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尤其是婆媳這種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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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頭皮發麻的男人選擇題-我和你媽你選誰?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婆媳經”就是其中一本。這個千古難題傷了父母的心,薄了妻子的情。而男人就像三明治夾心,夾在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人之間,捂著委屈的胸口,好像連呼吸都是錯的。兩個女人站在天平兩端,只要中間人稍有不慎,那就是“三敗俱傷”。無疑,我爸就是這其中之一。

在我的記憶里,我媽從沒少抱怨過奶奶,奶奶也總是給我倒一肚子苦水,我只要安靜聽著就好。而我爸爸就沒那么幸運了,不僅要聽,還要“主持公道”,最后又都覺得他偏心,經常弄得里外不是人,兩邊受夾板氣。為了這些,婆媳、夫妻之間沒少吵過架。

1 封建思想下的新媳婦

我的孩子,絕不允許誰看輕了她一分。

關于以下這一點,我是沒有多少記憶的,一切只是從媽媽口中得知。

那些年的物質是極其匱乏的,溫飽都是問題。在媽媽嫁到爸爸家之前,爸爸家里幾年都沒殺過一頭豬。后來媽媽開始用心研究喂豬喂雞的方法,她才翻一年就開始殺了豬,第一年殺的豬大部分都還給了親戚家,所以家里也沒剩下什么。

一年總有一兩個月吃不上米飯,要是有人生孩子,產婦便只能湊活吃幾個雞蛋。媽媽就在那樣的情況下生了我。當地有個風俗叫做辦月米酒(類似滿月酒)大概在孩子出生幾天就辦了。這時候娘家人就帶著比較親的人來送禮,禮品通常是雞蛋和一點大米,娘家人一來是看看女兒和孩子,二來也是送些吃的來。

外婆去世早,姨媽帶著親戚來的,見媽媽臉色不好,于是問媽媽是不是嫌棄她生的女兒所以沒給她吃好的原因。媽媽是個好強的人,當時不顧家里所有人的反對嫁給爸爸,即使滿腹委屈,她也是不會承認的。

姨媽回去后,奶奶或爸爸每餐給她煮一碗餌塊(當地一種類似年糕的小吃)加兩個荷包蛋送到房間。農村里的講究是很多的,雖然大多都是迷信,但憑著“老人說”這三個字就已經足夠有讓人遵守不敢違背的力量了。比如滿月前不能出房門、不能爬樓梯等。所以她明知道雞蛋放土樓上,也不敢去拿。

滿月后,爸爸和奶奶就把剩下的雞蛋拿去賣了買肥料。媽媽雖然很委屈,但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做法,畢竟一家人還要靠著種莊稼生活。

媽媽說爺爺奶奶重男輕女,我小時候爺爺在很遠的地方當廚師,回來都只給堂哥買衣服和玩具,我什么都沒有,我想這也有可能是媽媽個人猜測吧。

時間久了,我也隱約感覺從小爺爺就不喜歡我,每年他們生日時候我姑她們買來的糖果一個都不會給我分。人家送個罐頭給他,我興奮找來筷子準備吃的時候爺爺就收起來,他說要等姑姑其他人到了才能吃。我出去玩了會兒回來就只??掌孔恿恕男∥铱荚嚦煽兒?,在家也勤快,在別人眼中,我是別人家的孩子,但爺爺好像總能找出我各種不是。

爺爺的輕視對我影響并不大,因為小時候幾乎怎么帶過我。上學后一次次語文數學的考試讓我的自尊心得到維護,成績好,勤快成了別人給我的標簽。但對于媽媽來說是很介懷的,哪個媽媽都不允許別人看不起自己的孩子。于是在后來地震后經濟特別困難,姨媽們都勸我媽別供我讀書,讓我去打工的時候,媽媽毅然決然地選擇供我讀書,讓我成為了村里為數不多的幾個大學生之一。

2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即使是一家人。

我曾有個弟弟來過人間,只是匆匆一遭,7天便走了。昏暗的燈光里,我抱著弟弟,看到自己剛好有滴眼淚不偏不倚剛好掉進他的眼角。就在那個夜晚,弟弟被一床草席裹著,送到了不遠處的山林里。后來的那兩年,每次在那片山對面干活時,媽媽就會望著那片山林發呆。按時間推算,我當時不過五歲左右,二十多年過去,有些畫面,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清晰地回放在我的腦海里。

弟弟夭折后,媽媽還在坐月子,爸爸便出門打工了。如今為人妻為人母,才深知其中的無奈與殘忍。爸爸有他的苦衷,但剛痛失愛子又與丈夫分離的媽媽,那時候是怎樣的痛苦與絕望。

