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你不改初心
2018.5.28? 周一? 晴
文/陌上花開
航，昨天你的母親一定告訴你，我來過。是的，昨天我到你家里去做家訪，那時你正在外面補課，我們沒有會面。
之前你告訴我你家的地址。我也在百度里查過，但是我沒有想到，你的家要穿過那么長那么窄又那么雜亂無章的巷子，七拐八繞的才能抵達。
你和你的母親還有弟弟擠在不足二十平米的車庫里。與你母親目光交匯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叫人覺得溫暖。
走進屋里，左手邊是小小的灶臺。灶臺上有簡單地炊具，光潔如新。右手邊是鐵制的文件柜，柜子里的東西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靠窗戶處有一張單人床，床上鋪著薄薄的墊子。床尾處有一只毛絨熊。
你母親說，這就是你睡覺的地方。
我看到巴掌寬的窗臺上，放著幾本書，是你的。你母親說，每天早晨五點半，你就坐在窗前開始學習。有時候是背誦，有時候是做題。
“孩子學習沒有書桌嗎？”我問。
“有，他不習慣用。”
這一刻，我的腦子里閃現出這樣的一幅畫面，一個瘦小的身子坐在窗前，手里捧著一本書，嘴里念念有詞。窗外的朝陽，正一寸一寸地沖破層云，將溫暖的光輝柔柔地撒落下來。
據你母親說，她是一個外地人，八九年前帶著年僅八歲的你，從千里之外的東北來到這座小城市。
她說在舉目無親的陌生城市落腳，也是難上加難。她刷過盤子，做過導購，發過傳單，開過小店……風里來雨里去，她只想要給你安穩一點的生活，只想為你做一個自食其力的榜樣。
她擔心你變壞，所以對你很嚴格，很苛刻，尤其是在你的學習上。這種過分的苛刻，有意無意地讓你變得膽小，變得內斂，變得沉默寡言。
這一刻，我又想起課堂上的你。雖然坐在第一排，可是你把書摞得很高很高，那是你的一方圍城。你趴在僻靜的一隅，默默地讀題，慢慢地寫字，一節課幾乎不說一句話。
從前，我和你也有過誤會。
那是新學期開始不久。那天要交作文了，科代表說，你沒有交作文。剛開學就不交作業，這算是哪門子事！我心里忿忿。課后我嚷嚷著問你討要作文，你眼神怯怯地說道：“我忘記寫了……”
給你一個周末的時間寫作文。兩天后，你沒有交作文。又一個周過去了，你還沒有交作文。我和你溝通過，你只是口頭答應著，但并不去落實。
期間，又聽到了一些關于你的消息。數學老師說你沒交作業，歷史老師說你上課走神兒，體育老師說你不服從管理……
看來，你也是一塊貼在地上的口香糖，又硬又頑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計較和追究，一切，都隨你去吧。
課上，我慢慢地不再盯著你不放。作業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的成績，因為我的疏懶惰怠，一路下滑。
但那時，我竟然沒有絲毫地愧疚，絲毫的不安，絲毫地懺悔，更沒有去追問是什么讓你有如此另類的行為，又是怎樣的創傷才結成此刻一個不忍正視的傷疤？
時光太瘦，指縫太寬。桃紅柳綠不過剎那，寒來暑往之間，你就要畢業了。這一路走來，許多人都改變了，許多事都過去了，許多物也更換了，但是你，似乎還是那個你。靜靜地，默默地，悄無聲息地來，又寂靜無聲地走。
你的成績，忽上忽下。畢業前夕你破天荒地交了一次作業，是那一周的微日記。
你說你很后悔自己曾經不努力。你說現在馬上就畢業了，自己對很多知識點還很模糊。你說面對即將到來的中考，你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你說……你說了很多，我也讀了很多。
那一刻，我竟然想去家訪。雖然，這個想法來得有些晚，這個決定來得很倉促。
按照你給我的地址，我到了你家。那小小的斗室里，安頓著你們一家人的生活起居柴米油鹽，悲歡離合。也見證著你這一路走來的，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磕磕碰碰的青春年少。
你母親說，她沒有穩定的工作，只靠著做日工賺點生活費。你們的日子雖然苦，但是她的每一句話里，沒有半點抱怨，沒有絲毫苦澀。
她說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一周二十塊錢的早點費，你可以支用兩周。她說你每天放學回來，都要陪弟弟玩一會兒，才開始做作業。她說，你上學日日都是步行，她要買電動車給你，被你拒絕。
這一刻，我知道，你原來是一只生活在河里蚌。堅硬的外殼只是你的表象，柔軟的內質，才是你的血肉和靈魂。
你和母親說，語文老師太嚴厲了，你害怕。航，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如果這是真的，那我想，一定是我的某些言辭，某些舉動，某些看法，傷害到了你。
對不起！
航，從你母親那里我才知道，你的家庭關系很復雜。知道你的心里壓力很大。知道你之所以那么沉默內斂的根源。
孩子，外在的一切都是變幻不定的。一個人的一輩子，總要經歷這樣那樣的事，品嘗這樣那樣的滋味。你不怪母親做那樣的抉擇，你能與弟弟那么快樂地相處，真的要為你點贊！
古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你能夠反省自己曾經的任性，反省自己過去的魯莽，反省自己往日的不努力，這是多么可貴！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在中考即將到來的這一刻，你放下負擔，丟棄懶惰，腳踏實地地去過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事，我想，這就夠了。
如果不能到你理想的高中去就讀，你也完全不必灰心喪氣，一蹶不振。因為，每一個庸常之地，也有生長奇跡的可能。只要你能竭盡全力地去實現自己的目標，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
相信我。
盛夏的陽光正好。路邊的丁香，一朵一朵，美麗地開放著。告別你母親的時候，我伸手抱了抱她，我被她的堅強能干和樂觀自信所感動。我也想借著這個擁抱，給你力量。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我想，將來的某一天，你也能夠揚帆遠航，走向更廣闊，更浩瀚的天地。
我等著那一天。
齊悅夢想大型社群第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