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晨，哥哥帶我到湖邊散步。她也來了，微笑著和哥哥打招呼。哥哥親密地擁著她的肩一同走著，將我留在原地，說他們很快回來。我討厭她，因為她身上無時無刻散發的香氣和看我時輕蔑的目光。她以為我殘廢，沉默，就以為我什么都不懂。她總是在哥哥面前溫柔地對我說話，給我買很多玩具和零食，把我當成孩子哄。但是哥哥不在的時候，她就會收起溫柔的目光，用一種冰冷的眼神看我，仿佛我是一只可悲的、該死的蟲子。我知道，她一定想要讓我消失，去除她和哥哥的愛情里的阻礙。

所以我決定，要在她對我下手之前，殺了她。其實我并不是畏懼死亡，我知道那一天終將來臨。可是我不想離開哥哥。哥哥是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要在我死后將他交給別人。

黃昏的時候，哥哥有事離開了，拜托她送我回家。

哥哥走后，她沒有直接送我回去，而是推著我在湖邊繞著圈。我們都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再看我，只是偶爾停下來，望著染盡紅霞的湖面發呆。我猜，她可能在考慮要不要將我從這里推下去。

天漸漸黑了，湖邊的行人越來越少，她還是沒有送我回去。夏日的湖邊吹來陣陣涼風，很是愜意。我抬起頭來看她，她只是靜靜地站著，我開始搞不懂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小乙，她開口。我沒有回應。

小乙，她接著說道。我的爸爸因為賭博輸光了家產，還欠了好多錢，他就拋下我和媽媽不管了。我和媽媽這些年一直都活的很辛苦。歌里都喜歡唱，明天會更好，可是明天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呢。好多時候，我都想，干脆不要活了，活著好辛苦啊，還是死掉來得輕松一點。我好恨我父親，恨他不負責任。可是我流淚的時候又會想，也許父親他，也在某個地方想念我們，也獨自一人痛苦的掙扎著呢。這么想著，我就好受了很多，甚至有點同情他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

遇見你哥哥，我真的很幸福。

嗯，我淡淡地應。

她站在我旁邊，伸展開雙臂，放佛振翅欲飛的鳥兒。我在她身后，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風又迎面吹來，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氣息，我突然不那么恨她了。此時此刻，她的臉，一定很美，比平時更美。哥哥看見了一定很高興。可惜，她再也無法讓哥哥看見她的樣子了。我拉了拉她的手，她轉過身溫柔地抱住我。那個時候，我有一種錯覺，她身上似乎不再有厭惡我的這種情感了。

我真是個傻瓜。

她站起身，把坐在輪椅上的我，輕輕推落河中。噗通。

隔著水面，我看到了她美麗卻依舊讓我憎惡的臉。她在笑，阿伊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我聽見她輕輕地說。我開始明白，為什么哥哥要這個女人送我回家。淚水被湖水淹沒，我再也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