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懸年》上部 第56章 囚徒困境

作者名片:老貓枕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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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面目沉靜,表情上看不出悲喜,說:“必須先做兩件事,第一,將謝濟軒、董明尸體上的傷口與這頭獅子的牙齒做比對,確定是否具備同一性;第二,我需要對萬獸山莊的四個人進行單獨訊問。”

明以淙眉頭一挑,“同一性?”

沒文化真可怕。

許言淡淡答道:“就是從傷口的痕跡判斷到底是不是這頭獅子咬死了謝濟軒和董明。王少杰是被狼咬傷致死,與本案明顯不是同一人所為,所以無需再耗神費力地查。”許言知道明以淙會問的第二個問題是為什么不查王少杰,干脆就直接給他答案。

明以淙大手一揮,立刻就有人去辦理。“還有什么要求?”

“我需要一間安靜的屋子,一名文書。”

明以淙搖頭,“朕已經說了,當著朕的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查。”

許言在心里冷笑,難道查案要被你當做是殺雞儆猴的工具么?衛陽有什么錯要在這當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跪著?虧得她一向表情就少,否則表露了出來可是對皇上的大不敬,“皇上,是否有興趣聽一個故事。”

“說。”

許言用了最大努力才把那個翻了一半的白眼變作正常的視線,明以淙還真是惜字如金的人。許言講的是美國學者塔克給出的“囚徒困境博弈模型”。“曾有張三和李四兩名小偷,他們聯合起來犯事,偷偷潛入皇宮來盜竊,結果被侍衛逮了個正著。侍衛將兩人分別置于不同的兩個房間內進行詢問,對他們每一個人,侍衛都施以懷柔政策,說:如果一個人坦白了罪行,交出了贓物,就證據確鑿,兩人都要被判有罪。如果另一個人也作了坦白,則兩人各被入獄5年;如果另一個人沒有坦白而是抵賴,則會因盜竊和拒不承認有罪而妨礙公務再加刑5年,而坦白者則會因為有功被減刑5年,立即釋放。如果兩人都抵賴,則侍衛因證據不足不能判兩人的偷竊,最多就定他們個私闖皇宮的罪名將兩人各判入獄1年。對張三來說,雖然他不知道李四作何選擇,但他知道無論李四如如何選擇,他選擇坦白總是最優的。顯然根據對稱性李四也會選擇坦白。結果是兩人都被判刑5年。但是,倘若他們都選擇抵賴。每人只被判刑1年。張三和李四面臨著四種行為選擇組合,在四種行動選擇組合中,都抵賴是最優的,但是因為這個行為模式極端不確定,偏離這個行動選擇組合的任何其他行動選擇組合都至少會使一個人的境況變得更差。所以不管對張三還是對李四,或者任何共同犯罪的犯罪嫌疑人來說,坦白是最優戰略,共同選擇坦白是一個占優戰略均衡。”

明以淙、卓知非、劉宗、毛泰璋、易慎行、衛陽等等一干人等,包括文武百官、侍衛宮女全是一臉茫然。

許言覺得自己已經是盡了最大努力、用了最最平實簡單的話語來表述這個著名的博弈論假設了,他們還是聽不懂,只能說是“代溝”太深。

劉宗是武將,心直口快,脫口而出,“私闖皇宮是重罪,應以謀反論處。”

許言在心里暗暗咒罵一句,這不是重點好不好?武將果然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許言下意識的看了看易慎行。他雖是聽不大明白,但知道她是在勸說皇上給她單獨審問犯人的權力,雖對故事中的什么戰略均衡等等詞匯不明所以,倒也能猜得到大概意思,因而回了許言一記了然的目光。這讓許言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原來是有人懂得的,不是自己表達的有問題。

明以淙略一思忖,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只有對他們單獨審問,他們才會審時度勢說出事實的真相?”

“皇上您說的是。”許言在心里補充了一句,皇上您雖然英明,卻還是因為無知中了圈套。一般人都會有的自傲情緒,在這種自傲情緒支配下的人會迅速的吸收陌生知識中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點,卻往往被自信裹挾著直接忽視對自己不利的那一點。明以淙少年登基,十余年來萬事掌握在手,太容易自負、自傲,猛一聽許言說出這樣的奇談怪論,他又能夠一下子明白其中玄妙,傲氣更是瞬間爆棚。許言利用的就是他這一點。囚徒困境只是猜想,現實中太難操作,況且,萬獸山莊這一行五人不會人人犯罪,失去了共同的戰略底線,即便分開單獨審訊,也不是人人都面對選擇。許言把話說的很花哨,一則讓衛陽這一莊之主不被眾人眼光“謀殺”;二則,許言看得清清楚楚,這五人的表情,還真是各有各自的精彩。

明以淙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朕可許你分別審問,但必須有卓知非和劉宗兩位旁觀。”

許言沒有借單獨審問做什么手腳,所以很坦然的點頭,心里倒是嘀咕著,明以淙這么多疑,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吧?

按照明以淙的安排,衛陽一行四人被帶到了朝房,許言將她們分別安置在單獨的房間后,回到朝房坐下休息。小拾兒這具身體可能是有些低血糖,早上吃飯少了些,又被這大太陽曬了半天,她有些犯暈,閉上眼睛養養神吧。之后的戰斗,需要大量的體力。

隔斷了視覺,人的其他感官就會變得敏感,許言聽到有人進出的聲音,腳步極輕,應該是個瘦小的人踮起腳尖走路,從步幅來判斷大約是名女性。果然,許言聽到卓知非低聲說:“給他們帶著茶點來。”回應的是一個清脆的女聲。

劉宗體型彪悍,坐到椅子上能聽到椅子與地面以及木料摩擦的聲音,他聲音很洪亮,那種底氣十足的洪亮,“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竟許一個女子來審案。”

到了這里,許言已經習慣了男人們對女性的不尊重,所以她仍舊面色平靜的閉目養神。有時候,時機是等來的,衛陽這一行五人需要時間來考慮自己到底要說什么,這個時間越長,他們的邏輯就會越亂,當然,如果時間久到他們破罐子破摔那就不好了。因此,這個時機的把握很重要。當他們想了夠久,開始考慮如何回答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時,那就是她推門而入的時機。

劉宗聲音低沉了下來,“這次,皇上是下定了決心了?”

卓知非輕輕噓了一聲,淡淡說:“皇上的個性你是最了解的。”劉宗曾是帝師,朝夕相處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皇帝的個性?他只是沒想到皇帝竟會如此的決絕。

劉宗微微嘆了口氣,言道:“我曾在北方近五年。”言外之意,他曾與衛陽并肩作戰五年。有些感情,產生于戰場,生死之間,很難被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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