是一個美好的人,是一個好女人,而好女人是不可以長期寡居的。

讀《人世間》,你只要讀到周蓉的部分,你就會讀到一種傲慢感,她以自己的美貌和才華驕傲著,對待弟弟周秉昆一家始終處于一種居高臨下的狀態,她從未看上過鄭娟,也從未把周楠當成過周家人,她甚至會因為周聰兒子的丑而憤怒,因為,她的骨子里是有一種傲氣的。

這種傲氣,讓她對于郝冬梅的改嫁有一種認可:好女人,優秀的女人,很快找到幸福,是一種必然。無需遺憾流淚,甚至應該去肯定贊揚。

一對姐弟,在對于同一件事上,周秉昆側重的是情感,而周蓉側重的是現實。周蓉能很快地接受并認可現實的涼薄,而周秉昆會對現實的涼薄感到傷心和難受。

孝子

讀《人世間》,我始終覺得周秉昆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孝子。

在周家,周秉義和周蓉因為天資聰穎,得到了父母更多的肯定和關注。哪怕周志剛抱著他的老疙瘩周秉昆,他還是會把目光遠遠地放在長子長女的身上,雖然很多時候,長子和長女并不在乎他的這種關注。

有人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

在周家長子和長女的身上,這個說法是完全不能成立的。有能力、有條件盡孝而未曾盡孝,跟因為特殊原因根本無法盡孝,是兩回事。

周蓉的不能盡孝,不是因為國家大義,而是為了自己的私情,她為了所謂的愛情,絲毫不顧及父母的感受去追隨了馮化成,并對父母表示,就當沒生過她這個女兒。

何其狠心。

而周秉義明明有能力盡孝,可是為了成為有權者的好女婿,他完全放棄了盡孝的機會。

他們的不孝跟“忠孝不能兩全”無關,只跟他們的涼薄和自私有關。

而周秉昆當他對鄭娟一見鐘情后,他首先想到的是父母:

自從秉昆第一次見到她之后,他對談戀愛、找對象便毫無興趣了,一心想著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快樂。但他又明白,姐姐嫁給那樣一個男人,如果自己娶的再是鄭娟這樣拖帶著一個上不了戶口的私生子的小寡婦,便直接等于是要了爸媽的老命了!

哪怕資質平庸如周秉昆,難道他就沒有自己的情感洪流嗎?他也有,他的情感洪流從來不比周蓉少,但是,想到自己的選擇會要了父母的老命,周秉昆退卻了。

他的“退卻”里裝的是對父母的孝,而周蓉何嘗不知道父母對自己的看重和期望,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種種行為,對父母是多重的打擊。可她依舊自私的我行我素了,于是才有了周母的昏迷,才有了周家最艱難的幾年。而在周家最艱難的幾年,哪怕周蓉知道了因為自己,她依舊只顧著自己,把因她而癡呆的老母親和年幼的女兒一手甩給了自己的弟弟。

對于姐姐的這種自私,周秉昆是怎樣的態度呢?

他曾經對周蓉說過這樣一段話:

你是我姐,當年我為你的事流過多少淚我認了,命嘛,沒法。

對周秉昆來說,不管父母多不認可他,也不管哥哥姐姐多涼薄自私,他們都是他的父母,他的哥哥姐姐,只要他們遇到了什么困難,他依舊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甚至是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的利益。于是,他毫無怨言地養了周玥,于是,他甚至想著把唯一的親生兒子周聰過繼給哥哥,于是,在周家任何最艱難的時刻,他都幾乎都以自己的一力承擔,哪怕他是周家最沒本事,最沒能力的那個孩子。

讀《人世間》這本書,我越讀就越想為周秉昆這種人流淚,因為他原本最沒能力,最沒本事,最不被父母看好,可是,他卻以最平庸的方式,以最奉獻的姿態,真心真意地為父母親人付出了自己能奉獻的一切。

阿德勒在《幸福的勇氣》中寫道:

世界很簡單,人生也一樣,但是“保持單純很難”,因為這需要不斷經受“平凡日常”的考驗。

我始終以為作者把周秉昆當成主角來寫,很溫暖,很溫暖,因為,周秉昆才是《人世間》的最難得,他始終保持了自己的那份單純,哪怕歷經歲月流年,他依舊保持了自己的至孝、至愛、至真。

摯愛

周秉昆這一生,身心都只愛過鄭娟一個女人。

有些男人把靈和肉分開,既想要得到心靈上的白月光,又不想放過肉體上的盛宴。而有些男人,在愛上一個女人的那一刻,靈和肉都只對這一個女人效忠。沒有人要求他們去這么做,他們從一開始就自然而然地去這樣做了。

周秉昆就屬于這樣一種男人,在他看來,愛本就該是這個模樣,靈和肉是必須統一的,而且愛必須是一輩子的。

那是對愛深到骨髓里的一種淳樸,沒有任何一種愛情,能比這種愛情更趨向于圣潔。

周蓉一輩子追求所謂美好的愛情畫卷,蔡曉光可謂游刃于愛情里的圣手,可他們的愛情,都趨于自私的想象和詩人的虛偽。

于是,當周秉昆因為搶奪周楠而坐牢之后,周蓉對于這件事的評價是:

如果她知道得早,她可能會勸弟弟想開點兒,干脆放棄楠楠這個“養子”!說白了,楠楠是別人的種,而且是強暴所生,有什么可爭的呢?她認為,自己這個姐姐知道真相太晚,實在是弟弟的大不幸,而弟弟不主動向她說明真相,也是那種“悶葫蘆”個性使然,最終也付出了慘重代價。駱士賓那么一個品行卑劣的男人,與弟妹鄭娟那么一個低智商的女人,意外生出的兒子居然能保送到哈佛大學留學,成為法學博士。公認智商甚高的自己和詩人前夫的女兒,卻只能甘拜下風,自愧弗如,這讓周蓉一想就覺得造化弄人。

你看周蓉不管是對父母還是對弟弟,包括對鄭娟和楠楠,她始終都有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她從弟弟的“關心則亂”中看到的不是愛情,而是愚蠢。

而周秉昆為什么要如此跟駱士賓拼命呢?

