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有謠。
伴隨著老爸喜歡的草原民謠,車子拉著半長的影子,半睡半醒地搖曳在無垠的戈壁灘上。高速公路曲曲折折,與天地一起蔓延,民謠里奏出荒無人煙的盡頭。陽光刺得臉生疼,積在路邊兒的雪也開始融化了,隱隱約約能看見積雪邊緣明晃晃地小水洼。
想極力睜大眼睛,看一看遠方發電塔上的字兒,卻覺得異常刺眼,不知道是戈壁里的光線太強,還是遠方的宿雪白得太亮,或者,是那遙遠的天地相連之處太過茫然。走近了,眼睛瞇成縫兒,勉強才看清電塔上四個孤單的大字:中國移動。
風車不轉,風不動。古長城過后的百余里路,偶遇一大片風車地,像是秦皇俑里的兵馬,傲然挺立,即便是當代的科技產物,在這蒼茫的大漠深處,依然顯得如風沙一樣滄桑,像是經歷了幾千年的荒涼。
曲子驀地歡快起來,或許是因為路太滑,前面的車子突然慢了,我們離得很近,旁邊的高速鐵路上突然駛過一列六節車廂的列車,短短的一瞬,卻使得大漠多了一絲熱鬧。喝了點咖啡老爸興致盎然地講起了地理知識,還是他說陜北黃土高原上的土就有從這里刮過去的,還有部分是從帕米爾高原上吹去的,長年累月就吹成了黃土高原。
越是戈壁深處就越冷,我靠的車窗背著太陽,所以結了一層薄薄的霧,什么都看不清了。用指頭圈出一片明凈的橢圓向外面望去,早已不見了風車,還是一望無際的黃土地,枯萎的雜草叢里混雜著稀稀落落的白雪。
慢慢地白楊樹多了起來,不知什么時候后邊兒已經跟了三兩車子,遠遠地似乎看到了村莊的影子。爸爸說馬上要到酒泉服務區了。酒泉――一個會讓人醉的地名,卻淺唱了一個將軍悲壯凄涼的一聲,功也酒泉,卒也酒泉。這里曾經是沙場,是戰場,當士兵遠去,牛馬遷離之后,它便從夢里醒來,回到原來和以后的模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小時候媽媽常教我念: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小小的腦海里一直刻畫著這樣一個場景:玉門關口,黃昏漸至,牧羊的老人孤獨地吹起了羌笛,笛聲飄渺,卻喚不來三月的春風。如今,此刻,沒有笛聲,沒有羊群,冬日的陽光不暖,瞭望著看不見的盡頭,然而覺得,走近了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