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其實是我的姥爺,我在爺爺家的庭院里長大,記憶中的院子很大,野草足有一人高,我的童年時期,躺在蘋果樹下看透著樹葉撒下來的光斑就是慢悠悠的一下午
我和舅舅家的女兒一起長大,她很依賴奶奶,我一接近奶奶就能聽到他宣示主權的嘹亮哭聲,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很會看眼色,一聽到哭聲就迅速從奶奶懷里逃開,跑到院里看爺爺鋤草,爺爺給我的,不僅僅是愛,還有讓我在有他的地方便可以無法無天的安全感,那時夏天的夜里爺爺喜歡在院里的涼棚里納涼睡覺,于是一入夜我也抱著我的枕頭鉆進爺爺的懷里,聽著爺爺的鼾聲,睜大眼睛看著漆黑夜里的零碎星光,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早的過目不忘,即使現在閉上眼睛伸手好像也能摘到那些夜晚的星星
我也慢慢長大,到了上學的年齡,爺爺生病了,因為生病爺爺開始常年臥病在床,想要到院子里走動也要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佝僂著背身形也越發單薄,那時我以為,這個夏天過后,一切還會像從前一樣,爺爺帶著我去鋤草,我還在他身旁捉最大的螞蚱,追著蝴蝶滿地亂跑,所以當爺爺病情加重,我也以為他只不過要再帶著拐杖陪我捉蝴蝶,那時年紀小,不知道人這一生,除了小時候和長大以后還有一個生老病死
爺爺過世了,再也沒有回來,好像永遠凝固在了老照片里,那些夜里的星光也只在我的記憶里閃爍,我再也沒有見過爺爺,在也沒有見過如同那夜的星光
又一夏天,我也終于長大了,對于爺爺的記憶也停止在七歲那年,爺爺的老房子變的破敗不堪常年掛著一把破舊的鎖,院子里的草有一人高了,它們也許在春日里破土而出,在夏日里肆意生長,又在秋日的風里凋零,一年又一年,再也沒有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嘰嘰喳喳的小女孩,阻擋它們吞噬庭院的腳步,在他們最旺盛的時候將它們攔腰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