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拿到和顧南潯的離婚證,林阡陌趕忙就往民政局外面跑,臨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回頭看了一眼一身西裝革履的顧南潯,道:“你可別跟別人說我跟你結過婚啊!千萬別說啊!”
顧南潯俊美的眉眼微微蹙在了一起,冷聲道:“人生污點,為何要告訴別人?”
林阡陌狗腿地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鉆進了一輛出租車里。她倚在車后座上,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順便還瞇了一小會兒。
她剛回到星空影樓,一群人圍了上來,都搶著為她端茶倒水。
化妝師小趙趕忙跑過來給她擦汗,道:“林總,離婚快樂!”
她聽了心情大好,于是大手一揮:“謝謝,下個月工資加一百!”她就喜歡這種會拍馬屁的下屬!
“太好了!林總,你真好!”于是小趙趕忙跑回化妝間給客人化妝去了。
緊接著,造型師小李給她端來一杯上好龍井,道:“林總,恭喜啊,離婚成功!我們幾個都商量好了,晚上給您辦個離婚派對,您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連派對都有啊,她心想簡直好得不能再好,當下應道:“好好,全部我埋單!”
“林總萬歲!”
她美滋滋地回到自己辦公室,剛要開始給客人修照片,梁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林阡陌,你告訴我,怎么才能在大學一畢業就連續兩次嫁入豪門,還能無償得到一筆贊助費?”
這是梁好第三次問她這個問題,對于這個問題,她每次都耐心地跟梁好說:“首先,你得有個迷信且打算靠五行八卦和生辰八字把自己閨女嫁出去的媽。其次,你要有足夠的人力資源,比如我的第一任老公柏非是我大學同學,跟我還是同一個系的,我在系里面的聯誼會上總能碰到他,所以我倆能認識那么久,并且他還能被我媽認識,我媽甚至能找人算出他八字和我最和,因此他也就成了我的第一任老公;接下來咱們探討一下我的第二任老公顧南潯先生……”
她對于顧南潯可以說是沒什么好說的,所以每到這個關鍵時刻,她就把他自動忽略說別的去了。每到這時,梁好就恨不得立刻從電話里跳出來揪住她的耳朵嚷嚷:“你又來了!你能踏入顧家豪門三天,成為顧南潯的正式妻子三天是多大的殊榮啊!多少人想用命來換取這三天的殊榮!你快被全城女性通緝了,你知道嗎?”
確實,她跟顧南潯第一天領證后,本來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辦理離婚手續的,結果顧南潯臨時出差去了外地辦事,所以拖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剛才才離成。
“現在倒好,人家說離婚,你就真跟他離了,你是不是傻?”梁好繼續咆哮道。
“我怎么就傻了?再不跟他離,我該給他們顧家添真正的子嗣了,子嗣啊!我才二十二啊!”沒道理她剛從大學校園走出來就生孩子啊!她還要經營一個影樓啊!她可是事業型女強人啊!再說了,她生孩子也不能和顧南潯生啊!那不是開玩笑嗎?
“你傻啊!我說的不是孩子!我問你,你跟他離婚后就沒得到什么房產、股票、基金之類的?”梁好提醒她道。
她撇了撇嘴,嫌棄梁好太世俗,直接道:“沒有啊。你說誰傻呢,要說也應該說他啊!我倆領證的那一天晚上,他睡客廳去了;第二天他出差,讓我獨守空房;第三天我倆就離了,今晚沒有機會了啊!”
梁好愣住了,好半天才感慨道:“長得那么帥,原來是個傻帽!”
兩人正說著,有電話進來,她一看號碼,是“傻帽”的電話。
“不跟你說了,傻帽來電話了!”說著,她掛斷了梁好的電話,趕忙接起了顧南潯的電話,“顧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能為您服務的嗎?”
顧南潯在電話那邊聲音低沉,語氣明顯不悅地道:“林阡陌,我剛剛聽助理說,你前幾天好像策劃了什么跟我的豪華婚禮?”
