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明月還如昨

她說我想結婚了,想的要死,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想在我最美的年華里做你的妻子,把我最美好的時光都留給你。

他說,好,等我有錢了,我們就結婚,去見你爸媽。

她重重的嗯一聲,雖然知道可能要等好久,但她就是喜歡他這么說。

——題記

一、阿織

七月,太陽火辣辣的仿佛餓狼血腥的雙眼,灼燒著小六的皮膚。

對于水靈靈的南方小姑娘而言,小六簡直就是從非洲動物園里跑出來的大猩猩,黑不溜秋的就算是扔進碳堆里也絕對沒有人能找得到。

阿織經常說小六完全沒有遺傳到他父母的優良基因,小六就笑,大棚里的水果鮮嫩鮮嫩的,卻沒有我們鄉下的水果清甜。

阿織問小六是不是想家了,小六眼神有些暗淡,卻笑著遮掩:“是你想家了吧,晚上有沒有一個人哭鼻子?!?/p>

阿織捏著小六的臉說:“除非你這個小混蛋不要姐姐了,否則姐姐怎么會哭鼻子?!?/p>

小六連忙保證道:“天底下只有姐姐不要弟弟,絕不會有弟弟不要姐姐。”

阿織哼了一聲:“嘴巴這么甜,不知道騙了多少女孩子?!?/p>

小六便和蔫了的茄子一樣,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織是小六正式談的第一個女孩子,一直到大學畢業,小六也沒有真正談過戀愛,雖然高中到大學小六喜歡過幾個女孩子,可是也從未開口表白過,一方面是性格原因,一方面是家庭原因,小六的父親,因為早年干重活導致年紀大了身體處處不好,父親是小六眼里唯一的偉人,小六很心疼他的父親,所以就更恨不爭氣的自己。

對小六而言,戀愛就是一份支付不起的蛋糕,畢業以后,家里工作并不好找,小六便只身來到了南方,他覺得老鷹只有離開了父母的羽翼,才能夠茁壯的成長。

阿織是小六很早以前在網絡上認識的,關系一直很好,兩個人知道彼此的過去,更有著共同的愛好,阿織聽說小六要來廣東,說自己興奮的一晚上沒有睡著,他們在電話里山盟海誓,希望著有一天能夠走到了一起,仿佛兩孤獨的靈魂,彼此找到了依存。
小六說,等自己找到工作,掙到錢了,就去阿織所在的城市去看她,讓阿織做自己的新娘。

二、太多

阿織和小六隔了幾個城市,在小六來到廣東的好幾個月里,兩個人也沒有見過一面,思念幾乎都是在電話里傾訴的,阿織說,我想你想的好苦,小六說,思念也是一種幸福,因為從來沒有人讓自己思念過。

小六說我多想伸出手,就可以摸到你的臉頰,阿織就哭,你為什么要這么說,我也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每天都在想,發瘋了一樣的想,可是我能有什么辦法,我想你早點娶我,我想我們可以早點生活在一起,我們已經錯失了那么多年,我不想我們再彼此蹉跎年華。

小六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想你開心的,卻每次都把你弄哭,阿織,我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我想給你一切,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努力去做,就算是我做不到的,我也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可是我好沒用,連一個簡簡單單的家我都給不了你。
阿織說,我不用你給我什么,只要我們在一起足夠生活就好,我不要房子不要車,我只要你。

小六感覺自己的心仿佛突然被針扎了一下的疼痛,他多想說,嫁給我好嗎,可是他卻說不出口,自己一個人在外地,掙的錢每天都省吃儉用還不夠,拿什么來給阿織幸福,又有什么資格讓阿織嫁給自己。