因為他深愛鄭娟,因為愛鄭娟,于是他愛楠楠。他不想讓鄭娟承受失去楠楠的痛苦,于是,他為了妻子一輩子的安心而無比頑強地奮斗。對于周蓉而言,照顧了她爸媽半輩子的鄭娟只是一個低智商的女人,但是對于周秉昆而言,鄭娟是上天對他的眷顧:

有一類女人似乎是上帝差遣到民間的天使,只要她們與哪一戶人家發生了親密關系,那戶人家便蓬蓽生輝,大人孩子的心情也會好起來。她們不一定是開心果,但起碼是一柱不容易滅的提神香。

對于周秉昆,鄭娟便是那樣的女子。

周秉昆從不輕看鄭娟,因為對于他而言,他和鄭娟的愛情是圣神的,與身份地位,智商才華完全無關。一向以“愛情至上”的周蓉愛上的是馮化成的才華,愛上的是蔡曉光對她的包容,而周秉昆愛上的是鄭娟“傻乎乎”的靈魂。

于是,當郝冬梅改嫁,周秉昆牽著鄭娟的手走在馬路上,他心里始終念著“謝天謝地”,因為他愛上的人是鄭娟,他才覺得人生足夠幸運。

鄭娟,一個在他最苦難的時候,守在他家人身邊,一個理所應當寡居15年等待他的傻女人。

周蓉覺得郝冬梅是美好的事物,是美好的人。她從未把鄭娟列入到過她的那些美好里。而我卻覺得,鄭娟才是真正美好的事物,美好的女人。

璞玉,一個曾經身在無間,卻始終心在桃源的姑娘。她跟周秉昆一樣,有一顆這人世間最清澈的靈魂。那樣美好,如此美好,真正的美好。

而這塊璞玉,被周秉昆識貨地寶貝地捧在了手心里。

朋友

在周秉昆兩次入獄的日子,周秉昆的朋友始終對周秉昆的家人照顧有加。

尤其是他入獄的那十二年,他的親哥哥周秉義只在他入獄的前幾年去看過他兩次。而他的親姐姐周蓉在國外。看望周秉昆最多的是最窮苦的趕超和國慶。

當周秉昆從獄中出來,看到秉昆家的房子成了光子片最糟糕的房子,生出了愧疚之心的也是國慶和趕超:他們覺得愧對哥們兒這三個字。

可其實,周秉昆是有親哥哥的。他的親哥哥周秉義,有條件,也有能力照顧住在最糟糕的房子里的母親和含辛茹苦的弟媳婦和親侄子。可是,周秉義竟也一次都沒管過自己家那最糟糕的房子,即使是他的老母親也住在那里。

國慶和趕超可以說是生活在最底層的那群人。他們大概也不能列于周蓉所寫的那類美好的人里。畢竟,他們都平庸而平凡,甚至苦難,原著里是國慶的父親凍死,國慶最后也臥軌了,趕超的妹妹跳江了。

可是苦難并沒有影響他們和周秉昆的友情,反而是患難見真情。在周家最艱難的那些年,堅守的是鄭娟和周秉昆,提供幫助的多是周秉昆的朋友。

原著里有一個細節,在趕超最艱難的時候,唐向陽想要把趕超介紹到駱士賓妻子的公司上班,卻被趕超拒絕了,因為他覺得那樣做,會愧對因為駱士賓入獄的周秉昆。

當然,友情也不都是完美的樣子,因為最后曹德寶背叛了周秉昆。當周秉昆和呂川哭著抱在一起,唱那首《送別》的時候,我哭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真正擁有過友情的人,才能真正懂得“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的那種凄慘。不知我們是該為了曾經擁有過那友誼而幸福,還是該為了那友誼的零散而更加悲哀。

但毫無疑問,周秉昆這輩子是無愧于朋友這兩個字的。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成功?

周秉義這一生成功嗎?

就事業而言,他是極其成功的。并且我從不否認周秉義是一個好人的論調,畢竟他從未做過任何壞事,反而是那種官場上難得一見的清官,像海瑞。但不管他多清流,多優秀,都不能否認,他于對父母“盡孝”這一途,是欠缺的。他太專注于走自己的路,太專注于討好岳母,捧著妻子,卻完全忽視了他親生父母的苦難。

周秉義這一生,沒有好好盡過孝,沒有擁有過至真的愛情,他和妻子郝冬梅這種跨越階級的婚姻,是那個特殊年代的產物,他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他無愧于自己,卻愧于父母。

而周蓉,不是一個好女兒,不是一個好母親,也不是一個好妻子,她覺得自己是最好的自己,可其實,她這種的自私,是需要太多人為她買單的。給她寄錢的家人,幫他養孩子的弟弟,還有為她的任性買單的蔡曉光。

而縱觀全書,你會發現,最愚笨、最平庸的周秉昆卻稱得上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好弟弟,好朋友。

就像原著里寫的那樣:

他從來都是一個小老百姓,從小到大對自己的要求也只不過是應該做一個好人。盡量這樣做了,卻沒有做的多好。

善良,也很平庸,很平庸,也很善良。

我們總是以為,善良該是企及到一種高度,可卻不知道,人這一生能始終守住善良這個底線,始終無愧于心,無愧于任何人,都已經是最了不起的成功了。

周秉昆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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