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星期一直想寫一篇關于健康和生命的文章,幾次提筆,又刪掉。終因話題太沉重,而我又除了沉重和感嘆無法表達其他的東西而放棄。
可是有些話卻一直縈繞在我的腦中,所以今天再次提筆嘗試。
起因是幾周前,某天清晨,高中同學的微信群中突然有一條信息,說我們高中某同學卵巢癌病逝。隨著該消息還有一張該同學高中時的照片。時間已過去24年,說實在的,該同學的名字熟悉,容貌似曾記得,而其他的記憶幾乎已經沒有了。心中悲傷,更慨嘆生命的脆弱。年華早逝,一別居然是兩界。
作為曾經的班長,我唯能做的是發起在當地的同學代表全班送一個花圈并參加葬禮。對這位同學的家庭情況不了解,但料想孩子應該在中學的年紀(在老家的同學孩子都比較大),失去母親對他/她來說該是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打擊。更無法想象在與癌癥抗爭的過去幾年里他們一家承受的痛苦。
其實她已經是高中同學里第二位去世的。前幾年,還有一位男同學因肝癌去世,去世時還未滿40歲。
不知什么年齡開始,身邊的親戚,朋友,同事或朋友,同事的家人這樣的訊息越來越多。每次,都是一樣的慨嘆,生命脆弱而短暫,且活切珍惜。
生命在逝去的時候,對于社會,對于任職的單位就如大海中的一滴水蒸發了,而對其家人如生命中的一段浩劫,也許要好幾年甚至一輩子都無法恢復。
幾年前,我的堂兄突然患了肝癌。他來上海診治時,我去醫院看望他,一點也看不出生命的樣子。人高馬大的他仍然滿面紅光,聲如洪鐘。只是偶爾眉宇間露出些憂慮。而幾個月后的某一天下午,我竟接到一個電話說堂兄已經過世。我次日即刻坐火車趕赴奔喪,只見堂兄的妻子與幾個月前相比頭發竟然已經全白了。葬禮上哭得都快死過去了。
有位前同事,北方漢子,聰明能干,是我公司最年輕的經理。后來自己出去創業,據說也發展得不錯。誰知,某天網上朋友圈傳的消息,他在出差期間猝死,死因不明。那天這個消息震驚了朋友圈,也震驚了這個行業。于是和過勞死相關的各種分析和猜測給大家都敲了敲警鐘。他留下了妻子和才兩歲的孩子。
還有位前同事,新加坡人,公司高管,大概四五十歲。平時看著也很健康,沒有什么病痛。有天晚上習慣地用手機看公司郵件,居然有封大老板發的郵件,是關于他死訊的通知和悼念。該同事出差期間猝死在酒店。對于公司來講,大家沉痛幾天,然后成為回憶。不知他的家人需要多久從這樣的打擊中恢復。
昨天我的健身課恢復了。有一位教練在我們小區組織健身課,每周兩次。7月時突然收到短信說教練家里有事緊急回了國,健身課暫停。昨天我去了,才得知教練的親弟弟在家鄉猝死。教練是個高大的黑人。平時非常的快樂爽朗。孩子們都喜歡他。他還在我們的小區給孩子開健身課,我的女兒喜歡他得不得了。昨天看到他,無法掩飾心中的沉重,強大打精神給我們上課。可以想象,兄弟情,一定有很多話沒有說,很多事沒有做。心中永遠的遺憾。
更有很多的身邊的人或身邊人的親朋好友罹患癌癥的消息。一種你除了沉重,什么也無法做的無奈。
幾年前我的一位好友,父親患了癌癥。她從歐洲飛回來在中國呆了好幾個月,每天帶父親去各種醫院各種診療。我們那時幾乎每天通電話,聽到她平靜地講治療的過程,我知道她壓抑著心里的悲傷,但是,我真的除了傾聽什么也做不了。我沒有回天的良藥,而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還記得癌癥最早進入我的世界,是我在中學時大伯胃癌去世。那時的我年少無知,對病痛對生命沒有什么感受。那時癌癥還很稀少,只聽到媽媽怕我們聽懂對別人隱晦地說大伯可能不行了,說去省城做手術打開了手術沒做就縫上送回來了,因為癌癥擴散了。為了不讓我們這些小孩子害怕,大伯病中我基本上沒怎么見過,后來就是去參加葬禮。記事后那是第一次參加葬禮。我甚至覺得葬禮上的一切很滑稽,但葬禮上的一幕幕我記得特別清楚。很多年以后,葬禮上的沉重才在我的心中一點點浮上來。
還有一位好友,她的雙親在兩三年里雙雙因癌癥失去了生命。我真的是看到她心中從此像堵了一塊大疙瘩。她心中有很多的自責,自己的身體也受到了影響,患了各種慢性病。好多年了,每次見到我,總是會提到當時她不應該讓母親去動手術,如果不動手術母親可能還能活一陣子。她的母親死在了手術臺上。我只能開解和安慰她,非常蒼白的安慰。
都說要人平靜面對死亡,但是沒有人能做到。死亡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情,在來到之前無法想象更很難接受。
美國著名靈性學家肯.威爾伯所著《恩寵與勇氣》詳細描寫了他的妻子和乳腺癌抗爭的數年。多次面對癌癥復發,最后在將死的前幾天,她的妻子終于平靜地接受了死亡,最后平靜地死去。他也平靜地接受了一切。
如前幾次一樣,寫到這里,我不知自己到底想表達什么。傳播了這么多沉重,我除了仍然只是蒼白地說一句珍重生命,珍重健康之外,別無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