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大姑姐家,留下吃了午飯,在座的還有給他們按摩的姜大夫一家三口。
姐夫有肩周炎,姐姐腿疼,前年聽說店子村的有個大夫擅長按摩,四村八里的人都去找他按摩。姐姐和姐夫慕名而去,按了一次就感覺效果不錯,之后隔三差五就去按一次。后來大夫說他同學認識一個干公安的誰誰誰,跟姐姐一個姓,姐姐問其姓名,卻原來正是我家先生,于是彼此間關系熱絡起來,宛然親戚一般走動起來。
昨天姐夫他們按摩完在回家的路上得知我們去了家里,就給姜大夫打電話,讓他中午也來家里吃飯。電話那邊一聽我家先生在,欣然答應并即刻出發,說是半小時左右就到。
我沒見過這個姜大夫,只是多次地聽姐姐、姐夫說他不但按摩功夫好,而且人也實在。另外他的妻子也很熱情開朗,人還很有本事,獨自開了個手機店和百貨小超市。姐姐姐夫每每說起姜大夫夫婦,語氣里總不乏贊譽,讓我不免對此夫妻倆產生了一份好奇。
先生說姜大夫的兒子之前受人蠱惑參與彩票賭博,最終被騙50多萬。姜大夫通過他同學的關系找到先生,先生建議報警他沒有接受,幫他找辦案人員咨詢后追回30萬,另外20萬對方答應半年后返還。姜大夫前些年曾因葡萄苗的繁育培植聞名鄉里,鎮里對他重點培養,并授以他市勞動模范,想讓他帶動全鎮的葡萄種植,他自己也因買賣葡萄苗掙了不少錢。他不想涉足仕途,就靠著祖傳的按摩手藝開店按摩。
“聽他媳婦說這幾年他們兩口子在他兒子身上可是賠了不少錢。”姐姐感嘆道。
“ 聽你的話這姜大夫應該是個挺精明的人,怎么就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被人騙?”我不解地問先生。
“他們其實也想讓兒子扳回本,然后再掙一筆大的,所以才會一次次地給他追加錢。”先生解釋道。
姜大夫兩口子很快就到了,同行的還有他們的兒子。他三十歲左右,眼睛斜視得很厲害。據說是小時候放鞭炮受了傷,在醫院住了一年多才堪堪保住了視力。
姜大夫比我們大三歲,看上去溫文爾雅,頗有親和力。他妻子跟我們同歲,性格開朗,能言善道。
開始我對她的印象還不錯,但很快她的所言所行就讓我感到了不適,還有她兒子一番言語,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一頓飯下來,這奇葩的母子倆直讓我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姐夫不喝酒,先生代為待客,提議喝些啤酒助興。姜大夫說下午可能有人按摩不能喝酒,先生就打算跟他兒子喝,不料姜嫂子主動請纓,說要跟先生兩人將他們帶來的一箱青島啤酒喝光(她讓兒子喝另外一種啤酒)。
“嫂子,弟妹,你們可千萬別笑話我,我這人就是好熱鬧。”她笑著對我和姐姐說。
我和姐姐當然是連聲否認,且對其能喝酒表示羨慕之意。
兩杯酒下了肚,姜嫂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先是問先生那老劉(姜大夫的同學)到底有沒有錢,他那一屋子古董究竟是否真的值錢。
她似乎對老劉意見很大,再三質疑他是否真的有錢,是否只是他兒子有錢。
“說實話,我就是看不上他那嘚瑟樣,太能吹!”她的語氣里顯露著不忿。
“老劉的確有錢,”先生插了一句,“他前些年挖沙至少掙了千數萬,這幾年收藏的古董也值不少錢的。”
“哦,他是真的有錢啊。”她訕笑著說了一句,隨即又對先生說:“我就信兄弟你說的,他真還是挺有本事的。”
“兄弟,有點事還得麻煩你幫忙,你看能不能吃點累給恁侄兒找個工作。”姜大夫輕咳了一聲對先生說道。
“就是就是,兄弟,你可得好好拉巴一下恁侄兒。“姜嫂子迅速轉了話題,又向我解釋說:“弟妹,其實俺大偉挺有能力的,以前干得好的時候可是掙了不少錢,也很孝順俺倆,就是后來讓人給騙了。“
說完又催著兒子:"大偉,你還不趕緊敬恁叔酒。"
“那是必需滴。”大偉舉著酒杯站了起來:“叔,我敬你!”
“兄弟,我也敬你一杯,咱家大偉的事就拜托你了,你盡管放心,他肯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姜嫂子站起來將杯里的啤酒一飲而盡,那叫一個豪邁。
“忙我肯定會幫的,關鍵是大偉自己有什么想法,想干什么,想向哪個方面發展。”先生說著轉頭問大偉:“你具體有什么打算沒?”
“這個暫時還沒頭緒,不過我現在沒有后顧之憂,只要有合適的就能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我就是想干點大的,掙錢多的。”
“沒有后顧之憂?”先生有些疑惑。
“對啊,俺媳婦現在干眼睫毛加工活掙錢還行,家里的開銷她一個人就包下來了,我就是掙不到錢她也能養著我,這樣以來我出去打拼也沒有什么壓力。”大偉云淡風清地解釋道。
我瞬間就被他的話給雷倒了,堂堂的一個大男人竟然打算靠自家媳婦養著,而且還將此說得如此堂而皇之和理所當然。
突然就想起十幾年前高二休學在家的外甥女也跟大姑姐宣告過類似的人生規劃:“反正我不管,等以后我就找個本村的婆家,到時候俺哥哥養著你和俺爸,你和俺爸就養著我。”
心中不由感慨,還真是同款的父母培養了同款的米蟲。
話不投機半句多,謊稱手機快沒電了去車上拿充電器,我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門,待在車上清凈了一會兒,等我再回到屋里,發現里面的氣氛很高漲,姜嫂子臉色酡紅,看起來喝得挺嗨。
“我跟你們說,雖然我沒上過學,沒有文化,可我的腦子好,不比任何人差,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其他的啥事,只要我想干就一定能干好。當年鎮上讓他當村支書他不愿意干,領導就說讓我干,不是黨員就先給我入黨。可他高低就不讓我干,我感覺真屈死了!”她越說越委屈,眼圈都紅了。
又開了兩筒啤酒,她咕嘟咕嘟將兩個杯子倒滿,端著自己的杯子跟先生的碰了碰:“兄弟,喝酒!”
又喝了兩杯酒后,她明顯有了醉意,嚷嚷著要酒,還說給大家唱歌,而且她唱一首歌我家先生就得喝一杯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