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 ?外面的天等不及楊玉珍的決定,就急急地亮了。武剛給兩個孩子做好飯,伺候他們吃好就送去了鎮(zhèn)上上學去,買些菜就回來了,他特意給母親買了些有營養(yǎng)的菜,醫(yī)生交代,母子倆這段時間多補充營養(yǎng),增強身體抵抗力?;貋頃r已是八點多,他突然又有一種要惡心的感覺,想起醫(yī)生的交待,盡可能早點做,雖是慢性,可也不能拖太久。他要去母親那里一趟,告訴母親檢查身體的事。楊玉珍住在菜地的邊上,兩間小屋,沒有院墻,遠遠的,武剛就看見門緊閉著,“難道又早早地去栽花了?”武剛想,不能讓她再去干活了,該讓她好好休息了。走進門前,原來門沒鎖,看來母親還沒起床。武剛敲門,喊到:“俺媽,你還沒起床???”武剛的聲音讓楊玉珍心一抖,催命的來了。楊玉珍應了一聲,就起身開門,武剛看媽的臉色不好,眼睛紅紅的,眼皮也明顯腫了,不由心有疼惜,說:“昨天又去栽花了?別再去了,你歇幾天吧?!鳖D了頓,又說:“昨天醫(yī)生說盡可能早點做,讓我明天帶你去體檢?!彼麤]有勇氣看母親的眼睛,說話有些囁嚅不清,可楊玉珍還是聽得很清晰,她雖有些眼花,但耳朵不背,還是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兒子的話讓她有些心生冰涼,世間都是父母替兒女想的,兒女能替父母考慮多點呢。這使她有一種悲哀的預感:就是給他換了一個腎,也不見得以后他的心里就有我這個媽。楊玉珍沒有多說什么,說道:“我知道了?!本筒幌朐俸蛢鹤诱f話了,開始做飯。武剛告訴媽:“中午你別做飯了,我在家做好來叫你,晚上你在家做飯,我去接孩子。”武剛就走了。武剛走后,楊玉珍心里就有些生氣了:“沒良心的,以前也沒見你想到過我,要不是這腎,你會想到做飯給我吃嗎?”
? ? 楊玉珍這天沒有去新河干活,菜地里的草好幾天沒間了,有些旺,會拔地勁的,要薅草了,小青菜再過三四天也要能賣了,洋蔥還要等一段時間,菠菜剛種下地,芽還沒探頭呢。楊玉珍是個勤快的女人,她不怕干活,干活才有飯吃,而且她還發(fā)現(xiàn),心情不好的時候,干活還能解悶,她就在門口的地里薅起草來,極目遠望,剛播種下的麥子剛剛探出一點點頭,遠看才能看到一點點綠意,不由得感嘆,不知明年還能吃上新麥子不。楊玉珍心里又凄涼起來,老感覺自己要死了,她很留戀這個世界。
? ? 武剛做好飯,果然就來了,喊媽去吃飯。吃就吃吧,楊玉珍想,一輩子也吃不上他做的幾頓飯。來到武剛家,不過離開有半年,一切還是那么的熟悉,可楊玉珍并沒有親切的感覺,想起幾年來為這個家付出的辛勞和自己受的委屈,她有一種解脫感。中午孩子是不回來的,在街上吃,就他們娘倆,可午飯很豐盛:一盤牛肉炒胡蘿卜,熬了一條武昌扁魚,一盤洋柿炒雞蛋,還有一盤涼拌筍尖。另外還燉了一只老母雞。楊玉珍說:“就娘倆,炒這么多菜干什么?!蔽鋭傉f:“醫(yī)生說我和你都要增加營養(yǎng)。沒事,吃不完,晚上再吃就行了?!蔽鋭傆痔崞疬@事,讓楊玉珍心里很不舒服,剛剛好點的心情又攪得烏突突的,也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