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古木參天,搖曳著無數翩翩落葉;翻過那一張張泛黃的日歷,刻錄著幾番春夏秋冬。驀然后首,街角處,你送我一抹微笑……
如今,回應我的已不是溫暖熟悉的心跳了。
最初,我一靠在外婆的背上,她背著我經歷過人生的第一段路。外婆的背軟軟的,我就像伏在北方的暖炕上,溫暖而踏實。
媽媽說,外婆的脊梁就是被我壓彎的。當我長大到能夠從外婆的背上下來時,外婆的背已經再也直不起來了。
于是外婆對我的呵護,轉到了臂膀里。夏天有知了的晚上,外婆牽著我到蟬鳴下。 “那是北斗七星,像勺子。”? “不,像外婆的耳朵。”? ? 我鉆進外婆的臂膀里捏她厚厚的耳垂。? “對對對,像耳朵。”? 外婆笑哈哈的搖著蒲扇。我趁勢靠在外婆的臂膀上,? “那個就是眼睛,因為它在眨。”? ……依靠在外婆的臂膀里,蟬鳴、蒲扇、星星,支成了我的仲夏夜之夢。
如今我居住的城市,早已尋不見夜空的繁星。即使有,也尋不見數星星的人……
隨后我跟父母去了另一個城市,回來的次數亦是越來越少。可是我每次回家都會跳起來撲向外婆,把臉依靠在她的肩頭。直到有一年,我發覺我已經找不到兒時那種綿軟的感覺了。外婆瘦瘦的肩骨硌的我生疼。我惶恐的抬頭,發現外婆滿頭皆是銀發。
“你,老了嗎?”? 我明知道答案卻還要問這樣殘忍的問題。
“外婆老了,你長大大了……”
這句話,很輕易的打動了我。
又有了一些時光,我又同外婆去乘涼。外婆泛黃的蒲扇掉在地上,我俯下身去撿。倏然,才發覺外婆已經依靠在我的背上,睡著了。流年似水,十年的時光流轉,我已經能夠被外婆依靠了嗎?
從初中繁忙的學業中抽身,是我最后一次見你……仍記憶猶新,你執意要送我。在那個老巷,在那個街角,不知流轉過了多少歲月,已滿布滄桑。暗沉的墻壁上略微布著青苔,腳下的生石磚也早已松松垮垮,幾堆廢棄的木塊仍堆積在墻角。我無法想象,這個你久居的地方,亦是我兒時的樂園,竟如此荒廢……
外婆就是這樣,一步一扶持的走到街角,艱難而有力。見我回頭,你送我一抹微笑,在老巷的依襯下,微帶寒心。
“走吧,孩子……”
我回頭,你轉身。
歲月如畫,串聯成一幕幕剪影,屬于我們的回憶已被剪影模糊。
路,已走到了盡頭。
在不遠處的你,送我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