天啊!現在都流行這么誣陷人的嗎?她是有尊嚴的好嗎?
她趕忙解釋道:“顧先生,您誤會了,可能是我前幾天在您的家中研究顧客的婚禮相冊被您的助理看到了,讓他產生了誤會。”
顧南潯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信了,說道:“知道了,你最好別對我有什么想法。”
“不會不會,我是有職業操守的人,有想法也只會是對您的贊助與資金,而不會是對您的肉體和靈魂。”她誠懇道。
顧南潯冷哼一聲之后“哐”的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她覺得可能她說話太實在,把人家給得罪了。
晚上,林阡陌在影樓附近的酒店一層租了一小塊地方,還刻意盛裝打扮了一番以慶祝自己離婚,并且大方地把梁好都請過來了。梁好一聽說有免費吃喝,立刻二話不說就跑了過來,剛一見到林阡陌就摟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到一邊小聲道:“怎么樣?這三天顧太太當得如何?你真的沒跟他發生什么嗎?”
林阡陌一把甩開她:“你要真看上顧南潯了,我就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你。真搞不懂你怎么那么稀罕那種滯銷物!”
梁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滯銷物?你說他是滯銷物?你知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啊?他可是本市最著名的自由投資人啊!去年報紙上還報道過他給一檔電視臺新推出的綜藝節目投資了一個億啊!一個億啊!你兩只腳都跨進了豪門,最后居然分文不取地讓人趕了出來!別說我認識你,丟死人了!”
林阡陌懶得理梁好,干脆扭過頭去幫幾個同事布置餐桌。梁好還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教訓她,給她出謀劃策,說怎么著也要想點辦法讓她從顧南潯那邊訛點什么前妻贍養費、結婚出賣名譽費、離婚精神損失費等等,只要是能想到的,梁好就都說了個遍。
到最后林阡陌嫌她煩,干脆把她打發到另一邊幫忙倒紅酒去了。林阡陌耳根子剛清靜下來,影樓管理道具的一個老員工老肖向林阡陌這邊走了過來,笑道:“林總,借一步說話。”
林阡陌點點頭跟著他離開人群,去了偏一點的地方說話。老肖看看她嘆了一口氣,道:“這里也沒別人,我就喊你阡陌吧。你別怪肖叔叔無情,我小孩今年要去一線城市念大學,我這個當爹的不能連學費都交不起。咱們影樓現在確實虧損得厲害,我跟著你爸爸一塊干到現在也算仁至義盡了,現在……唉,就剩下你和你媽兩個人,肖叔叔實在是陪不起了……”
她心里一涼,表面上卻微微一笑道:“肖叔叔,我明白,如果您執意要走,明天來我辦公室,我親自把這個月的工資給您結算了。”
老肖略帶慚愧地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低頭嘆了一口氣,道:“阡陌,別怪你肖叔叔說狠話,我看你一個人太苦了,實在不行還是把影樓賣了吧。”
林阡陌又是一笑,微微仰起臉道:“肖叔叔,您這就不對了,這影樓是我爸年輕時白手起家一點點建起來的,雖然算不上什么大公司,但好歹承載著他老人家一輩子的心血。我堅持到現在不是為了盈利,不過是替我爸延續夢想而已。您走您的就是了,以后林家的生死跟您沒有關系。”
老肖老臉一紅,抿抿唇,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干脆扔下一句話:“我明天遞交辭呈。”
目送他離開,林阡陌心里一點都不氣,誰拖家帶口地在她這兒上班兩個月領不到工資還不走啊?只不過這老肖沒趕上好時候,本來她是打算借著這個離婚派對跟公司里的人再正式宣布一次,前一陣子已經和顧氏簽好合約,下個月顧氏資金便可注入影樓,到時還將擴大店面。唉,您老走好,走好啊,她在心里默念著。
大家忙著布置餐桌時,預定的酒菜都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林阡陌偷偷摸摸跑到前臺讓服務員查了一下今天包場地的費用加上酒水費一共多少錢,服務員敲了敲前臺電腦,抬起頭來沖她微微一笑,道:“您好,一共是三萬五千元。”
林阡陌愣在那里,想了半天沖她憨厚一笑:“能……分期付款嗎?”
