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鳴
最近連載專題舉辦了一個書評推廣活動，我沒有想到會有朋友點評我的作品《蝴蝶》，更沒有想到自己的作品在別人眼中會是這個樣子。昨天晚上看了一篇關于《蝴蝶》的書評，心有感觸久久難眠。驀然驚覺，這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時間是2007年8月，差不多已經(jīng)完稿十年。似乎十年這個時間長度容易帶給人儀式感，也為某件事情賦予更多紀念的意義。于是，我在安靜的深夜里想到了很多關于這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點滴。
在十幾歲到二十幾歲那十年時間里，我對愛情充滿著很多美好的幻想。因為過于美好，也顯得不切實際。想起那段不太理性的時光，我的腦袋里常出現(xiàn)一個少年對著一團七彩炫光面露傻笑。那團炫光里可以閃爍出一幅幅唯美的畫面，那是他理想中愛情應有的模樣。只是他的癡笑相太難看，招來現(xiàn)實給他扇了狠狠的巴掌，一次，又一次。在《總有離別在遠方2》這篇文章中，有讀者留言問我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我的回復可用四個字來概括：亦真亦假。其中，“每寫一篇小說，就會遭遇一次情感失意”，這一點是真的。我在《蝴蝶》的后記里很隱晦地寫到它的創(chuàng)作背景，其實就是情傷所致?！逗肥俏覍懙牡谖宀啃≌f，所以此前已經(jīng)有過四次情傷的經(jīng)歷。
在那些年里我還是一個神經(jīng)兮兮的中二病少年。情場失意很大程度上是自身性格所致，但是在中二病少年眼中，這背后必然有一些觸發(fā)的契機。在當時的我看來，這個觸發(fā)點就是寫小說。一旦寫了小說，對心儀女生的追求必遭失敗。當這樣的事情重復了四次，我相信這就是真的。
2007年暑假，我留校創(chuàng)作。此前結(jié)識了一位心儀的女生，追求的過程看來還算順利。只不過，當小說將近完成之際，這位女生告訴我，她找到男朋友了。我在難過無奈的心境里寫完了那一部小說。我意識到寫作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在我獲得成就感的同時，我也要為此承受痛苦——中二病少年常常給自己的人生額外增加很多苦情戲。當那部小說寫完之后，我感到茫然失措，對寫作心懷恐懼。
小說寫完之后，我就離校回家。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一度郁郁寡歡。有一天，我回老家小鎮(zhèn)找我死黨相聚。打算回程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當時正在下雨，我一個人躲在屋檐下避雨。望著黑漆漆的夜空，聽著滴答作響的雨聲，我又想到了連日來困擾自己的問題。在那個只聽見雨聲的環(huán)境里，不知為何，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過的關于蝴蝶的一段話。大概是說蝴蝶從蟲蛹化蝶的過程中會承受很多痛苦，只有熬過這些痛苦，它們才能展翅而飛。如果不能撐過這個過程，它們就會痛死。我突然感覺到自己也是這樣一只蟲蛹，渴望成蝶，卻被現(xiàn)實所困，看不到出路。就在某一刻，我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我要成為“蝴蝶”，不管前路如何，我都要盡力寫下去。關于蝴蝶的這個故事也就在那個時候慢慢成型。當時我在屋檐下避雨，所以我把故事的開頭設置成一個雨夜：“天空下著雨，七八月的雨，一整夜地下沒有停歇?！惫适碌拈_篇是主人公說出的一句話：“它們是卑微的蟲蛹，獨自承受黑暗和破繭的疼痛，它們可能會痛死，但只要戰(zhàn)勝苦痛就會變成美麗的蝴蝶，光芒四射?！边@也是我當時腦袋里最清楚的一句話。
當我打算寫《蝴蝶》這樣一部小說之后，我很快就回到學校，用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夜以繼日寫了出來。在我茫然失意的日子里，我需要用這樣一部作品給自己一些鼓勵。讓一點堅定的心志融合在作品里，每當日后感覺自己寫不下去的時候，我都能記起曾經(jīng)的自己有過怎樣的勇氣面對逆境。我寫過多部小說，對比其他的作品，《蝴蝶》在語言風格和創(chuàng)作技巧上都不成熟。畢竟這是寫作初期的作品，還帶著很多原始的缺陷。但在寫作過程中，它是一部對我影響極大的作品。它不僅僅是一部武俠小說。它帶著一種堅定的信念，是我精神世界里的一座燈塔，并不足夠明亮，但至少可以讓我看到光明，感覺到溫暖。它讓我想起多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個在屋檐下獨自避雨的少年。那一刻他全然無懼，心中燃燒著一團溫熱的火焰。那種溫暖可以穿越時空，來到每一個寂靜難眠的深夜，如一盞小小的燭火，亮在床頭，告訴我不必害怕。
