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輪‖我的臘月記事

【文字家園】年輪故事征文大賽


臘月朔風緊,

辭舊又迎春。

歲余頻回首,

季冬添年輪。

農歷十二月為臘月,既是一年之歲尾,正值寒冬,俗話說:“臘七、臘八,凍掉下巴”,正是言之其冷。又是迎接春節的前奏曲,人們懷著愉悅而急切的心情加快了向春節邁進的步伐,祈盼新春佳節的到來。

今天是臘月初四,早起所見,仍然是大霧彌漫,但難掩心中的歡喜,急忙制作賀卡一枚,遙祝弟弟生日快樂!由此,引發家人們的祝福熱潮,滿屏的鮮花、蛋糕、煙花雨。也因此引起大家對我的關注,因為我也是臘月生日,比弟弟晚20天,當然不會是同年。

出生在冬季

我出生在哈爾濱,那時候還沒有地球變暖這一說,可以說哈爾濱的冬季既漫長又寒冷。唐代詩人劉長卿描寫的“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正是這樣的一幅景象。

夜幕降臨,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在哈爾濱市南崗區的一個角落,茅屋頂上是厚厚的積雪,茅屋的四周也是厚厚的積雪,潔白的雪花四散飄飛,茅屋被擠壓得無聲地顫抖,無助地喘息,似乎隨時有被壓垮的危險。

這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夜晚,屋子里家徒四壁,僅有的一扇窗從上到下被厚厚的霜覆蓋得密不透風,靠窗一鋪火炕占了半個房間,灶間爐火正旺,有人出出進進,不久我便在這風雪交加的子夜時分,幾聲細聲細氣地啼哭,證明著我來到了人世間。

這是農歷的臘月二十五,離春節還有五天。似乎過年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我呢?除了父母之外,對其他人來說好像也沒有十分關心的必要。幼年的日子就這么寡淡地熬著,等待著春暖花開的季節。

逃過一劫

那時候的冬天真是冷啊,而且一冷就是大半年。荒涼的大地,枯枝硬,衰草黃,北風呼嘯朔風緊,房前屋后的樹梢發出“呼呼”的哨音,人在屋里聽得真真的。

我出生的茅草屋進入難熬的季節。房頂茅草薄,四壁土坯弱,屋頂有霜,地面有縫,只有炕頭的些許溫熱暖著我不至于凍僵。

在我三個月大的時候,父親在距家十公里遠的地方上班,這晚輪到他上夜班便早早出門,母親和我縮在炕頭上。從傍晚時分我就開始吃了就吐,緊接著吃了就拉,再后來索性直撥弄腦袋拒絕吃奶。

母親膽小,每逢父親上夜班,大伯父家的二女兒比我大十歲的堂姐就來陪母親一起過夜。到了八點多鐘堂姐來時,發現我一動不動地睡在那兒,用手摸摸臉蛋,捏捏小手,拍拍肩膀,竟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就邊哭、邊拍、邊叫:“小妹妹,你可別死了,你可不能死呀!”

母親說:“別叫了,她要是能熬過今晚就算她命大,要是熬不過去也沒辦法,明早就得扔了,看她的造化吧。”就這樣,把我的命運交給上蒼來安排,聽天由命了!

我想,可能是堂姐不停地呼喚把我游蕩的魂魄招了回來;也或許是我自己不甘心,還沒來得及體驗人生的酸甜苦辣,就這樣匆匆離去;不然就是老天覺得我可憐,將來還有我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心念一動,大手一揮,放我一條生路。反正是在我命懸一線之際抓住了生的希望的繩索,在天色將明未明之時,又奇跡般地揮動起干瘦的小胳膊小腿,飄飄蕩蕩地回到一夜不曾合眼的母親溫暖的懷抱,倔強地吮吸起奶來,也不吐也不拉,奇跡般地復原了。

我躲過了一劫,熬過了這個夜晚,也熬過了這個冬季,健康成長起來。我為自己慶幸,這才成就了今天我。

那年月,醫療、養育、經濟條件有限,丟個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尤其到了冬天,在白茫茫的雪坑里、樹林邊見到死孩子不足為奇。還好,我躲開了這個厄運。

周國平說:“老天給我們一條命和一顆心,人生的使命就是把生命照顧好,把靈魂安頓好。”


安穩的夜晚

在后來的日子里,當父親不在家的夜晚,漫漫長夜,家里有堂姐同住,很多時候還有鄰居家的姐姐過來與我們作伴。這時候的我已能聽懂故事,且十分上癮。晚飯后,以母親為首的幾人女人便用棉被將自己裹起,圍坐在母親身旁,聽母親講故事就是我的快樂而安穩時光。

母親識文斷字,蒲松齡的《聊齋》、反特《一雙繡花鞋》《西游記》等等,基本上都是恐怖色彩濃厚的部分。聽得我們毛骨悚然,腦海中不斷涌現的或者是荒涼的小樓窗口,對鏡梳妝的長發女人;或者是破敗的木樓梯上吱吱作響,閃動著的血色繡花鞋;還有九妖十八洞,洞洞有妖精的鬼怪畫面。盡管嚇得我們不敢去外屋撒尿,但第二天仍然纏著母親講個不停。怕,但快樂著!

回憶是溫暖的,人生的故事,從出生的那一刻起,每一個過程都是那樣瑣碎,具體的又是那樣漫長而沉滯。生活有時靜悄悄的,有時熱熱鬧鬧,其中,有微笑的撫慰,也有淚水的滋潤。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時間、地點、家庭,甚至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而這一切都會給人生烙上深深的印記。

臘月里的生日

至于生日,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母親只能煮個雞蛋給我;條件好一些了,可以有個蛋糕,能夠許個愿、吹吹蠟燭;條件再好一些,會有一件漂亮的毛衣或外套送到我的手上,多數都是母親或弟妹們買的,再加上一頓豐盛的晚餐。所以,臘月里的生日也能溫暖如春。

離開故鄉,親朋好友少了,我的生日就不會很隆重了。再加上臘月的末尾,春節之前,家家忙、人人忙,家里家外都忙。所以,這時候的生日基本上都是非常簡單的,我自己從來不張羅給自己過生日。

現在有女兒惦記著,如果她在身邊,會訂蛋糕、買禮物,一起吃餐飯。

她不在身邊的時候,我會買束鮮花,煮個雞蛋,給自己買些喜歡的物品,我還是很講究儀式感的。這個時候,南方的臘月不算很冷,臘月里的生日也一樣溫暖如春。

歲余頻回首,季冬添年輪。臘月里的生日,添的是歲數,新春到來之時,多的是年輪。如此,歲月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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