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戀愛中最可怕的是什么？
曾經如膠似漆的兩個人變成敵對的雙方，各自站在兩個對立面，像兩只氣勢洶洶的刺猬，誰也不想低頭，誰也不想認輸，那么相愛的兩個人啊，如今卻變得像仇人一般。
也許是距離遠的原因，又或者是別的原因，林木蓓和程浥輕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剛開學那會，兩個人都分享著剛入學的種種，好奇心被填滿之后，日常的分享就顯得有些乏味，這就是異地戀的通病吧。
早安，吃了嗎，去上課了，下課了，去洗澡了，晚安。
周而復始的每天，循環往復的對話，逐漸分崩離析的年少時光。
夏天的熱浪一波一波地席卷而來，夜晚的寢室溫度讓人恨不得泡在涼水里睡著，到了哪里風扇都是呼啦呼啦地轉著，下午上課時從寢室走到教學樓的距離，足以讓一個人變成一根熱狗，吃上一口后街第一家水果店的冰西瓜，都能讓林木蓓感覺人生圓滿。
夏天好長，林木蓓想，她的夏天一半是在學校，一半是在家鄉，就像冰箱里永遠要留著冰激凌一樣，等到放假了，她就又可以見到程浥輕了。
所有人在大學都在努力地向前奔跑，林木蓓也不例外，她越來越重視個人的自我提升，她想，即使沒有考進一個好的大學，總不能就這樣頹廢下去吧，她想從別的方面證明自己的實力，也不想大學生活平淡無奇，部門，社團，系部，校部，她參加各式各樣的活動，結識了許許多多的朋友，盡管她知道，大多數人在畢業之后都不會再聯系了，但是在這幾年里，每一個人，都是她的一頁故事。
部門伙伴的幫助，學長學姐的提點，加上自身的優勢，林木蓓的每一步都走得還算順利，盡管其中有坎坷，但是也算是咬咬牙挺過來了，很多事情林木蓓沒有和程浥輕說，她不知道怎么去分享這種成長的過程，她偶爾會和程浥輕提幾句，而對方的態度淡淡的，久而久之，她也不愿開口去說了。
相比之下，程浥輕的大學生活就沒有那么精彩了，他也加入了一個部門，但是不是自己擅長的區域，做起事來還是有一些力不從心，林木蓓問他為什么不去加入文藝部，他的回答的是，大學里太多厲害的人了，也不想過那種勾心斗角的日子。
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兩個人出現隔閡的。
林木蓓總覺得程浥輕指桑罵槐，她有些不滿：“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啊，我就是不想像那些人一樣咯?！?/p>
“你就是覺得我是那種人吧？”
那個時候兩個人的QQ關聯著，程浥輕總是看到有一些學長和林木蓓聊得火熱，他知道林木蓓的社交能力強，林木蓓也和他說過，和學長學姐打好關系對以后工作的開展也有幫助，但是他就是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和別的男生走的那么近，況且還是千里之外素不相識的男生，口頭說著無所謂是假的，害怕失去林木蓓是真的。
“什么這種人那種人，你就去追求你自己想做的唄?！背虥泡p不想再搭話了。
“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p>
“我當然不懂啦，哪有你的學長厲害啊，教你這個教你那個?！迸鹚查g被點燃。
林木蓓不可思議地看著會話框上跳出來的這句話，她愣住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剛入學時立下的三個目標，她為之不斷的努力，可是沒有想到，最應該支持自己的人卻說出了這樣的話，她心里既委屈又氣憤。
“那你呢？你和你們班的文藝委員，走的近不是一天兩天了吧？”林木蓓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都已經是腥風血雨了，那就互相殘殺吧。
“你又在亂猜什么？能不能不要又這樣？”明顯不耐煩的口氣。
“什么叫我亂猜？你們一起散步，一起自習，還教她吉他，晚上也沒少和別人聊到兩三點吧？這些事情換做是我和別的男生，你忍得了嗎？恐怕早就和我吵起來了吧，你別和我說沒有這回事，既然都發生了，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你現在又有什么資格來說我和別人呢？”林木蓓口不擇言，話還沒經過大腦就從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打了出去，那個時候還沒有消息撤回的功能。
她看著自己咄咄逼人的語氣，心里有點兒后悔，也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02
她忍受那個女生很久了，也忍受程浥輕很久了。有一天晚上她遲遲沒有睡著，兩點多的時候打開QQ，正想和程浥輕說一聲自己沒有睡著，卻看到關聯消息里有未讀消息，是程浥輕班上的文藝委員，笑起來甜甜的有酒窩的女生。