到了2013年，軟件開發(fā)的工作讓我身心疲倦，我想嘗試寫作謀生。當我有了這樣的念頭，那一刻我也害怕，覺得自己是不是過于異想天開了。細想之下，又發(fā)現(xiàn)這可能是最適合自己的發(fā)展路線。在下最后決定之前，我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你是不是真的熱愛寫作？”這個時候我再一次想到《蝴蝶》。寫完《蝴蝶》之后，在接下來的六七年里，我在情感方面依然跌跌撞撞沒有突破。我還是繼續(xù)寫小說，繼續(xù)情傷。那個一旦寫小說就會情感失意的規(guī)律，我已經(jīng)驗證到第七次。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想寫小說。于是我有理由相信，我是真的熱愛寫作。所以，還是嘗試一下吧。
冷靜回想之下，我的寫作打算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然而在當時，為了讓自己接受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我給自己多加了一些戲碼。在我成長過程中，當我需要做一些重大決定的時候，我常依賴的不是理性的分析，而是一些感性的沖動。作為一個不那么聰明的中二病患者，我的心理成長總是比別人慢一些。到了后來，我從中二病少年成長為中二病青年。我依然會有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依然矯情，依然會用一些可笑的理由繼續(xù)哄騙自己。寫作的結(jié)果終將云淡風輕，而過程注定驚濤駭浪。在這一程里似乎我也很少想過要放棄寫作。也許在很多年之前，當我寫《蝴蝶》這部作品的時候，我已經(jīng)將一種強烈的信念植入靈魂，即便在艱難的日子里也不要輕言放棄。在我還年輕的時候，我時常憤怒，只懂得一味對抗，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傷害自己。但也有一種力量，支撐著我繼續(xù)趕路，支撐我終于有一天頓悟，懂得和解。雖然走得辛苦，但最后也能走上正途。
很多碼字人都要忍受漫長的寂寞，他們也有過疑問：寫作是不是有意義，自己的努力會不會白費？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多年以前，我寫出了《蝴蝶》這部作品來回答這個問題。多年之后，我發(fā)現(xiàn)它依然是我的答案。每個人都會面臨自己的困境，當他沖破了一重束縛，可能又會遇上更難的束縛。像是一層又一層的繭。人生中值得喜悅的事情，就是每一次沖破繭的束縛，變得更加強大。
最近有一句話似乎很火，“愿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蔽矣X得這句話并不那么美好，換掉其中一個字會更符合人生的常態(tài)：“愿你出走半生，歸來仍似少年 ?！?一字之差，意思相距甚遠。經(jīng)歷世事，心智不長，這并不是好事。我更喜歡自己修改過后的說法，經(jīng)歷過后還保留幾分少年心性，還像過去那樣依然相信那些簡單而美好的東西，而又有一些經(jīng)驗去應對生活中的困難。如今，身為中二病青年，我從年少激憤漸趨平和。我開始理解現(xiàn)實中的種種限制，而我們的生命歷程，注定要不斷撐開這些蟲繭般的束縛，化蝶而飛。
對我來說，寫作只是一種很單純的個人喜好，可能它真沒有太多意義，僅僅因為喜歡就寫下去。然而現(xiàn)實不會因為出發(fā)點的簡單，就降低游戲的難度。《蝴蝶》這部作品里寄存著一些美好的愿望，在真實世界里實現(xiàn)這些愿望會有一定的難度。一步步走來，雖有困難亦有轉(zhuǎn)機。十年之前，我用這部作品加固心中的信念；十年之后，我依然在寫作，這未嘗不是一種成全。我曾在困惑失意的心境下寫出這部作品，十年之后，有人從這部作品里讀出了堅強和感動。對《蝴蝶》而言，這也是一次美麗的輪回。我想，當年的中二病少年看到如今的書評，他一定會激動而欣慰。
附：
【書評|細品《蝴蝶》】
【淺賞《蝴蝶》】
【書評|破繭成蝶美麗綻放--讀《蝴蝶》有感】
【連載好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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