服務員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立刻拿起旁邊的電話準備報警,她趕緊攔住服務員說:“哎呀,我逗你玩呢!瞧你,性子這么急,嫁得出去嗎?你學學我,我才二十二歲就嫁過兩次了,還都是豪門呢!”
“小姐,需要幫你叫醫生嗎?”服務員平靜地看著她。
她這明顯是忌妒!林阡陌瞪了她一眼,扭頭就走了。
走到角落她就開始咬手指頭暗罵自己:讓你打腫臉充胖子!白天的時候,她讓助理瀟瀟給她訂好一點的場地,只是忘了囑咐價格別超過五千塊錢,就少說了這么一句!這瀟瀟可真是實在啊,一個電話,三萬多塊錢就沒了!見過繼承家業的繼承者,但是沒見過她這么落魄窮酸的繼承者,簡直悲從中來。
林阡陌正琢磨著該怎么辦,一抬頭就看見了正在狼吞虎咽的梁好,她眼睛一亮,趕忙沖了過去揪住梁好,小聲問道:“你今兒帶了多少錢?”
梁好一邊啃著一只大雞腿,一邊斜眼看她:“算上回家打車的錢大概還有一百八十塊,怎么啦?”
林阡陌淡定地掃了她一眼:“我能看出來你真的是來蹭飯的。”
梁好瞪眼道:“不然還是給你捧場來的?你別忘了,林阡陌,你可是結了兩次婚的人,紅色炸彈給我扔了兩次,這事兒我記一輩子!我吃你一頓怎么了?你說,你說!”
林阡陌頓時理屈,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完了,林阡陌這下感覺今天晚上她要葬身于此了。她正想著,派對的準備工作已經結束了,公司里的大活寶布曉鷗——外號“布偶”——拿出話筒往臺前一站,道:“歡迎諸位今天來捧場,今天是我們星空影樓林總的離婚日,大家掌聲有請林總來給我們講兩句!”
林阡陌趕忙提著裙角上臺。她不擅長當領導,也沒什么總經理作風,干脆一樂:“謝謝各位啊,今兒我剛跟我前夫離完婚,心情大好,各位吃好喝好。”
底下人立刻拍手,然后下面有人開始提問:“林總,聽說您從豪門貴婦的苦海中脫離了出來,請問對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既然痛苦已然結束,不妨和我們說一下,以警誡我們這些未婚者小心步入婚姻啊!”
一群人立刻開始起哄叫好,她抹了抹臉道:“這個……我對我前夫……不太了解,不過他挺有錢的,是搞投資的。”
“那是什么原因導致雙方感情破裂的呢?是冷暴力還是家暴?”
她一愣,這個……她也不清楚,要不改天給顧南潯發條短信問問?
她正想著,就見門口款款走進來一個人。那人腰板挺得筆直,西裝勻稱得體,修長地雙腿剛跨進來,她就傻眼了!
顧南潯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能瞬間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門口的人剛發現他就立刻發出一聲尖叫。林阡陌不知道他在投資界到底有多大的名氣,不過今天算是開眼界了——臺下的人一看見他進場立刻難以置信地愣在那里,有的捂住臉尖叫,有的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是真心不知道他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這里,不會這場地被他包了吧?想到這里,她頓時大喜,那她應該就不用交錢了啊!
顧南潯的助理跟在他后面走了進來,手上拉著一個小不點。那小不點一看見林阡陌就向她這邊飛奔而來,大叫道:“媽媽!”
別說是林阡陌了,在場的就沒有一個不傻眼的。梁好扭頭看看她,雞腿都掉在了地上。
這時候,顧南潯居然在唇邊扯出一個冷笑:“初曉說想你,讓我帶他來看你。”
林阡陌趕緊拉著初曉下臺,并且小聲告訴旁邊的布偶道:“你先主持一下啊!”
布偶人機靈,立刻道:“林總,放心,家務事要緊,你去吧!”