那年山上的橄欖很多,爺爺奶奶一早就出去摘橄欖了。十點左右,他倆邊吃飯邊商量怎么把橄欖弄到街上賣。一米左右高的土灶上,大鐵鍋里面的豬食發出難聞的糊臭味,爺爺叫我拿凳子墊著攪拌一下豬食。畢竟我太小了,光顧著在鍋里攪,不小心踩翻了凳子,連著鏟子四仰八叉摔在灶臺前。后腦勺馬上長出大包,痛得我直哭。我哭著去找媽媽,媽媽也摟著我哭,我哭得更厲害了。

爺爺奶奶出門后,四周刺耳的豬叫聲一直不斷,媽媽不得不起來喂豬,還沒滿月的媽媽就這樣提著臊水桶,大步跨過清糞去喂豬。一次只能提半桶,來來回回好幾次,總算把豬喂完了。

后來的幾年里,媽媽就有了手腕痛、腳痛的毛病。最嚴重的是眉毛附近經常痛,痛得時候看她眼淚直流,只能請舅公幫她扎銀針。每次看她眉骨周圍扎滿又細又長的銀針,心里都發嘛。扎完針,還要用拔罐,把里面的血吸出來,吸出來的血顏色很深,幾乎都是黑色的了。據說那些都是月子里受涼留下的病根。

原來,爸爸出去打工之前,把錢給了爺爺奶奶,讓他們買些雞蛋給媽媽吃?;蛟S他太相信自己父母了,爺爺奶奶不僅沒有給媽媽買吃的,媽媽還在月子里就不得不照顧我還要喂家里的豬雞牲口。爸爸給的錢和賣橄欖的錢,爺爺奶奶一并給了她的女兒,當然這些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得知的。

媽媽說她曾經想離開那個令她傷心的家,可是走到路上想想我還那么小,沒媽媽的孩子以后怎么辦,于是她又哭著回去了。媽媽在我的記憶里脾氣是很暴躁的,我也曾經抱怨、不滿,但每次想起這些,就忍不住心疼她。尤其是在自己帶孩子后,謝謝她在那么令人絕望窒息的家庭里為我堅持了下來。媽媽這兩個字,總讓人熱淚盈眶。

3

媽媽跟奶奶一向是不和氣的,隨時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得不可開交。爸爸兩邊受氣,也開始頻繁借酒澆愁。多番爭吵后爺爺奶奶分出去單獨住了。直到爺爺去世后才把奶奶接回來。那時候奶奶已經七十多,精神還很好,經常幫著家里放牛。即使是這樣,媽媽有時候說話還是冷言冷語。我們也經常勸媽媽,放下過去的事情。奶媽年紀大了,好好跟她說話。

媽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最強絕對不會服軟。那年村委把爺爺奶奶分到伯伯家住,因為伯母不同意而把爺爺奶奶關在門外的時候,媽媽又去把爺爺奶奶接回來。為了避免口角紛爭,請人幫著把老房子里收拾出來讓爺爺奶奶去住。雖然住的地方破了些,但那兩年確實沒怎么吵架,兩代人都比較舒心。

去年奶奶臥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無論再忙,媽媽都會大早就先把飯做好端到奶奶跟前。因為奶奶問了一句怎么還沒殺年豬,媽媽就匆忙提前請客把年豬殺了。奶奶去世前的兩個月,大姑和小姑兩家看看過幾次,其余時間都是爸爸媽媽和妹妹輪換徹夜守在身邊。有時候大小便都在褲襠里,也是媽媽和妹妹給她擦洗身體,換洗衣服。哪怕跟爸爸吵架,嘴上說你自己的媽自己去管。轉身又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在跟前也沒過怨言。

媽媽恨奶奶嗎?答案是肯定的。就在弟弟走的前兩天,村里有個女人因為受不了老公整天在外面賭博,扔下四個月的女兒選擇喝農藥結束生命。弟弟才出生7天便歸去,對于媽媽來說是怎樣的痛苦與絕望。爸爸外出務工,爺爺奶奶的不聞不問還有各種活,哪怕她再脆弱一點點,后果都不堪設想。

所幸,上天眷顧了我的母親。她絕望但堅強,成了一株帶刺的仙人掌。她憤恨但善良,被傷害后選擇原諒。在奶奶彌留之際,她盡心盡力照顧,算是默認原諒了那些年帶來傷害的奶奶了。

之前在抖音看到一條回復量好幾千的熱評——月子之仇,不共戴天。我知道,那些傷心絕望恨之入骨都是真的,那些傷痕會一輩子融入骨血。知你痛苦,不勸你大度。不過我依然也祈禱這些傷痛能早一天被愛和溫暖撫平,就像陽光下的傷口,重新愈合,重新生長出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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