小六哭了,哭的跟個孩子一樣,然后努力的上班,起早貪黑,因為他知道有一個女孩子在等他去娶,他要給她一個安穩的家,要為她撐起一片天空。

然而現實總是很殘酷的,小六的工資永遠都是那樣少得可憐,他甚至沒有辦法為她買上一樣像樣的禮物,年底的時候,小六跑去看阿織,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早晨還不到五點,阿織便俏生生的站在火車站等小六,小六覺得自己仿佛被幸福淹沒了一樣,淚水直在眼眶了打滾,阿織在小六的懷里哭了一個晚上,小六便摟著她哄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兩個人一同去看電影,逛公園,牽著手走過大街小巷,兩個人玩的跟個孩子一樣忘了時間,一直到很晚路上幾乎都沒有人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房間,好似要把這些年的時間全部補回來一樣。

阿織說:“我們錯過了太多,我不想我們再分開哪怕一刻?!?/p>

小六說:“曾經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人海茫茫,對的錯的我們經過太多,可是最終我還是找到了你,所以我再也不會放開?!?/p>

那天晚上兩個人都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

三、太多

眼看就快要過年了,阿織說過年她不回家,她不想回去和他們一起過年,小六知道阿織的家庭并不和諧,親戚之間爾虞我詐,阿織說她不喜歡那樣的家庭,她也不想再回到那樣的家,小六這個時候就會將阿織緊緊地摟在懷里,力氣大的仿佛能將阿織攔腰折斷。

小六說:“那你過年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我不要你一個人”

阿織紅著雙眼只是搖頭,小六急了,他說:“阿織,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p>

阿織說:“我如果不想嫁給你,怎么會和你在一起?!?/p>

小六說:“那你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家?!?/p>

阿織說:“因為我們兩個還沒有結婚,我怎么能和你回去,如果你能說通我爸媽,我便跟你回去。”

小六低著頭,再也不說話了,他知道,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資格去和阿織的父母說這種話,可是看著阿織失望的眼神,小六說:“我們過兩天便去你們家。”

阿織趴在小六的懷里,泣不成聲。

小六覺得,和阿織在一起這些天,是他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如果可以,他愿意用生命去換取,然而時光總是不候人。

小六和阿織來到他們家的時候,便有些自慚形穢了,阿織家雖然不是多么有錢,但是他們在城內有房子,家里干干凈凈的,養了好些花。

小六是極喜歡花的,然而此刻正值寒冬,阿織家里有暖氣,花兒開的異常漂亮,而小六家的花,早已經葉落花黃了。

所幸運的是,阿織的父母都是很和藹的人,他們詢問了小六的家庭,詢問小六的父母,小六有些局促不安,卻還是如實的一一回答,他們對于小六和阿織兩個人在一起也并未反對,還留小六在家里呆了一晚上,小六覺得,這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都明亮了起來。

第二天,阿織送小六到火車站,小六從窗戶看到阿織在外面不舍的眼神,心里酸酸的卻如吃了蜜一樣,但是小六仍然沒有忘記阿織說的話,她說,等你能夠養活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嫁給你。

小六卻沒能帶阿織回家過年。

四、辭職

這一年,是小六第一次沒有回家過年,小六想自己多掙一些錢,可以早點將阿織娶回來,就像阿織說的,他們已經錯過太多,他不想再讓阿織日復一日的等下去,小六也向往那種安靜平淡的日子。

來年阿織卻沒有再來廣東上班,卻是留在了家鄉,父母給介紹的一份工作,兩個人離得越發遠了,小六每天下完班,便給阿織寫著一封封的情書,阿織也會一封一封的回給小六,他們在書信里風花雪月,思念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同時也憂慮著未來的遙不可及。

阿織說自己在一天天的老去,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個日子可以陪伴小六,小六就生氣的說,你要是以后再說這種話,我就不上班了辭職去你們家那兒找工作,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阿織連忙說不好,不可以這樣半途而廢,你現在剛剛工作有點起色,若是半途而廢,以后又拿什么來讓我們過好日子。

小六心里特別酸楚,似乎每次和阿織聊天,聊著聊著最終總會聊到這個問題,小六閉著嘴巴不說話,阿織罵他,他也不反駁,阿織生氣的掛掉電話,小六呆呆的望著屋頂,漆黑漆黑的什么時候才是個盡頭。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阿織了,小六想阿織已經想的發瘋了,整天都是失魂落魄的,他說阿織,你來廣東好不好,我不想我們每天只能在電話里,我想能夠看到你摸到你,我想要那個真真實實的你。

