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像是誰的生活

從立秋那天開始,準確的說,是從那天下午3點開始,窗簾猛的攪動起來,38攝氏度的高溫瞬間即逝,還有幾滴雨,就從窗口飄進來,涼絲絲的。窗外,早已陰涼一片,就著窗口,看云雨翻飛,我覺得這畫面很熟悉,很象過去的某個片段,但我終究是記不起了.。

接著就是幾天的陰雨綿延,冷風煞煞的很讓人轉不過這彎來。剛為停了風扇而節約電費而竊喜,旋即有為添置秋衣而發愁.。

傍晚下班時,見樓里很多人家窗口冒煙,久違了的蜂窩煤火重新回到人們生活中。整個生活小區彌漫著一種氣味——親人般親切的味道。就著這味道,我吃了一碗面,面條里已放了辣椒粉,我還咬了幾個泡山椒,吃東西跟干活樣,不淌汗就不盡興。

今天我休息。

原本打算睡到下午,吃點東西,然后泡網吧......

電話吵醒我時才上午九點。

"懶豬,我就知道你還沒起床.趕快起來吃飯,一會兒陪我上街買東西!"

大伙不笨哈,聽那腔調就知道那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和我關系非同一般的女人。是的,那是我女友.。

我這女人,固然不是很難看,但是——天地良心,她也不是那種好看到令人難以忘卻的地步的那種女人。她不美不丑,很大眾,看一眼轉背就忘的那種人。

我們的認識純屬偶然——當然,很多愛情故事往往這樣開頭,如有雷同純屬生活泛濫。

那天在網吧,我正盯著屏幕握著鼠標發呆。很多時候我上網純屬浪費,我不是很健談,所以很少聊天;也不是很有靈氣,所以很少寫博;更沒有多少童心,所以幾乎不碰游戲。兩塊錢一小時,我搞不清自己為什么坐在那。

一側臉,鄰座那屏幕上,青山蔥蔥,綠水裊裊。一排吊角樓凸現在那青綠中,白墻黑瓦褐色門窗.....閃亮的色彩與歷史的滄桑相襯,蓬勃的生命和歲月的沉積互托......它的主人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掉臉,一張和我一般平凡的女人臉,由一只纖弱的手支著下巴,正癡迷于那畫面中......

我索性直說了吧,就這樣,我身邊就多了個人。

我們去過兩次冷飲店,也就是我看過她尖著嘴吮吸過兩次綠豆冰之后,她和我一起到了我房間。一進門就以一種女主人的身份昭示:"唷,臟死!"

滿桌滿床滿地的報刊雜志在她號令下瞬間列為兩縱隊,一廚房的鍋碗瓢盆歡快的在白色的泡沫間浮沉。

林青霞從東墻上光榮退休,西墻的斷手桿維納斯也悄然隱退。一個盒子不象盒子鏡框不象鏡框的東西獨占了我的桌子,那里面有一女人像,一雙堅毅的目光告訴人們:這個房間,只能有我這個女人!

我一腳踹開毯子,使勁伸了個懶腰......從頸子到腳跟,一種愜意的酸痛,我聽到那血汩汩的淌的歡。

不跟你們閑扯了,我得趕緊弄點東西吃,好陪那女人上街。陪女人上街,天地良心,那純粹一苦差。她們一般會在走出第100家商場后,徑直回到第一家,買走一雙襪子——上回逛街時決定要買的那雙.

我的面條還在鍋里翻騰,那女人又在電話里催:你咋搞的?老太似的!

她已在樓下,我給她開了樓梯間的門,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響上樓來,在我轉身那一剎,我嗅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我還沒拈好面條,一個人已鑲在門里:身材細長,褲子沒膝蓋,肩上兩根帶,淡綠。臉象顆瓜子,顏色不同而已,長發給一大閘蟹似的夾子夾在后腦勺,有寸余發梢翹著,一走路就一顛一仰的。

老鄉中有人眼光怪,硬說她像張柏芝,可我越看越象只高腳鷺鷥,極像!

她踢掉高跟鞋,換上我拖鞋,走進廚房,我剛和好一碗熱艷艷的面條。

"先吃口餃皮吧!"

劈手奪了我的碗,勾著我脖子,喂給我兩片豐潤的嘴唇......

我并不熱衷于于這口"飲食"。且不說有無細菌......誰又說的清?但那兩股腸胃之氣相撞,怕也不是很受用。

我的忌諱成了女人的興趣。

我越避之不及,她越趨之若騖。

似乎她感覺自己象只貓,我是一只無法逃出貓爪的鼠——老鼠愛上貓,這世界還有什么不可能發生!

愛......稀里糊涂的,不合兒時的想象,也不合書上的。

我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吮吸那兩片嘴唇。很久之后我才發現她一雙長腿不知何時已盤在我腰間,難怪我覺得那么沉累。即使如此,也抵擋不住某種瘋狂,我只有把她抵在墻上......