——對啊，我也覺得談戀愛要給對方空間呢。
這一句話的前一句應該是，我女朋友太束縛我了。
——今天晚上謝謝你陪我走操場啦！
一起散步去了嗎？晚上他和自己說的是出去走走，沒有說單獨和女生出去吧。
——好啊，明天還一起自習吧？
還？為什么用還？是一起自習很多次了嗎？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事情？
消息一被對方接收回復就會消失，林木蓓緊緊地盯著手機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條消息，長時間的強光刺激讓她的眼睛很不舒服，直到看到關聯消息里出現晚安的字樣，她才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就是黑暗了。
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整個寢室幾乎聽不到聲音，只有室友細微的呼吸聲，還有風吹響窗戶的聲音。
林木蓓心里像是空掉了一樣，空掉是什么感覺呢？林木蓓想到自己九歲的時候，爸爸說家里有事，讓她去奶奶家呆幾天，林木蓓巴不得去奶奶家吃好吃的，便興高采烈地去了，有一天放學她突然很想回家了，到了小區樓下發現好多三大五粗的男人在把家里的家具往外搬，她看見了自己家的飯桌，電視，還有自己的小衣櫥。
喂你們干什么啊……
這是我家的東西啊……
不要帶走啊……是我的衣櫥啊……
九歲的林木蓓淚眼模糊的沖上樓，她推開門，就看到整個家空空蕩蕩的樣子，該有的全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東西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有她上一年級的時候畫的全家福，有爸爸覺得很不實用的杯子，有用了很久的幾只衣架，那一個瞬間，年少的她覺得自己的心都空掉了，空空如也原來是這一種感覺。
后來才知道，爸爸是要搬家才把她放在奶奶那邊暫住幾天的，之所以沒有和她說只是覺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還要費勁解釋，就略過了對她的通知，當林木蓓看到自己的新房間里擺著舊家具的時候，心里瞬間又被填滿，失而復得，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而這一次呢？
最了解你的人才知道刀往你的哪個地方扎最痛，每一條消息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扎在林木蓓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汨汨而出的血，悶住的胸腔，足以讓她喘不過氣來，剛剛的十幾分鐘里，她好多次想要直接登錄程浥輕的QQ，與那個女生當面對質，想看看他們到底聊了些什么，可是林木蓓沒有這個勇氣，看到一方的消息，也許只是女生的一廂情愿，而如果看到全部，也許她親手筑起的理想王國就會在一瞬間轟然倒塌。直至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沒有提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她覺得這個學期要結束了，有什么需要對方解釋的，她想要程浥輕當面給她一個答案。
“我和她再怎么樣，也沒有你林木蓓厲害啊?！痹S久之后，程浥輕回復了她，又發過來一張圖片，是一個聊天記錄的截屏。
——今天晚上的演講不要緊張，好好發揮。
——謝謝學長，不過感覺還是好緊張啊，大家實力都挺強的。
——沒事啊，我在臺下看著你呢，加油。
——嗯啊，好！
是今天上午和學長的聊天記錄，聊天的時候，林木蓓沒有覺得自己的回復有什么不妥，現在放在這里，似乎有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那是她很重視的一個演講比賽，只要是能拿到全系前三名就能沖進校賽，能進校賽說明能出現在更多人的視野里，她已經準備了兩個多禮拜了，前前后后不懂修改了多少次演講稿，也請教了許多學長學姐的經驗，背水一戰，就看今朝了。
“你在臺上，學長在臺下，多完美的一對啊?！痹捓锒际撬崃锪锏奈兜?。
“對啊，是挺完美的，我說過我想要的我就會去爭取，你根本不理解我?！?/p>
03
晚上比賽的時候，她總是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看著手機，她發了那句話之后，程浥輕就沒有回復她了，同行的小伙伴問她怎么了，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前面幾個選手的演講已經結束了，她上臺的時候，整個禮堂的人都在看著她。
