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遺忘的失眠者·一

想到寫失眠日記的點子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下手機。3:25,不會錯的,我沒有在做夢。夢里不會有那么多色彩和細節,戴爾·卡內基《人性的弱點》剛剛看完。此刻無比想砸東西的沖動也是真實存在于腦子里的。

我坐起來,下意識地翻看手機,沒有消息,50分鐘前發的動態卻已經排在了第三條。我在前兩個美國朋友的消息下面評論,沒人理我。

支付寶的芝麻信用分一天前更新了,752分,信用極好,有什么用呢?信用還沒有好看的臉來得有用。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失去我心愛的前女友。

下意識地起床打開電腦,屏幕上閃著那個熟悉的屏保,左下方沒有顯示有郵件。幾天前發出的郵件,沒人回復。

還是去上個廁所吧,我想。

山本耀司

3:35

我坐在馬桶上,手里捧著印有巨大山本耀司四個字的書。它其實叫《山本耀司:我投下一枚炸彈》。翻到其中一頁,上面寫著:人生,最終不過是一場催人淚下的鬧劇。

不用最終,現在就是。肚子陣痛,好幾天的代謝廢物擠在大腸末端,干燥,就是出不來。咕咕的聲音從深處響起,鬧劇!人的構造真是缺陷太多,就像是先進的A10芯片帶動著上世紀末諾基亞的6110。

我盯著那句話,和他對峙,十五分鐘后,我合上書,廢物順利地排出。按下沖水按鈕,沖水聲好像我腦中流動的思維,順利而又明亮。

對著水槽咳了一口痰,奶油色的。

山本耀司

4:00

臥室的燈透過門縫慘白地照在客廳的地板上,空調一點效果沒有,還五級高能耗地浪費著電費。我不想去關掉他,嗚嗚地吹風聲至少能讓我顯的不那么孤單。盡管交上個月的電費都夠嗆的。

想彈響床邊的吉他,可是那么多年沒練,早已忘了如何彈奏,再說,上面只有四根琴弦了。一根是在追到女友的那天晚上彈斷的,還有一根是分手那天不爭氣的它自己斷的。

4:25

我試著冥想,想象著自己在宇宙中漂浮起來,身體沒有了重量,像很大面額的支票一樣漂浮著。不切實際,太過清醒的時候果然不適合冥想。

我繼續看那本黑色封面,巨大的山本耀司的書。

“所以,把你珍愛的統統放到衣兜里吧。”

我開始翻我的衣兜,不多的幾件衣服全都拿出來,和廢品回收站里尋寶的老奶奶一樣,一件一件地翻找,妄圖翻出意想不到的珍愛之物。

兩個擤過鼻涕的餐巾紙團和一個瓶蓋,瓶蓋上寫有“再來一瓶”,這是全部的收獲。紙團或許有它獨特的意義,但明顯瓶蓋才是我的珍愛之物。我用大拇指擦拭了一下那四個寶貴的印刷字,重又把它小心地塞回衣兜。至于那兩個有特殊韻味的紙團,已經毫不留情地躺在了垃圾桶底。

“不靠譜啊,這本書,我珍愛的可不止這些呢。”我想。還是躺回床上吧。

5:10

躺下有好一會兒了,盡管很清醒,但腦袋里什么都沒有,枕頭里的微小黑洞把思緒都給吸走了。枕頭不舒服,握拳一量,這枕頭已經嚴重不達標了。都怪這枕頭,之前還鼓鼓的枕芯已經減到那么瘦了。也怪我,周圍的抱怨和不待見灌進的鉛讓本來就重的腦袋更加沉重了,壓得它喘不過氣了。

眼睛有點腫,眼藥水就在床邊,僅剩的兩滴都掉在睫毛上了,努力眨幾下眼睛讓它溜進右眼,清涼感,和我的皮膚一樣。

可惡,是不是要日出了,好想看下這城市的日出,無論如何都要現在看下日出的時間。打開手機,日出時間顯示的是5:39。

幸好沒過。

不如聽會兒歌吧。

Music:東京 — plenty 樂隊

5:30

路邊停著一輛車,被路燈照的發黃。一輛車孤單地駛向遠方,此刻我還是完全清醒的,腦袋追的上那輛快速遠去的車。

下一霎那,路燈熄了,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市政設施關閉的時間。

自然光馬上就跟上照亮著這個城市,有幾個早起的人開始跑步。而我還帶著我疲憊的身體,站著窗邊,等著日出,不想睡覺。

5:39

果然,在城市里看日出還是不現實的,從窗子望出去天已經很亮了,高樓占了很大一部分視線,無從尋找太陽,但天顯然是已經亮了。或許是個陰天吧,我安慰自己。

我還是躺下吧。

6:30

設好的鬧鈴響起的那一秒,我按掉了它。今天得去城市的另一邊應聘,希望一切順利。

可是在我摁掉鬧鈴的那一秒,睡意突然像回旋鏢飛回到原點一樣,繞過了整個宇宙,重又打在我身上,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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