“……”
她趕緊把這一大一小拉到旁邊,還沒開口說話,初曉便抬頭天真無邪地看著她問:“媽媽!爸爸說今天跟你離婚了,離婚是什么意思啊?”
她扯扯嘴角,低頭對他道:“初曉,我跟你說過了,在外面的時候不要喊我媽媽。”
初曉立刻露出一副很難過的樣子,低著頭玩自己的手指頭,然后小聲道:“哦,叔叔,阿姨……”
這小臉……看得她心都碎了,她趕緊嘆氣道:“唉,好好好,你愿意叫就叫吧。”她對初曉是真的狠不下心來。
那小鬼立刻抬頭咧嘴笑著,然后撲進她懷里。
顧南潯掃了她一眼,然后往旁邊看去:“初曉吵著要見你,我才帶他來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她抬頭問他。
他忽然表情格外嚴肅地看著她道:“不用誤會,我沒興趣知道你的行蹤。因為初曉,今天是例外。”
他找人調查她還說得這么理直氣壯!
初曉從她懷里抬起頭問她:“媽媽,你什么時候跟我和爸爸回家啊?”
林阡陌一愣,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她和顧南潯之間亂七八糟的事,干脆蹲下身看著他,耐心地說道:“那個……我不回去了,以后那個家只有你和爸爸。”
初曉忽然眼圈一紅,伸出小拳頭捶了她一下:“你不要我了!”
她愣在那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時,顧南潯忽然蹲下身子把初曉抱在懷里,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初曉乖,媽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初曉只是委屈地看著她,那眼神就像在等她給他一個說法一樣。她心里一軟就隨口道:“我……我過幾天回去。”
誰知道她話一出口,顧南潯立刻把頭扭過來,用犀利的眼神盯著她道:“你是什么意思?”
這個眼神一下子就激怒了她:“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搞得好像我還要纏著你一樣,我只是沒你那么無情。初曉還小,不懂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能瞞著他給他一個美麗的童話世界嗎?”
顧南潯冷聲道:“他是男孩子,應該提早了解事情的真相和這殘酷的現實世界。”
“冷血!”林阡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初曉在后面喊她,她心里一疼,但終究沒回過頭去。
她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冷靜了一會兒,想了想覺得還是沒必要和顧南潯鬧得那么僵,畢竟他現在是星空影樓的投資人,沒有他注入的資金,估計沒幾個月星空影樓就要關門大吉了。想到這里,她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于是趕忙回到現場去找顧南潯,見他抱著初曉正要從大門離開,趕緊跑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那個……借我點錢……”
顧南潯扭頭看著她,驀地一笑:“分手費嗎?”
林阡陌抬頭瞪他:“我包了場地,今天沒帶夠錢而已。你放心,我明天一大早就把錢打到你的賬戶上。”
不知為何,有那么一瞬間,她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失落,之后他又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問:“多少?”
“三萬,多一分錢都別給我,麻煩,謝謝。”
他寫了一張支票遞到她手上:“你可以不還。”
她冷笑道:“我會還你三萬一的,那一千是賞你的小費。”
他冷冷地道:“如果明天我的戶頭多了一千塊錢,林阡陌,你就死定了!”
我明天還就要作死給你看,她暗暗道。
“哦,知道了。”她表面上乖巧地道。
他篤定地看了林阡陌一眼,然后默不作聲地摟住還在一臉委屈地看著林阡陌卻不敢說話的初曉,扭頭便坐進了他的高檔法拉利。
之后林阡陌就沒什么心情參加派對了,跟布偶交代了幾句,讓他宣布一下和顧氏合作的事情后就拎著包提前走了。坐在出租車上,她總感覺忘了點什么,想了半天才猛地拍了一下腦門,接著立刻掏出手機給梁好發短信:唉,我把你給忘了!我提前走了,一會兒你自己回家吧!
梁好的短信幾秒內便發了過來:以后不要再給我發短信了,我們之間的友情已經走到了盡頭!把我大一送你的那套紫色洋裝,大二送你的迪奧眼影,大三送你的手表,大四借你的八千塊錢如數寄還到我家!