林木蓓很緊張，第一句話就卡了兩次，她的腦海里閃過程浥輕的臉，她想起自己高中在學校擔任主持人的時候，她再怎么緊張，再怎么手足無措，只要看到臺下程浥輕的臉和為她豎起的大拇指，她就什么都不怕了，而現在的臺下卻是茫茫然的一片。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收回飄出去的思緒，正視前方，開始了她的演講。
比賽結果是當場公布的，林木蓓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她想要的，都一一得到了。
以前每當林木蓓參加完比賽或者活動，她總是第一個興高采烈地和程浥輕分享自己的成績，程浥輕也會在手機的那頭為她高興，而這一次，林木蓓沒有想要分享的沖動了。
將近一個禮拜的冷戰。
感情里最傷人的就是冷暴力，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兩個人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平行了，沒有任何聯系，也就沒有了任何的交集。林木蓓很想知道他這一個禮拜過得怎么樣，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堅持運動，有沒有逃課，有沒有想她，有沒有……和那個女生一起出去散步，但是這一切，林木蓓都無從知曉。
學長學姐的歡送會的那個晚上，林木蓓還在外面聚餐，喝得有點兒多了，觥籌交錯中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她點開一看，是程浥輕給她發的消息。
“你在干嘛？”
“外面吃飯?！绷帜据硇睦镉科鹦⌒〉娜杠S，又假裝冷靜地回復他。
“這么晚了還在外面?！?/p>
“嗯，學長學姐的歡送會，還在外面聚餐。”
“晚上聊聊吧？”
“行，等我回去找你?！绷帜据砜戳丝创蠹液鹊牟畈欢嗔耍胝f自己有事先走了，沒想到學長卻突然說已經開好了包廂，大家一起去唱歌，在場的人興致都還很高，沒有人反對，林木蓓也不好說自己要先走，便跟著一起去了。
KTV最能燃起大家的熱情，唱歌的，搖色子的，真心話大冒險的，學長學姐即將畢業，學生時代的最后一場狂歡不得不盡興，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色彩，都歇斯底里地吼出青春最后的聲音，搖色子的時候，學長坐在林木蓓的身邊，他總是不開林木蓓的點數，大家便起哄了：“學長學長！過兩天就要畢業了，有什么要說的快和木蓓說啊！”
學長撓了撓頭：“唉唉唉你們這群小屁孩別鬧……瞎說什么嘞?！?/p>
林木蓓急忙擺了擺手：“就是！你們不要瞎說啊，學長是有女朋友的，我也有男朋友誒，亂點鴛鴦譜，小心我揍你們喂！”
“哦~”大家異口同聲地發出一個音：“咦……學長什么時候有女朋友啦？！”
林木蓓扭頭看了看學長，一臉疑惑地看著大家：“學長說他有啊……”
“肯定是騙你的啦！”大家八卦的熱情不減半分，硬是要把林木蓓和學長推到門外去：“學長！有什么話快說哦，就這一次啦！”
夏夜的風吹起來有一種涼爽的感覺，讓人身心都舒展開來。林木蓓和學長坐在KTV的門外的臺階上，看著夜色中來來往往的車輛。
“學長，你不是說你一直有個外地的女朋友嘛？”林木蓓疑惑地問道。
“誒……這已經不重要啦。”學長笑了笑。
“那學長以后會去哪里工作呢？”
“成都吧，離家比較近，也算得上是中西部發達的城市了?！?/p>
“那挺好的。學長以后要加油哦。”
“好，你也一樣啊，在學校好好干。木蓓，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挺特別的女生，不是夸你啊，是實事求是，從你進部門開始，你每次努力想去爭取什么的時候，都是真的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我從你身上總是能看到我自己以前的影子，所以很多時候都會照顧你一點?！?/p>
“謝謝學長呀，其實我覺得對我來說，做什么事情都要認真做吧，大學剛入學的時候就給自己定下了三個目標，總要一點一點的去實現啦！”
“我記得你有個男朋友是在Z城吧?！?/p>
“對啊，不過最近有點矛盾啦?！绷帜据硐氲絻蓚€人吵架的原因，太陽穴隱隱作痛。
“異地戀是挺不容易的，好好珍惜彼此，熬過去了就好了?！?/p>
林木蓓和學長在門口聊了許久，從部門的發展到個人的感情，聽完了學長異地戀三年的故事，也分享了自己與程浥輕從高一到大一的點點滴滴，等到回寢室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程浥輕等得有些不耐煩，給林木蓓發了消息：“還沒回寢室嗎？”
