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回到家的時候都已接近了十一點。
頭頂上的夜空只有幾顆星在對著我說再見,耳邊夾雜著卡車的轟鳴聲還有風吹逸著路旁的野草聲,我的鼻腔里盡是充斥著說不清的氣息。
就這樣,我帶著一紙盒子背著一大袋背包就走向了回家的路途,在路上,我好奇地拿著手里的諾大紙盒,搖了又搖,聽到里面有許多東西碰撞之外,還真沒聽出個什么名堂來。
回到家后,就躡手躡腳地去開父親的那道門。
冬天的時候,這風猶如北方的風似的冰涼的吹刮著后背的脊梁和脖子。干脆,父親每晚睡覺之前都會把門關上再到床上鋪上一層厚厚的棉絮,最后他才可以安心地上床入眠。
小時候的我不懂事,總是笑父親看童話故事看多了,父親也總是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對我說天馬行空了。
小心翼翼地把紙盒放在桌上,不料,父親躺在床上說了一句:“回家了。”“是啊。”空氣里傳斥著我和父親的對話,在黑夜的傳送中顯得又是那么的單調與無言。
時間真是個淘氣的家伙,庭院里的新芽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就連海上的際線也如浪潮般似的退了又漲,再瞇眼,不久后,最后的夕陽也就慢慢退了下去。
無意間卻發現父親的笑不如以前的那么的明朗,笑起來的魚尾紋總是告訴歲月勝利的消息。甚是感慨。
父親在房間里前前后后地找東西,直見他好不容易把腰挺直:“我這手里有三顆球。”于是,我好奇地望著他手里的球。只見他的兩根手指在我眼前擺動了一下,勢意要我去拿那個紙盒。
我不知道父親為什么一看到那個紙盒就高興,還用手輕輕地摩挲著盒子,于是,父親就迫不及待的打開再拿出這些玻璃杯。
等所有道具擺放好之后,我才發覺父親以前不是當兵的,而是表演魔術的。
2.
都說要保家衛國,誓忠祖國這樣的口號在村里個個都叫了個遍。清晨醒來,父親總是要被那些口號吵個翻天,以此,父親心里漸漸就形成了保衛祖國的概念。
父親生活的那個環境比較貧困,放眼望去,除了平地還是平地。
每年的莊稼糧食都是父親一手栽培的,記得有一次,村里鬧了一場旱災。聰明的人趁旱災到來之前就趕忙把莊稼上的糧食放到了布袋里,藏在地下室里就抗餓。等所有的人忙完后,父親一去就撈了個空底。所以,每晚都趁天黑之后他才偷偷地拿別家的糧食充饑。
旱災這一劫難,父親倒是抗過去了。
那一年,父親剛滿十八歲。
白天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他就聽見隔壁的王姑說滿十八歲的人要去當兵。得了,父親聽到這消息后晚上又得琢磨著怎樣才能當兵。
第二天一早,全村滿十八歲的人都個個挺身而出,爭當好苗子。
只有父親挺起胸膛,雙手貼于大腿兩側,筆直地站在最后一排。只見一個瘦高地男人站在父親面前,背挺得有柏楊樹那么高:“個子太矮,不行。”這一評價立刻否認了我父親的勇氣。
等所有人走完后,父親就把昨夜抄得馬克思主義的思想給領導看,一邊嬉笑著一邊給領導說:“這是我抄得馬克思主義。”領導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搖搖頭道:“這不關馬克思,要怪只能怪你個子矮。”
父親聽完后,拿上桌上的草帽就回村了。
村子里的人都去當兵了,只有父親一人留在了原地。他也曾被別人問過紅著臉:當兵啥好的,我以后也會一個人闖蕩的。”
父親心里的保家衛國漸漸也化成了烏有。
3.
幸好那時的改革制度比較好,教育也在慢慢提升。而父親早已不像原來的18歲。
父親先開始從村里走向城市,那顆敏感的心也與這些好奇起上起落的。盡量衣服穿著整潔一點,頭發也盡量梳著干凈一點,皮鞋也擦干凈些 。走在路上就是生怕誰給他一拳。
他在街上行走時,總能看見一些街頭的把戲把旁邊的看眾給逗樂。
父親也在旁看了許久,居然這種把戲也能把他逗樂,于是,上前彎著身子前去探問,最后,才得知這是街頭流行的一種魔術。
父親那時手腳還比較靈敏,下午無趣時,他就拿著自己的紙盒里的魔術在大街小巷里逗孩子們玩。
若能猜出哪只球在玻璃杯下,就可獎勵一塊方糖,若猜不出,你就只能給錢。這些三腳貓的魔術也是父親無聊時練習出來的。
那時,大街小巷里的人多稀奇這玩意呀。只要一聽到表演魔術大家都會在父親面前拿著小板凳排排坐,那眼神足以把魔術給看穿。父親以表演魔術的方式乞討著過日子。
一會兒又從南城走到北店,又從北店走到南城,無不自在。他有時抽著半根煙,心里在想:“既然兵沒當成,那就踏實表演魔術吧!”
時間總是一天比一天新,物質的肥沃也在漸升。父親靠著它的一些魔術從城市里走向了國外。
那時的國外流傳著一些不成文的規矩:要在街頭表演的人們得每天交五十英磅。越大的城市壓力就越大,父親才逐漸開始了街頭表演,剛開始表演時哪有那么多的錢呀,總是父親一邊推銷自己一邊為自己吆喝,才有了下一頓的飽餐費。
4.