面條已粘稠成餅塊,熱艷已成死紅,我早沒了胃口。

鷺鷥到象"吃"餓了,彎著腰吮吸面條。

天地良心,她吃東西時很美,關于這句話,我一直想對她說但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說。

"沒見過美女?!"

見我出神的盯著她,她說的一本正經。

我臉上的肌肉有想活動的意思,最終只是淡化處理,裂裂嘴。

關窗,窗外還有雨絲,遠處的江面煙鎖霧罩,我看不清什么,就覺得熟悉。目光晃過樓房叢林時,才有明白自己其實陌生,陌生得找不到自己。

  鷺鷥的一只翅膀勾著我的手,她有那么多話要說有那么多事需要笑,一說就晃手一笑就彎腰。我的一只胳膊給拽得隱隱作痛。

  天地良心,如果沒有鷺鷥在前面的輕車熟駕,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從商品胡同間找到出路。

  "你就買下吧。"

  看到導購小妹服侍太后般幫她試穿了第八雙鞋后她一拍屁股甩手走人,我心里極不平衡。

  "憑啥?"她兩眼一翻.

  我一時沒了理由。

  "人家......笑得多好!"

  語音剛落,被她挽著的手的某處突地產生揪心的痛。

  "我是買鞋不是買笑,你喜歡你去把她買回去呀!"

  那只梅超風似的手爪還揪著我的皮子不放。

  "我買得起嗎我。"

  我的聲音如同蚊叫.

  "你說啥?"

  她的聲音如同叫天子。

  "我有膽嗎我?"

  那張臉上才出現了二月河的解凍,春風及時吹醒的一瓣桃花。

  "量你也不敢!"

  這話語也象桃花中吹來的風,涼得有些冷,返春的風,咋暖還寒時候。

  雨絲觸摸著斑馬線,象個滄桑的母親撫摸著一個流浪歸來的兒,淚水蕩著漣漪,洗刷浪兒一身的灰塵。

  我用跳跳磴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跳過斑馬線,撐著一朵碩大的紫色花朵,雨滴汩汩地從花瓣上滑落。

  這盛開的紫色花朵,很像是誰的生活。

  這似乎也不重要,更不值得去刻意思索。

  鷺鷥挽著我在商品間穿梭。

  她真的是只碩大的水鳥,那些商品就是潛伏在水里的魚。

  我是在陪一只水鳥掠過江河的水面,一撐腿或者一伸嘴就是一陣漣漪,那一圈圈緩緩擴展的水紋豈止是相似?簡直就是重復!

  展翅,是飛行,也是翱翔。說得再好聽,也只是一種運動。是運動,就會累。

  霓虹開始閃爍。

  雨在路上匯流成河,兩岸燦爛一串花朵映照著我一小臉的蒼白無光。

  一群塑料做成的袋子極不協調的掛滿我的雙手,那只水鳥有出奇的飛行能力,好不容易在一家掛著個外國老頭頭像的店子停棲。

  我渴望著那叫什么"雞"的東西滋滋冒油熱騰騰辣乎乎的呈現在我面前,誰想到竟是一堆青菜蘿卜絲!

  那只水鳥吃東西時悠閑得像鳥在梳理羽毛。我守著一個空盤把目光投向窗外尋找,用一種尋找來等待,用尋找來應付等待。這世界真他媽奇怪!

  目光因長久的凝視而朦朧。我象看到了些奇怪的東西。極不入流的東西。和這座城市很不協調的東西。所以,我不便說出來,怕影響市容。渺茫的,象還有歌聲傳來,那聲音高亢,沙啞,夾著風塵挾著泥沙,一股黃土味。

  走吧,我的詩人!

  鷺鷥尖著嘴在一塊雪白的紙巾上磨蹭,然后把一朵花似的微笑拋給我。

  車窗玻璃上流淌著水,那水紋與一塊巨石上的水紋出奇的相似。

  開門,爬樓,開門,進屋。

  我早想把一身骨肉付與被褥間,那是何等愜意的自由與解放!

  高腳鷺鷥,粉面因興奮而通紅。她的熱情還在商品中,饒有興趣的將它們分級扎把,硬生生的區分出一堆上上品,一堆上品,一堆……

  "你餓了?我給你下面?"

  她的熱情終于從精品上轉移到我身上來。一雙眸子蕩漾著些說不清的成份,是色迷迷還是脈脈含情?

  哎唷!

  又得吃"餃皮",還得把她抵在墻上。

  從她蓬亂的發稍尖,我看到那玻璃窗,一窗煙雨,在色雜的燈光映照下越發撲朔迷離,更不知是熟悉還是陌生。

  記不準了,是在什么時候?我因何得以入睡?

  夢到很熟悉,山巒起伏,綠滔洶涌;小河彎彎,女人般的溫柔。誰在山間歌聲悠悠?橋頭的浣衣女,穿著一身碎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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