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歡水:跪著掙錢的中年人,豈敢奢望生活的惻隱之心

對郭京飛的印象,總是停留在他演過的喜劇角色中,哪怕是《都挺好》中不怎么討喜的蘇明城,精致的利己主義背后,都給人一種滑稽之感。但是他最近的新劇《我是余歡水》,把一個中年失意的倒霉蛋演繹出了一種新的感覺,除了主角那種大寫加粗的慘,人到中年的無奈和可悲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余歡水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事業低谷、妻子不忠、朋友欺騙、丈人嫌棄、鄰居欺負,可謂是將慘進行到了極致,他就像千千萬萬個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樣,在繁華喧鬧的都市角落,背負著養家糊口的重擔,哪怕將面子踩在腳下,卻依然過著泯然眾人的生活。

最觸動人心的,是余歡水在經歷了妻子提出離婚、朋友拒絕還錢自己還出了車禍之后,站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神情沒落,眼中的淚水呼之欲出,卻在電話響起的瞬間恢復如常,中年人世界,連痛苦都是一種奢侈。

這部劇之所以能引起共鳴,應該是因其代表性,擊中了大家的痛點,許多人都能在余歡水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事業不順利,業績不佳,連曾經的小徒弟也敢對自己頤指氣使,領導刻意刁難,各種穿小鞋,面對種種為難,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躲在洗手間生悶氣,沒有能力,沒有社會地位,他連發火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正是大多數中年人面對的現狀嗎?

知識結構落后,接受新事物緩慢,面對一茬又一茬的年輕人,這些曾經的中流砥柱有心改變卻無可奈何,職場就是一個小型的食物鏈,沒有業績,沒有后臺,只能成為被蠶食的底端。辭職嗎?上有老要敬,下有小要養,中間還要面對妻子的鄙夷和嫌棄,如何辭得起?

中年人最大的悲哀,莫過于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架海金梁,實際上卻成了可有可無的邊緣人物。

前段時間的羅永浩,抖音直播帶貨,有人鼓勵,有人嘲諷,還有人將他稱為"行業冥燈",這個最早的過氣網紅直播時手忙腳亂,力不從心,還將賣品說成了競品的名字,直播質量被李佳琪薇婭等新生代網紅碾壓的粉碎。

他剃須帶貨、彎腰鞠躬,出現在屏幕上的地中海愕然的提醒著觀看的粉絲,這是一個拼盡全力想博一個體面的中年人,卻讓人感到無限的悲涼,唏噓之余,滿是心酸。

跪著掙錢的中年人,豈敢奢望生活的惻隱之心。

曾經有這樣一組圖片,普普通通,卻能觸動大多數人的淚點。

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天,這樣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他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父親,他經歷了什么?我們只看到那張貧瘠的臉上,寫滿了失意和無奈,他的眼淚和鼻涕,是那再也無法掩蓋的佯裝堅強。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誰愿意這樣撕下偽裝,將自己的不堪展示于人?中年人的眼淚,總是那么觸動情腸。

壓垮男人的,從來不是苦難和挫折,而是那種看不到邊際的孤獨和孤獨背后隱藏的深淵,前方不是彼岸,身后沒有歸途。

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不敢辭職,不敢生病,甚至,不敢死,周圍都是需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周星馳電影里有一句話,你看那個人,好像一條狗。說的是別人,其實也是自己。

人到中年不得已,隨時被辭退的不安、直線上漲的生活開支和早已定型卻無力扭轉現狀的自己,激情是一種浪費,夢想就是幻想,他們所需要的,僅僅是安安穩穩終其一生,卻只怕也是奢望。

中年人的世界,是堅守與妥協的拉鋸戰,自尊敵不過現實,妥協往往占據上風。

姜文的《狗日的中年》里有這樣一段話:中年是個賣笑的年齡,既要討得老人的歡心,也要做好兒女的榜樣,還要時刻關注老婆的臉色,不停迎合上司的心思。

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余歡水,活生生的中年男人寫照,既力不從心,又身不由己。

發明"油膩的中年人"這個詞的馮唐,對中年危機有著更深層次的理解:"你已經知道自己多少斤兩,哪些事你能干,哪些你一輩子也干不了,這種時候,你還有什么興奮點?"

"你的事業,你還敢不敢改變?你還能不能學新手藝?"

"你原來的手藝還能吃飯,如果你不敢改變,你是不是要忍了,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了?"

撇開表象,內心對自己的定性才是中年危機的關鍵因素。

人到中年,一切冒險都不再被肯定,他們沒有年輕人那樣義無反顧的勇氣,身上的倚靠全是牽絆,一個不留神,就要致全家人于泥潭之中,這樣的背景下,除了妥協,似乎別無他法。

3月24日,46歲的外賣騎手李明華,被發現猝死在出租屋中,當有人質疑"用健康換取財富到底值不值得?"的時候,可曾注意到他那一塊六毛錢的辣椒和幾個面包的"遺產。"

若非迫不得已,誰又愿意以命相搏?

一個國家中最底層人民的生活,才是這個國家真實的一面,陽光是嫌貧愛富的,它吝嗇于光臨那些陰暗的角落,只偏愛富麗堂皇的殿宇,在冷酷的泥潭中苦苦掙扎,沒有涉身其中,就不要妄自評論,不奢望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

余歡水的中年危機是可悲的,他向我們展示了身為中年男人在面對事業、家庭、社交時被撕咬的血粼粼的傷口,看到這些,想起了我們的父輩,他們在中年時期,苦苦支撐家庭,供養父母子女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辛苦?他們有沒有因生活所迫在深夜失聲痛哭?獨自一人扛起家庭重擔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像余歡水一樣,受盡了別人的白眼,嘗盡了世間的冷暖?

人生有眼淚也沖刷不干凈的巨大悲傷,還有難忘的痛苦,讓你們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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