他每到一個城市表演都能收獲幾十元和一批很好的觀眾。再到后來,有些地方建筑了一些劇院,人們往往不會為街頭的表演而有所停留。
父親年輕時表演魔術為生,他想要賺更多的錢去養活自己。那些只看魔術而不給錢的人們,父親也總是先彎著腰再擦擦汗,最后,還是滿懷敬意的說聲謝謝再讓自己離開。接著向下一個目標表演。
這樣競爭的壓力也在各個城市里也越來越大,那些與父親同行的表演者都回家了。
甚至有一次,父親好不容易把人們的眼球所吸引過來,就看見城管遠方一聲吼,不僅砸壞了場子,也還把他的一些工具給沒收了。父親差點沒在街頭被城管打死。也因為打架的事情在拘留所里待了五天才放他出來。
收入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他曾去過偏僻的酒吧里表演,也曾到輪船上為別人表演,盡管這幾天的表演都很成功。但價錢永遠是幾十元。
直到有一次,父親流浪在天橋下,正趴著睡覺的時候就吹來了一張海報貼在了他的臉上,好奇打開一看上面寫著雜技團表演。于是,父親拿著那張海報去應聘去了。雜技團里的表演者人數很多,而父親在蕓蕓眾生里也只能算是最平庸的那一個。
開頭的那幾場表演甚是喜悅,但到了父親表演時,觀眾也廖廖無幾。時間一久,街頭魔術的表演也漸漸流行了起來。
父親那時在魔術上投入了大量的時間與激情。不停的表演再是不停的賺錢,生意好點,就能被有錢的人家邀請父親到其它地方表演,價格不菲。
它總能給我們產生幻覺,讓我們迷失在最不真實的世界里以此歡樂。
5.
那時,父親的魔術漸漸地好起來了一會兒,錢賺得更多了,平衡的心態便有所動搖。
在這三年的時間里,父親賺得錢比上半年多出了幾倍。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出演機會,父親總會在天黑之前與他同臺演出的人的海報撕掉并一一摧毀。這樣行為一做,就是幾個月的反復循環。
在壓軸那一塊的表演時,有幸被伯樂發現,簽了約又開始了自己快活的生活。
父親以前表演魔術時,話是從來不多的。現在,只要一碰到好的生意,他總是不能知足常樂地婉拒,相反,還變本加厲的討錢利息。
于是,用各種錢給自己買許多東西,討別人歡心。只要人們一聽到我父親的消息和看到那些海報,所有人都會把整個劇院包滿。父親因此感到無比的驕傲,因此,就成了小有名氣的魔術師 。
自從生活豐富后,有了金錢與美酒后。表演的魔術也不再像以前的那樣好看了,總是早早地表演再早早地回家,觀眾也從以前的熱情變成了失望。而父親也快隨著魔術而忘形了,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每到禮拜天,便沒有眾多的媒體再去看望他。
父親沒有更多更還看的魔術表演給大家看了,相反的是,他更加沉浸在以前的勝利與貪婪中。在名與利面前,他似乎忘了他來到這個世間的職責,他忘了他當初的承諾。
父親帶著他的魔術從以前再走到了現在,他的一生都在為生命而演,而祈禱。但他還是被幻覺沖昏了頭腦,父親夢醒之后,就發覺大街上有關于他的海報全部都抹掉了,那個街頭表演也慢慢地淡出了大家的視野。
他回到家后,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父親才發覺那些名利與虛榮不僅給他帶來了好處也給他帶來了深淵。
父親那時不知道用怎樣的方式來為自己贖罪。但幻覺也只能像細沙一樣飄過,劇院賠了很多買賣,同時,那些道具也一一的消失了。父親也只能另尋別處了。
6.
深夜,最后我問父親:“后來,你都做了哪些?”只見父親柱著拐杖背對著我:“沒出名,最后,還鬧了一身病根。”
“如果時間能倒流的話,你會選擇當兵嗎?”
“倒回?時間不可能倒回,人一旦做了決定就得往前沖。”
父親最后還笑了笑補充了一句:“眾生喧嘩,不如踏實點好。”
7.
得到初心,就是始終難一。方圓幾里,還不如一顆心就好,多心難控制。
我們有時的生活正如這手里的魔術,也如周圍的欲望催促著我們前進,但當它達到最頂峰的時候,那些附加的貪婪也會把我們暴露的粉碎。
金星曾說:“人一無所有的時候是最純粹的。”它即可以判定你的追求也可以選擇你的欲望,而你在生命中的純粹才可以達到最好的狀態。
貪婪與欲望本不多心,只是我們在心里掛念得太久了。
魔術本就是假意,只是人們在假意里投資了太多的多巴胺,產生了幻覺與刺激。才會以錯為對,生活本就不是一場魔術與賭場,在你急忙到達終點時,又何曾想過路途的行云流水,總要有舍棄,才會換來你想要的。
正如父親那句話:“眾生喧嘩,不如踏實點好。”
世間真實的東西本不多,那些,莫過于最真實的就是找到自己與初衷。魚飛躍海底會蕩出花漾,雨過蜻蜓會點露兩滴,那些看似簡單又純粹的心得又有何人敢正道了?
帕斯卡·梅西耶曾寫道:我們總是無法看清自己的生活,看不清前方,又不了解過去,日子過得好,全憑僥幸。我們每個人都在扮演著魔術,也利用魔術正在追求著什么,那些,莫過于最真實的就是放平心態,寵辱不驚。
生活與追求都有每個人想要的禪意,靠近歡樂多一點還不如靠近實在多一點,若是少了這些飄渺地虛無,人們心中的綠蔭會更上一層樓。
也別像李宮俊如說:有時候,我聰明如你,有時候,我笨如自己。
那些,莫過于最真實的就是以前的從前慢,現在的沉淀。
也許這世界會讓你感到失望,我也希望你熾熱著為著真實的生活而心跳。
文:喬鶯? ? 19:00,去往醫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