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兆赫公司是97年成立的，成立之初是電子產品類，所以公司名里有一個赫字。那時是什么類型的電子產品，我并不是很清楚。后來的產品，記得有一款是手機信號屏蔽器，就是像會議室、監獄等地，可以隔絕信號。公司年長的男同事后來還一直發貨，并且負責售后維修等。
但是后來從公司倉庫里清理東西時，還發現了很多別的商品，比如華聯超市的很多洗發水、清潔用品，包括窗簾布等。而且公司原來的地址是在該區的另一個地方。
2
2003年我還在老家，那時沒有南下，但心中一直有一個夢，就是夢見自己也出遠門奮斗，上班的地方在16樓，這里夢里非常清晰的事情。2004年因為多方面的原因，真的在老鄉的帶動下南下深圳找工作，面試過幾份工作，但最后選了一份包住的文員的工作，兆赫公司的地址就在16樓。
那時工作之余最喜歡的就是在16樓的陽臺上看書，手捧一本心愛的書，在高樓大廈的陽臺俯瞰著周邊低矮的樓房，那附近有一個職業學校，心里的感覺非常好。雖然只是一名打工仔，但從普通的小城能夠來到這高樓林立的大都市，心里還是挺自豪的。
后來每逢春節回家過年后重新踏上返深圳路上，心里還是蠻心歡喜的。尤其是當下了火車，坐上市內的公交車，看著窗外美麗的城市、潔凈的街道、高聳的樓房，而自己在這個城市還有一份工作，收入雖和其它人相比并不高，但是和過去的自己相比，以高了很多。對各方面的滿足感是相當大的。
3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年，當其它剛畢業的大學生因為各種原因跳槽時，我還在這個公司。在我來的前一年，這家公司的產品剛好有了調整，是一個全新的領域，雖然狹窄，但是一個新興行業。2005年，大老板憑借新產品成立了另一家高科技公司，與兆赫相隔甚遠，但包住，所以還是挺不錯的。
工作職位有所轉換，由原來的文員成為銷售助理，再到銷售是一個穩步成長的過程，雖然中間有過各種酸甜苦辣，有過N次辭職的理由，但終堅持了下來。經過幾年的發展，這時的我已不再滿足于僅在這個城市有份穩定的工作，而期待更多上升空間。
工作過程中所接觸的更多客戶讓我開闊了眼界，工作中的更多挑戰也鍛煉了我。一直在努力工作學習，那時還以為別人不夠努力，上班混時間。但現在的我回看那時的自己，所謂的努力工作學習也僅限于上班時間，而下班后的八小時之外，大部份時間還是浪費了，無具體學習目標，無具體學習進度。
4
因為住家近的原因，上班的過程總是在高科技公司和兆赫公司兩邊換來換去，大老板是同一個人，所售賣的產品也是同樣的，只是上班的距離不一樣。管理方式也不一樣。
兆赫的老板，是大老板的小舅子。為人和善，上班總不訓人，也極少開會討論。反正我們這些銷售有提成，有固定的結算方式，找客戶也從不需要領導提醒，都是看在收入的份上努力工作。
老板是60年，在一個大大的辦公室坐著，經常抽煙，很少喝水。從上班進辦公室，到下班出辦公室，很少和我們交流溝通。有事我們會去請示他，沒事不打擾他。幾個女生私底下開玩笑說他在辦公室一個人也很無聊。到時坐在大隔間的我們可以聚眾聊天，也可以分享零食。應該說那是一段快樂的日子。
5
09年前后，公司這時的人不多，但還是蠻興旺的。絕大部份銷售都是駐外的，年底才回公司開年終會議，匯報情況，結算銷售提成。每個駐外銷售輪流請一次客，請公司全體人員。他就十多人，這些人不包括科技公司那邊的，因為那邊的人太多。而兆赫這邊的人相對少一些，每一個人都是跟銷售工作有直接關系的，比如財務、采購、技術、負責發貨跟單及做標書的負責人。年底的時間兆赫的氣氛很好，人氣興旺事業發達。老板的心情也很好，進出辦公室會主動和我們開玩笑，今天誰請客等等。
對于老板的工作內容，我不知道他是起什么作用的。老板是學化學的，跟我們賣的產品多少有點關系。但好像關系不大。說管理我們吧，我們這些銷售也不怎么需要管理，因為多勞多得，全是為自己而努力。偷懶的話業績少提成也少。老板自己有也本城的穩定的客戶，有時請客戶吃個飯或打個麻將，有時也會帶上我們。
