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午夜時分,常會有一絲孤獨涌上心頭,無法言語,難以抗拒。
近一萬微信好友,不知和誰說心里話。嘗試著予人安慰,自己卻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你若問我在為何事傷感,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沉浸在回憶里,假裝有人陪。
一種理性的落寞,喧鬧中慨嘆,熱烈里冷觀,也許越是紛繁越成空,越是孤獨越豐富。
夜里思緒還游蕩的人,都是喜歡追逐記憶的人。
02
春友又要當?shù)耍茸砭疲螂娫捊o我,哭得厲害。
他問我怎么一直都不去找他喝酒,一直推脫忙,會不會像大龍一樣就老死不相往來。他說自我上大學后就變了,和他劃清了界限。
我不知道怎么解釋,我確實忙,但過去看他一眼的時間卻也是有的,只是覺得很多時候,還是沒有去的理由。
現(xiàn)在的我們,居然見一面也需要理由,曾經(jīng)的我們,卻是很要好的關系。
遙記當年情景,七八歲的年紀,我們在半山腰磕長頭,結為異姓兄弟,本來已經(jīng)準備好削鉛筆的小刀在身上劃幾道口子,因為怕疼,改用桑葚的汁液代替鮮血。
那種情節(jié)和武俠劇一樣,豪氣干云。互相贈送的信物早已不知所蹤,但我們同生共死的誓言卻猶在耳旁。
03
才上大學的時候,我因為生活費不夠用,常常向春友借錢,他從不推遲。還錢的時候他總罵我不把他當兄弟,即便收了錢,也要請我大玩大吃大喝,甚至嫖和賭。
打麻將我倒是很樂意,但不敢去嫖,盡管春友一直說那是多么的愉悅身體。盛情難卻,我最多也就和他洗洗桑拿,按按摩。
小時候,我和春友大龍每天混在一起,讀到三年級,他們都留級了,班主任不準我再與這種沒救了的差生來往,我只能偷偷地在放學后和他們玩。
他們仗著自己是留級生,經(jīng)常一起欺負新生,會強行征收新生的彈珠和紙板之類的東西,有時候也有少于一塊的零錢,每每他們得逞,都會和我分贓。
如果有人欺負我,他們會幫我出頭,把別人打得鼻青臉腫。作為一個高年級學生,一直靠低年級學生保護,是我的小學時代最不光彩的事。
我很羨慕春友和大龍可以一起為非作歹,我只能頂著“優(yōu)秀少先隊員”的頭銜,作違心的旗下講話。
小學六年級,他們又留級了,我五年級就跳級考上初中,去了縣城,高他們?nèi)龑谩?/p>
04
他們似乎很早熟,我放假回去與他們再聚,一直給我講摸小女生的感覺,我開始有些不適應。
在縣城里接受最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的灌輸,逐漸發(fā)現(xiàn),我和他們不再是同一類人。
事實也證明了,他們讀完初中就輟學。春友隨他父親學開貨車,倒是活得瀟灑。而大龍,家境不好出門打工,交友不慎誤入歧途,沾上毒癮,想幫他卻無能為力。
我大學畢業(yè)那年的國慶節(jié),春友結婚,打電話問我;“說好的同一天結婚,還要兌現(xiàn)嗎?”
我說:“這次我是來不及了,等你下次結婚再一起吧。”
彼時,我剛入職,常常因為經(jīng)驗不足加班到深夜,出門時灌了滿滿一袖子冷風,像挨了生活一記重拳。
午餐時試圖加入同事的對話,“你們在說什么這么好笑?”,卻只得到一句“沒什么”的尷尬與疏離。
年歲漸長,曾經(jīng)喝酒擼串一喊十幾二十個人能夠湊成浩浩蕩蕩的隊伍,卻被時間沖刷成通訊錄里遙遠模糊的空號。
緊盯著屏幕、高強度地工作,即將趕完數(shù)據(jù)電腦卻突然崩潰的無力瞬間,我們風塵仆仆,我們一臉倦容,我們孤單至極。
沒有人喜歡過于頻繁的孤獨,沒有人討厭恰到好處的陪伴。
05
起初玩QQ的時候,會加很多人,總是充滿好奇地找人聊天。后來因為覺得忙不過來,就喜歡隱身了。
再后來,大家又都全部在線,卻不再相互打擾。電話簿里也有許多這樣的名字,號碼越存越多,可以說話的卻越來越少。那些曾經(jīng)喜歡短信轟炸、電話煲粥的人,似乎很久都沒音訊了。
某天,我從學校去出租屋的路上,給余歡打了一個電話。
我喜歡在一個人走路的時候給朋友打電話,一個人走路總是很慢,也只有在那一刻,我才會覺得自己也需要有人陪。
余歡在電話里抱怨著她的各種不如意,才簽了工作又覺得不適合想跳槽,但是要賠償違約金,還猶豫不決著。她一直在說話,我沒插上嘴,似乎她也有好久都沒傾訴過了。
很久以前,我們把對方當情感的垃圾桶,有摩擦也有默契。
我和余歡共同喜歡一首歌叫《傾城傾城》,大學放假回家的路上,會經(jīng)過一個很大的標語板,上面也寫著“傾國傾城”。每次乘車路過那塊牌子,沒有刻意要去看標語,不經(jīng)意抬頭,總會看到。