“剛到，喝的有點多，頭暈暈的?！?/p>
“和你的學長？”陰陽怪氣的一句話。
“能不能不要這樣？一過來找我就是這樣的口氣？”林木蓓感覺自己委屈到不行，總是被誤解，自己又懶得解釋，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脾氣也大了起來。
“哦?！背虥泡p熱情瞬間被澆滅，他本意是想和林木蓓好好談談，總是冷戰的日子讓兩個人都過得不舒服，太多的猜忌和不信任只會讓兩個人背對背走得更遠，他想拉近兩個人的距離，無論怎么樣都是愛了好幾年的人，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好好談一談的話，也許事情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但今晚林木蓓的態度，讓他更是堅定了心里醞釀已久的一件事的決心。
林木蓓因為酒精的緣故昏昏欲睡，看到程浥輕的一個哦字，更沒有想要回復他的心情了，她想，回復什么呢？等會兩個人又吵起來，這樣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兩個人對立的局面，緘口不言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04
這個晚上，林木蓓做了好多的夢。
高二夏天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語文老師搖頭晃腦念著文言文的樣子，他們最愛吃的那家小吃店的紅燒丸子，高中操場上一個個奔跑著的少年，小房間桌子上擺著的熱氣騰騰的牛奶，教室里程浥輕第一次輕吻她的畫面。
錯綜復雜地交錯在一起。
毫無邏輯可循。
“林木蓓，分開吧?！?/p>
早上醒來的林木蓓腦袋還有點疼，半夢半醒的她想起昨天和程浥輕最后的對話，好像自己脾氣有些大了呢，她急忙摸索出手機，剛打開QQ，就看到這么一句話。
大雁在冬季的時候總是會往南飛，因為南方溫暖一些，不會讓它們在冰天雪地里瑟瑟發抖。所有的事物都想朝更好的方向奔跑，他們兩個人都不例外，背道而馳是令兩個人距離越來越遠的好方法，連方向都是相反的，怎么再相遇呢？程浥輕放棄林木蓓，是因為兩個人都熬不住了，沒有當初那么熾熱的喜歡，自然而然，也就分開了。
林木蓓以為自己會很難過，她想起以前看的小說的分手的情節，女生哭得昏天暗地，男生夜夜買醉，而她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卻是松了一口氣，好像是從一個巨大的籠子里逃了出來，對她而言，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但是只是看起來很普通的一天。
三年如一夢，林木蓓終于明白了這種感覺?，F在的她才發現，原來每天隨口一提都會提到程浥輕，室友們對這個名字耳熟能詳，林木蓓把程浥輕送她的大叮當塞進柜子的時候，摸到行李箱的那個裝滿回憶的小袋子的時候……總是猝不及防地提到他，而一提到，林木蓓就突然不想說話了，她已經忘記今天是第幾次了，身邊的東西好多是回憶，是啊……可是都已經是回憶了。
漫長的夏天要結束的時候，林木蓓給自己寫了一封信。
“已經很多個晚上睡不著，腦海里總是浮現過去的樣子，夢里也是混淆不清的模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想讓自己快速進入睡眠，又會想起一兩件心酸的往事，換來一聲輕輕地嘆息，總是和自己說要快點走出來，其實沒有什么用，留在原地的仍然留在原地，走得遠得早就遠走高飛，一兩條路，三四首歌，五六句話，曲折的敘述方式再也寫不完整一個故事。
那時候只覺得分開很難，現在才知道，假如再見，恐怕只會更難。
我懷念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的我，不知道在以后的歲月里還會不會有那樣的熱淚盈眶和長夜痛哭，還會不會有那樣的奮不顧身和真誠勇敢，你帶給我的熱烈，善良，溫暖，真摯，美好，這些都將成為我漫漫人生路的燈光，無需別人多言，我深知你是怎樣的人，當我看到別人也能給你帶來快樂和愛，我心知足夠了?！?/p>
回到家鄉的林木蓓有想過去見程浥輕，她躊躇了很久，還是放棄了。
但是她有好幾次，在程浥輕家附近的小店坐一個下午，或者是在高中生都在上晚自習的時候回學校走一圈，有時候看見偷偷逃課的小情侶，她都會微微地發愣。
不見面也有不見面的好。