其它的真不知道老板在那里坐著做什么，公司沒有任何培訓機制。不像別的大公司有各種培訓制度，拓展活動，或者旅游活動等。但最開始那幾年還是有的，比如去外面玩一天吃個農家菜，比如去趟海邊吃個海鮮，比如年終去趟水療會所休閑一次等等。所以那時感覺還是蠻不錯的。因為那時打工的我們的生活還是蠻單一貧乏的，公司組織的活動全是認識的人，又是平時沒有嘗試過的，有種新奇感。
6
不知道老板有沒有預料到這些曾經的，共事五六年的銷售有一天會突然翅膀變硬了，飛出去單干了。如果沒有意識到，真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沒有未雨綢繆的遠見。但如果意識到了，他們肯定會極力阻止這些曾經為公司帶來利潤的銷售離開。
如果想挽留優秀的員工，肯定是有方法的，比如合理的薪酬體系、晉升規劃、培訓機制等，但是從沒有。就是結算提成也是早年訂下，就沒再更改過的那一套固定的。這對銷售也許是好事，但也說明公司不曾在這方面動過腦筋。
科技公司一直有上市的目標，也有那個潛力，我們也都看好并相信大老板的各種愿景，也都齊心努力。每年的銷售總結大會，都期待自己成為第一。為公司創造利潤第一、或者銷售額第一。
7
一個市場能做大做強，如果公司上市成為集團公司，工作多年的員老級員工拿到原始股，對老板對個人而言還是蠻好的。但是事實發展不那么美妙。當那些曾經的銷售出來開公司后，好像發展得更快。離開前都是坐公交拜訪客戶。一旦創業后，都買車了，有一個還是開的寶馬X6，也有開沃爾沃的，還有個原辦事處的兩個創始人都開寶馬車，在工作的城市也都有房。現在，估計都到了買寫字樓的地步了，個人的發展比離開公司前發展得更快。也許是動力更足了。
兆赫公司呢？那些人離開后，并沒有投向同行的懷抱，還是在這個行業，賣的還是這些產品。原來的結算價，變成了拿貨價。拿貨價上面的部份自然全貴個人所有。于是兆赫公司的利潤會低很多吧。除了做輔助性工作的同事，再無其它人。
8
所幸兆赫的房子是自己的，是曾經買下來的固定資產，現在的開支估計只有員工工資。一年也會去一兩次，當那些銷售離開后，公司再沒有招新人。隔間還是原來的樣子。空的位置堆放著雜物，落滿灰塵。那個洗手間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馬桶蓋。抽水馬桶的按鈕壞掉后沒有修理過，每次都是用盆在水籠頭上接水沖。
水籠頭不太干凈，但是大家都習慣了。也沒有值日表，上班的都是共事很久的人，也算是老油條，沒有人愿意去做洗手間的清潔。有一次老板親自洗了水籠頭，說給另一個當天沒在公司的女同事聽，她居然不相信。老板沒有那種威嚴，命令別人去清洗，就只能自己洗。
原來陽臺上的植物好多都枯死了，只有那些耐旱的幾盆仙人掌等在頑強地活著。我那時坐的位子離陽臺近，偶爾會澆水。后來離開公司時，有點損公利私的把那盆花帶了回來。但還有一盆沒有帶，后來聽說那盆還開花了，同事拍照發給我看過。
9
離開后會比較少回去，其它人也一樣。他們貌似更遠，回來的差旅費不少，關鍵是大家都忙了。就算回來開會，公司管住回來的人也少。
兆赫公司在那些人離開后，又成立了一家公司。也是換湯不換藥的那種。成立的新公司主要是用來開普通發票的，這樣可以省稅錢。因為那些銷售離開后，拿產品時所需要的發票都是小規模的，但是不到幾年，銷售額上去了需要的全都是增值稅票。新公司也很快成為一般納稅人。
之前的一兩年兆赫確實也沒有什么業務，主用是被別人借去投標陪標，因為年限久各種證還是蠻齊的，包括財務報告、稅收證明等。而為了省稅錢還有省其它。兆赫公司就面臨著注銷。
感覺還是挺可惜的，畢竟曾經在一起那么多年，那個公司說沒就沒有了。雖然這個行業最早的一款產品是兆赫研發出來的，現在還在銷售。而且產品包裝，包括說明書上還有公司的聯系方式，但既然老板說要注銷，就注銷了。
從97年成立，到現在的2017年，將近20年的時間，我了解的就有14年，在大都市，一個發展了20年的公司就這樣消逝了。那里有我們那些年的青春記憶，但一切都遠去了。不念過往，不懼將來，前面的路還很長，也更艱辛，只想一步一步走穩走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