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刀

老夏發來邀請，中秋佳節將至，可否華山一游？

自上次重慶一別，老夏鞍馬重整，繼續在祖國的大好河山之間游蕩。老夏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自己雖然沒有讀書破萬卷，但是他行過的路，早就超過了萬里這個數量級。老夏經江蘇，下浙江，過福建，一路上風花雪月風餐露宿，讓我羨煞不已。這次突然心血來潮，要從福建直抵陜西華陰，其中必有蹊蹺。

在我的輪番逼問之下，老夏低擋不住，總算從實招來。原來沈琳中秋約了閨蜜要去華山領略一番險秀奇峻，不料風聲走漏，被老夏知悉。老夏大學一直暗戀沈琳，鬧得人盡皆知，可是女神的芳心并未那么容易捕獲，沈琳對老夏雖有朋友之誼，絕無戀人之意。畢竟像老夏這樣心隨五湖四海，身在萬水千山的男人，并不那么適合做一個身體與靈魂的伴侶。

老夏打算尾隨而至的主意，多少還是有些對沈琳舊情難忘的意思。

大學一別，我們從濟南分崩離析，各安天涯，我一個人遠走重慶，生活過得并不如老夏那么自在逍遙。雖然說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是現實之中，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牽絆著，因此總也沒能夠實現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中秋節是早有安排，老媽早在端午節的時候就特別叮囑，自從春節離家以來，半年多沒能夠回家看看，于是只好婉拒了老夏熱情的邀約。

工作以來，始終在城區徘徊輾轉，盡管之前對重慶心生無限向往，但是真正涉足這片土地之后，卻發現并無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除了穿城而過的長江和嘉陵江，實際上與其他的城市相比并無特別之處。都是燈紅酒綠，都是喧囂嘈雜，任何一個城市的標簽都是那樣，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似乎就能吸引更多的人，人潮涌動，也就構成了動人之處。當然在人堆里其實很無趣，所以我們更多的想要出走的沖動源于——逃離城市。

因此每一個在人群之中獲得疲憊不堪心力交瘁的人，都想出去走走。出走的原因并非因為世界那么大，而是世界一直那么遠。每天接觸的都是一樣的人，每天交談的都是相似的話，出走就像一場遲遲不來的春風。

許巍在歌里唱到：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可是生活多是眼前的茍且，詩和遠方的田野就像一個夢一樣懸在無法觸及的地方。

在你最燦爛如花的年齡，你有時間，可以在寒假或者暑假的時候周游列國，南來北往，東奔西走，然而囊中羞澀，你哪兒也去不了。等到你大學畢業終于可以掙得一點銀錢，籌措去往遠方的路費好歹無需那么煞費苦心，可是你沒了時間，你的時間被割裂成碎片，被各種煩心的瑣事占領了。

于是只有在節假日的時候，硬著頭皮迎難而上。祖國一片大好河山，好玩的地方多如牛毛，可是每一個地方都塞滿了和你一樣向往遠方的人。旅行本來是一件愉快無比的事情，但是當你走到哪兒都被一群人挾裹著，見縫插針無處容身，我在國慶節泰山頂上的南天門曾有過這樣的體驗，那些人仿佛一下子從地底下涌出來或者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密密麻麻地覆蓋了整個泰山頂。旅行因此也就不再充滿盎然意趣，我喜歡挑一個僻靜的所在，邀約三五好友且歌且行，然而現實之中，這樣的妄想難以達成。只要是個叫得出名字的地方，都將在節假日塞滿身心疲憊的人群。

所謂旅行，就是一群人到另一群人活膩了的地方去體驗人生。當我把這句話說與熱愛體驗生活的老夏聽的時候，老夏簡單地回答：亦彬，你應該多出來走走。

老夏的意思是，當你走過了足夠多的地方，其實并不存在一個無比向往的歸處，因此也不存在活膩了以及體驗人生，因為你把每一個地方都當成了平常的去處，就像你平常的生活。你行走在詩和遠方的田野上，也如同在油鹽醬醋的現實里觀望，企圖發現一絲有所區別的美好。

如果足夠熱愛生活，那么天空飄過的一片云彩，以及夏天過后縈繞不斷的桂花香，其實就是你無比期許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