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 ? ?2016年，國慶后的第一個工作日，老師們就急匆匆地跟我訴說他的‘怪異’，‘脾氣說來就來，還動手打人’，‘說好了的規則隔天就忘’和‘看到想吃的食物就會死纏爛打’等等。聽著充斥著疑惑和焦躁的訴說，我的眉頭也跟著鎖起來。他叫阿誠，今年十三歲，在數年前被診斷出患有自閉癥，而我成了他接下來數個月的心理輔導老師。

02

? ? ? ? 他非常喜歡跟同學玩耍，玩起來可以毫無顧忌，勸也勸不住。也總是在這樣或那樣的玩耍之中讓他感到憤怒和不滿。至今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事發生在一個周日的晚上。晚上十一點左右，駐校老師打來電話，大概內容是阿誠想喝同桌的水，但同桌不給也不愿意跟他交換，他著急起來就把水搶過來喝，結果兩人打起架來。聽完之后，我一臉困惑，稍微回了一下神，我生硬地說給他水和零食，把他拉開。第二天的心理課，他一坐下來說得不亦樂乎，今天吃了什么早餐，哪樣好吃，哪樣不好吃等等。脖子上，手臂上和小腿上清晰且鮮艷的抓痕和傷口他全然沒有提到過。等他說的差不多，我就問起了他身上的傷痕。他輕描淡寫地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了下，還一口咬定是同桌的錯。‘嗯，同桌有錯，你覺得他錯在哪里了？’我問了一句。他頓時很開心，可能覺得我理解他，是站在他的那一邊吧，說話的聲音也隨之高昂起來，‘我水壺里沒有水了’，‘不就一瓶水嗎’，‘我就喝幾口’，‘我想跟他交換的’，諸如此類的無理又可愛的理由一個一個地從他嘴里說出來。‘還有嗎？’我問，補充上的這一句經常會讓他笑上好一陣子。他邊說邊笑，沒說幾句就不說了，看得出他感到不好意思了。看著他看來看去的眼睛，晃來晃去的腦袋，我心里真的又氣又笑，我相信我當時的表情也是又氣又笑的。我們之間的交流很多時候就這樣‘無厘頭’地開始了。

03

? ? ? ? 跟他說起正經事來，他總是皺起眉頭，一句話也不說，看著窗外，一副似聽非聽的樣子。在一次列隊中，他挑逗旁邊的同學跟他說話，絲毫沒有察覺到老師已經盯著他好一陣子了。終于，他受到老師警告和懲罰。我遠遠地看著他罰站。站在空蕩蕩的操場上，他有些局促，腿腳不自然地靠攏著，雙手在小腹前不停地搓著，眉頭緊緊地皺著，眉頭下的雙眼有些放空但直直地看著前方，嘴巴一直緊閉著。站在他左前方的老師跟他講規矩，但他一眼也沒有看老師。看著他的動作和神情，像似在努力地抗拒，又像似在認真地反思，我不禁也皺起眉頭來。

04

? ? ? ? 他安靜的時候，很安靜，感覺像似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很安逸，很享受。在書法課上，我當過一次他的同桌。書法老師在課上邊寫邊解說，他皺著眉頭，非常認真地看著和聽著，一聲不吭。講解完畢之后，他點了點頭說‘懂了’，就安靜地提筆蘸墨。他的眉頭依舊緊緊地鎖著，雙眼緊盯著正在寫的字，連呼吸都屏住了。那一刻，好寧靜。往日那個跟人說話搖頭晃腦，眼睛看來看去的形象，在此時此刻消失得無影無終。寫完了一個字，他的筆停在了空中，眉頭依然緊皺著，沒有一絲松懈的意思。揣摩了好一會兒，他不滿意地說了句‘這里沒寫好’，說完這句話后埋頭繼續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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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我和他之間的心理輔導工作還在進行著。天真地想，希望我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導游，和他一起探索和認識這個星球，更希望的是，他能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