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游子報恩的巨宅夢

隨機的出行路線,意外撞進嶺東第一僑居——陳慈簧故居。

小時候聽爺爺講陳慈簧的房子很大,有多大呢,一個傭人每個只負責做一件事,開窗關窗!年幼的我只覺得這種工作太簡單了吧,等我站在陳慈簧故居的天臺,看那一片望不見邊的屋頂時,才懂得開窗關窗就是一天??!

潮州有俗語:“慈黌爺起厝——好慢孬猛”,陳慈簧故居歷經(jīng)三代人方才建成。建規(guī)模如此龐大,用料及其講究的大宅,所需費用數(shù)目肯定巨大,可見陳家非尋常人家,單憑傳奇人物“慈黌爺”的故事就能給這座宅第增加幾份傳奇色彩。

陳慈簧乃“船主佛”陳煥榮(字宣衣)長子,陳煥榮從“紅頭船”水手經(jīng)過不斷努力,自購“紅頭船”,航行販運于國內(nèi)各大港口和南洋等地,發(fā)跡后的陳煥榮深知沒文化的苦處,打算把兒子培養(yǎng)成讀書人,讓兒子回故鄉(xiāng)讀書。誰料,禍起蕭墻,1854年族人秀才陳宣領反清起義失敗,陳宣領被斬首,禍及族人。年幼的陳慈簧在鄰居吳老伯的幫助下躲進枯井,官兵四處搜捕陳氏族人,年幼的陳慈簧躲在枯井里兩天兩夜未進水米,等到官兵的搜捕比較松懈,吳老伯才敢搬走井口的雜物,用繩子垂下一碗米粥給躲在枯井里的陳慈簧喝,等到搜捕陳氏族人的官兵撤走,陳慈簧從枯井里出來,就這樣才保住性命。命是保住了,但家鄉(xiāng)并非久留之地,鄉(xiāng)里人趕緊給遠在香港的陳煥榮報信,陳煥榮獲知兒子平安的消息,喜極而泣,感恩家鄉(xiāng)人對兒子陳慈簧的救命之恩,托人將年僅十二歲的陳慈簧秘密接到香港。

或許是遺傳基因的關系,十來歲的陳慈簧成為父親的得力助手,還沒到二十歲就能替臥病的父親掌管香港香港乾泰隆行。

隨著時代發(fā)展進步,蒸汽輪船必然將取代傳統(tǒng)靠人力和風力的紅頭船,陳慈簧意識到必須另辟蹊徑,否則商行將很難繼續(xù)發(fā)展下去。陳慈簧在回鄉(xiāng)探親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家鄉(xiāng)戰(zhàn)亂不斷,缺糧食,有錢買不到米,他常年率領乾泰隆行的商船來往于香港和泰國之間,知道泰國盛產(chǎn)大米,于是陳慈簧決定做大米的生意,有資料記載,陳慈簧的簧利行,僅在汕頭的“四永一升平”(指的是永安街、永和街、永泰街、永興街和升平路)就擁有220多間鋪面。擁有厚實家底和高遠目光的陳慈簧在做大米生意的同時發(fā)展與之相關的產(chǎn)業(yè),創(chuàng)辦火礱業(yè)(新式碾米廠),進好米、碾暹米、買火船、運大米,陳簧利行的大米生意做遍新加坡、香港、汕頭、上海等地,救活了戰(zhàn)亂中的人民,陳慈簧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暹羅米王”。

陳煥榮看到兒子可以撐起整個家業(yè),告老還鄉(xiāng),回到家鄉(xiāng)的陳煥榮樂善好施,辦學育才,修路建橋種樹,為了報答家鄉(xiāng)人當年對陳慈簧的救命之恩,對鄉(xiāng)里人“吉則賀,喪則吊,疾則問,貧者度力助焉”。除了這些,陳煥榮還有一項重要工作——起厝!從同治十年起,陳煥榮就開始在祖居前美永寧寨起大厝,遺憾的是工程還沒完成陳煥榮就去世了,接班人陳慈簧接過起厝的大旗。

年屆六十的陳慈簧把事業(yè)交給兒子陳立梅打理,回到家鄉(xiāng)繼承父親陳煥榮的未竟事業(yè)。在陳慈簧七十歲的時候已建成三座“通奉第”、一座“仁壽里”、“觀察第”和三座“五間過”等宅院。然而年過古稀的陳慈簧并沒有停止起厝的工程,這次陳慈簧出手更是不凡,在永寧寨東南邊選塊地建“新鄉(xiāng)”,一座號稱小故宮的豪宅拔地而起。陳家的“新鄉(xiāng)”從1910年開始動工,一建就是十一年,1921年陳慈簧去世,這十一年也只完成了“新鄉(xiāng)”里面的一座“郎中殿”,“郎中殿”占地面積1.5萬平方米,有廳房158間。

坊間相傳陳慈黌起厝注重建筑質(zhì)量,只求好,不求快。某天在工地上路過,看見個工人干活心不在焉,手上的活卻飛快的在做,就立即責問他:“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工人說出家中老母病重無人照顧,陳慈簧聽后叫工頭先給他發(fā)工錢,讓其回家照顧好母親,等母親病好后再來做工。因為類似的事情一再發(fā)生,人們就形成一個印象,產(chǎn)生一句俗語,說“慈黌起厝,好慢孬猛”。他所主建的“郎中第”歷經(jīng)十年建成,其間就因質(zhì)量不好,曾反復三次推倒重建。

陳慈簧去世后,陳家第三代傳入繼承前兩代人的遺愿,繼續(xù)起厝,直到1939年日本入侵潮汕,工程才被迫停止。如果沒有日本入侵,陳家有可能把隆都建成現(xiàn)代的波斯灣。

陳家的“新鄉(xiāng)”工程前前后后建了三十年,建成了包括“郎中第”“壽康里”、“善居室”和一座稱“三廬”的書齋共四座互相依靠和連接的巨大建筑群落??傉嫉孛娣e2.54萬平方米,有廳房506間,其中以最后修建的陳慈黌的幼子陳立桐的“善居室”規(guī)模最大也最具代表性。

建造這樣的巨宅,也住不完,陳家為什么對起厝有如此執(zhí)念?在潮汕有俗話:“梅座山下好乘涼”?!懊纷健钡摹懊贰本褪顷惔赛Z的次子陳立梅,“座山”即“大頭家”、“大富人”,這句話的意思是,有了陳黌利家族的關照和提攜,前美的內(nèi)外鄉(xiāng)親都能得到好處。從這句俗語可以讀懂陳家的大善,陳氏家族不斷的起厝,目的只有一個,以工代賑,給家鄉(xiāng)人一份工作,讓家鄉(xiāng)人安居樂業(yè),是陳慈簧小時候的夢想。

昨日草枯今日青,

游子又懂故鄉(xiāng)情。

若能化得身千億,

細雨霏霏報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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