你永遠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林木蓓和程浥輕再也沒見過面，家鄉的小城不大，卻從來沒有偶遇過，兩個人的家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兩個人的活動軌跡也完全不一致，碰面幾乎是沒有可能的，畢業之后，兩個人都不在家鄉工作，林木蓓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偶然間聽同學提起，好像是在上海，但她沒有細問，畢竟兩個人的聯系已經平淡到點贊之交，再問前任的事情，終究是不好解釋的。
05
直到昨天，林木蓓收到程浥輕的微信，問她在哪里。
林木蓓本來不打算回了，整整拖了一天，第二個下午，程浥輕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你在Z城吧？我昨天下午好像看到你了，在銀泰城這邊，是你嗎？”
林木蓓想到昨天下午同事九九非要拉著她去銀泰城的Dior專柜試色，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吧，她不想做一個膽小鬼了，也不想再逃避了：“對，我在Z城?！?/p>
當初互不相讓的兩個人，多年之后終于面對面的坐在了餐桌的兩邊。
林木蓓看著程浥輕西裝革履的樣子，再也不是那個笨手笨腳的少年，會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溫柔地和服務生說話，笑著問她有沒有什么忌口的，她想到十佳歌手大賽前逛街的那個下午，她記得自己說過，穿著襯衫的程浥輕看起來很穩重，很嚴肅，其實現在看來也沒有那么不合適，人總是不斷地在變化著的。
“這幾年一直都在Z城嗎？”林木蓓問。
“前兩年在上海，今年回來了。”程浥輕往林木蓓碗里夾了一只剝好的蝦。
“謝謝。”林木蓓有些不適應這樣的他，以前都是她給他剝好放在碗里的：“上海發展不是挺好的嗎？聽以前的同學說你都當上經理了，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他們說你在Z城?！背虥泡p抬起頭莞爾一笑，明明已經是二十四歲了，可看她的眼神好像還是那個十七歲的眼里只有林木蓓的少年。
接下來的大半年里，林木蓓被程浥輕煩的不行，上班的時候非要送她去公司，下了班就死皮賴臉地跟著她回家蹭吃蹭喝，一到節假日又要拉著林木蓓去玩什么游樂園，林木蓓語重心長地和他說了好多次，追女孩子不是這樣子追的，要細水長流，可程浥輕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天天煩著她。林木蓓和閨蜜抱怨，這都是孽緣啊孽緣啊，閨蜜卻甩過來一句，愛你的男人在你面前才像個小孩，你就知足吧你。
林木蓓仰天長嘯。
過年回家的時候，程浥輕給林木蓓發微信，說自己發燒了，家里人都出去拜年了沒人照顧他，林木蓓火急火燎地趕過去，結果一大家子人坐在沙發上笑瞇瞇的看著她。
送林木蓓回家的路上，程浥輕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怕林木蓓生氣，也知道自己這次玩笑開得有點大了，但是如果不以這樣的方式，她肯定是不愿意那么快就見父母的，但他恨不得馬上就把她娶回家，等了七八年了，為了這一天他已經蓄謀已久，但是從家里出來，林木蓓立馬收起笑臉，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喂……別氣啦，我承認這次是我不對，是我太著急了。”
林木蓓沒有回答，她撩起一邊的頭發，看著車窗外，程浥輕瞥了一眼她的側臉，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林木蓓，高一第一次把她頭發撩起來放到耳后的時候，他被驚艷到了。
“我爸媽他們早就知道你的，高中就知道了，你看他們多喜歡你啊……”
“以前兩個人不成熟，做什么事情都只考慮到自己，才會導致我們分開。”
“我知道你不喜歡異地戀，所以我就申請調回來了，我也想每一天都在你身邊?！?/p>
“蓓蓓，我是真的想娶你回家。讓我試著照顧你吧，再在一起試試好不好？”耳邊是男生斬釘截鐵的語氣。
從十六歲到二十四歲，中間還空缺了好幾年，林木蓓不知道未來是好是壞，但是能和十六歲喜歡的男孩子結婚，能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吧，既然自己都這么幸運了，為什么不試一試呢？
那就試試吧。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還是要一如既往地相信愛情。
無論是狂風驟雨，還是云蒸霞蔚。
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更勇敢的面對更多事情哪。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