阿織不說話,只是哭,哭著哭著兩個人又吵了起來,似乎這段時間兩個人吵架的次數頻繁了起來。

而這時候,小六因為工作失誤,向老板提出了辭職,小六不敢告訴阿織,更不敢跟阿織提什么時候去向她父母提親,阿織感覺到小六的逃避,兩個人便誰也不理誰,明明想得要死,卻又不愿意服輸。

五、分手

阿織說,我們分手吧,小六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他說,阿織,你給我等著,我會站在你面前,你要是還和我說這句話,我就同意。

小六用自己身上僅剩的幾百塊錢買了火車票來到阿織的城市,阿織一如那次在火車站等著小六,兩個人對分手的事都閉口不言,仿佛阿織根本就沒有說過那句話一樣。

第二天小六走的時候,他問阿織,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阿織說,是愛,是共同的話題,小六搖搖頭,阿織問那是什么,小六說,是永不放棄,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說分手。

阿織哭了,她對小六說對不起,小六說,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和我說,阿織問為什么,小六說,因為我不想說沒關系,我怕我們會真的就沒關系了。

其實小六沒說的是,對不起預示著傷害,你說對不起的時候,就預示著你已經傷害到了對方。

小六回去以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份打雜的工作,他必須上班養活自己,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生存和生活的區別。

小六每天累的和狗一樣,有時候回去躺下就睡著了,阿織和他打電話的時候沒有以前多了,小六每次都告訴自己,阿織在上班在忙,況且自己下班都這么晚了她肯定是睡覺了,小六不想太晚打電話給阿織,阿織也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小六。

小六這才想起來,阿織是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他的,小六強笑了笑,阿織是女孩子,自然是應該自己主動一些,可是小六的心里卻是無比的酸楚。

他多希望在自己累的和狗一樣下班后,能夠有阿織的一句問候,哪怕一句你在嗎,這都夠了,可是小六一次又一次的掏出手機,唯一對他問候的人也只有移動。

六、心疼

小六說,阿織,跟我回家見我爸媽好不好,阿織說好,小六帶著煙酒行禮來到阿織家,跟阿織的爸媽說他們想結婚,想帶阿織回家見父母,阿織的父母說同意了,他們說早點去早點回來。

小六帶阿織回家吃了頓飯,阿織便匆匆的想要往回趕,天色已經很晚了,小六說,阿織,明天再走好不好,阿織不愿意,她說今天就要回去,小六說,今天已經很晚了,等你回去都半夜了,阿織冷著臉說,我答應我媽媽今天回去的,今天就一定得回去。

小六擔心阿織一個人,沒有辦法就買了和她一起的票,坐火車到大半夜把阿織送到她們的城市,兩個人在德克士等天亮,阿織靠在小六的肩上睡著了,小六望著阿織近在咫尺的臉,不知道為什么,心疼的眼淚就一直往下流。

天亮了小六叫醒阿織,阿織說,你跟來干什么,小六張了張嘴,然后說送你到了我就回去,阿織不說話,兩個人一直走到公交車站,沒多久車便來了,小六看到阿織上了車,走到車門口卻沒有跟上去,就這樣看著公交車離去。

小六坐在馬路牙子上等了好久,看到路上的車來來往往,小六都不敢抬頭。

小六離開的時候,已經塊中午了,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小六再也沒有主動給阿織打電話了,阿織也沒有再和小六打電話。

兩個月后,小六辭職回到了家鄉,大家都問小六在南方去怎么樣,小六只是笑笑,再也不說話了,只有在半夜的時候把頭埋在被子里哭,可是哭過了,累了,也就睡了,第二天一如往日上班下班。

那年秋天的葉子落了一地,只是那年秋天,再也不見當年的人了。

附:《相思錯》
相思錯,道為何,一種離愁,千般蕭索,人去明月還如昨,點點相思都是錯!
怕人說,心成鎖,片片傷心,絲絲困惑,往事種種云煙過,心傷最怕人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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