有時候途中睡著了突然驚醒,一抬頭就看到了,最可怕的是,mp3剛好在播那首歌。
余歡說她也有同樣的經(jīng)歷,這是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奇遇。
06
有一次假期,我游蕩和余歡高中時常走的一條路上,突然想起去上大學前,曾和她沿著河岸,走了五六個小時后又坐車回來。
好久沒聯(lián)系了,她在干嘛?打個電話問問。
余歡很驚訝,“我就在這條路上啊。”
“我看見你了。”
回憶過去,我說:“以前我爸媽特反感我每天都拿著手機按個不停,現(xiàn)在回家不按了他們卻不習慣了。看我每天呆在家里,總是要問為什么不出去找同學玩,還有沒有和你來往。”
她說:“我爸爸對你的印象也很好,那么多同學就只記得你了,可能是因為你們都是學數(shù)學的吧。”
于是我想起,我用摩托車載她父親回家,我是多么的緊張,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說:“好像我所有的家人都認識你,以前害怕被看見,卻在不同的場合都被家人逮現(xiàn)形了。”
她說:“不但我家人認識你,我親戚很多也認識你,連我表妹現(xiàn)在都還叫得出你的名字。”
是啊,我們是多要好的朋友,以致于家人都誤會了我們的關系。
07
我一直習慣走在余歡的左邊,盡管我知道有一項心理學的研究表明,男生應該走在女生的右邊,因為大多數(shù)人習慣用右手,走在女生右邊,才容易來電。
我余歡在一起走步最舒服,盡管我知道男人走路該抬頭挺胸,舒肩闊步,但是我還是愿意走成畸形怪狀,被她提醒。
我穿白襯衣,領子歪了,她示意我停下來,給我理一下,那是我余生都想要的溫柔,
不過有些東西早已時過境遷了吧,因為不是所有的情緒都還承受得起過往的習慣,比如我已經(jīng)很少聽周杰倫的歌了。
我問她還聽不?
她說,也不怎么聽了,都改聽陳奕迅了。我默嘆,好巧。
但不管怎么變,她應該還是可能會喜歡吃加很多蔥的食物,因為我也沒改變過對藍莓奶茶和橙味飲品的鐘愛。
前些天,我在朋友圈曬晚飯,一個人,三個荷包蛋,泡飯。有讀者問,你為什么要加那么多蔥?
我想了半天,始終想不起我為什么要加這么多蔥?
差點哭出來。
08
卡桑姐說我是九型人格里的第一型完美主義者。
她系統(tǒng)學過心理咨詢相關專業(yè)知識,作出的分析判定有一定的科學依據(jù),我時常把她的分析作為參考。
她給我發(fā)過一封很長的郵件分析我的性格,其中有幾段我摘進了隨身攜帶的記事本里:
第一型的人愛批判自已,也愛批判別人,他們內(nèi)心擁有一張列滿該與不該的清單。他們認真盡責,希望所做的每件事都絕對正確。他們很難為了自己而輕松玩樂,因為他們以超高標準來審查自己的行為,而且老是覺得做得還不夠。
他們有可能因為害伯無法臻于完美而耽擱了事情,他們道德優(yōu)越感強,很可能厭惡那些不守規(guī)矩的人,特別是當這些人越矩得逞時。
正直和正確對第一型的人很重要。他們以對和錯的角度觀看世界,沒有所謂的折衷,而且如果他們的正義感遭到污蔑時,他們會狂熱地支持一個事件。
他們似乎覺得,如果做得夠賣力,他們能把每件事弄得好而且正確,而且他們是惟一會這樣做的人。自我批判是他們生活中持續(xù)的特征,然而他們卻期待別人以柔和的回饋來包容批判。
他們對別人的批評可能是一種論斷,但還是掩飾了想讓事情完美的欲望,就算他們知道已經(jīng)做得不錯了。
我不知道卡桑姐寫這些的時候,有沒有因為私人感情,改掉與學科知識不符的部分,或是隱藏許多不好的內(nèi)容,又或者她說的只是她自己對我的了解。
我看完長信,眼眶已經(jīng)紅了。
09
《月亮與六便士》有一段話,大意如下:
我們每個人生在這世界上都是孤獨的,被囚禁在一座鐵塔里,只能靠一些符號同別人傳達自己的思想。而這些符號,并沒有共同的價值,因此它們的意義是模糊不確定的。我們非常可憐地想把自己心中的價值傳送給別人,但是他們卻沒有接受這些財富的能力。
做人,要么孤獨,要么庸俗。越長大,越孤單,原來是真的。
孤獨大概就是,感覺誰都走不進自己的心,自己也走不進別人的心,穿著鎧甲的擁抱,再使勁都感覺無力。
孤獨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孤獨不在一個人里面,而在許多人中間。
一個人就一個人吧,擠一點時間,聽幾首舒緩的歌,品幾句有營養(yǎng)的話,做一次思考,也是另一種愜意。
獨處時,才有時間思考,靜思時,才有機會感悟。耐住寂寞,忍受孤獨,也許才會有奇跡發(fā)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