這條短信讓她看蒙了,她趕忙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梁好接聽后,語氣冷淡地說道:“說吧,最后還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你抽什么風啊?”
梁好忽然吼道:“林阡陌!你連我都欺騙,你還說你跟顧南潯沒什么,兒子都那么大了!再信你我就是豬!”
她頭疼,趕忙把這短短幾個月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五個月以前,林阡陌剛從大學校園里走出來,那時柏非剛剛結束了一段失敗的戀愛。都說大學一畢業情侶們就散了,原因可以總結為以下幾種:第一,因為工作,兩個人異地分離;第二,因為走入社會,其中一方認識了更適合和自己結婚的人;第三,因為升學,其中一方選擇出國深造,另一方選擇放棄無望的等待。柏非屬于比較悲慘的,他的前女友蘇陶為了升學和工作去了巴黎半工半讀,而他選擇放棄等待蘇陶,跟林阡陌在一起了,還領了結婚證。當時在他眼里,林阡陌就是屬于那種比較適合結婚的人。基于以上所述三條,柏非和蘇陶全占了,所以兩人勢必一畢業就會分開。
然而,林阡陌和柏非的婚姻不得不說全是林阡陌的媽,也就是韓冬美女士一手促成的。大四下學期的某次同學聚會之后,林阡陌喝得爛醉如泥,同學把她送回家后,她摟著韓冬美哭了一晚上。她恨柏非有女朋友,恨蘇陶,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忽然之間帶走了她的爸爸——這個她最愛的人。當時她只感覺自己的情緒無處宣泄,就摟住韓冬美的腰放肆地哭了一晚上,說了很多平時不敢說出來的心事,等到第二天醒酒了便猛然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因為她是屬于喝了酒當時不清醒,第二天卻能回憶起來的類型,所以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猛地打開臥室的門去找韓冬美,然后就看見韓冬美在那看皇歷。她愣在那里,小心翼翼地道:“媽,我昨兒喝多了,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韓冬美卻漫不經心地抬起頭來掃了她一眼,道:“我昨兒給柏非打過電話了,他對你們的婚事沒有意見。”
“啊?”她整個人瞬間就傻了。
韓冬美女士在林阡陌三歲的時候就給林阡陌算命,據說林阡陌在二十二歲這年將會有一個大劫,家里必須辦喜事她才能逃過那個劫數,不然恐有性命之憂。韓冬美本來就迷信,在林阡陌二十二歲這年,逼著她至少和三十個人相親,結果她一個都沒相中。那三十個人里也有條件非常好,長相也不錯的,可是她就是無心和他們談戀愛。她總覺得以相親的方式相遇,本身就扭曲了愛情的本質,所以在心理上抵觸相親,這也導致她沒辦法看上任何一個人。
一開始韓冬美便懷疑林阡陌在學校有心儀的人,但林阡陌不想讓韓冬美跟著瞎操心就隱瞞了她對柏非的那點小心思,結果那天一喝多便全露餡了。韓冬美竟然還翻她的手機,直接給柏非打電話提親,每次想到這里,她都不知道是該往地底下鉆,還是干脆不要這張臉了。
但是她怎么也沒想到柏非在電話那邊淡然地道:“可以,我沒有意見,我挺喜歡你女兒的。”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柏非當時話里的“喜歡”是哪種意義上的喜歡。
然后她糊里糊涂、半推半就地一畢業就跟柏非去民政局領了證,領完證后還特別不要臉地給梁好發短信提前要了紅包。她還記得梁好當時把紅包交到她手里時,特別認真地問了她一句:“阡陌,參加婚禮的時候還用再交一份才能進場嗎?”
林阡陌趕緊安慰她:“不用不用,我記著你交過了,我會告訴柏非讓他別收你第二份。”
梁好那時還握著紅包沒撒手,聽了這話終于舒了一口氣,松手把紅包交給了林阡陌,林阡陌都能感受到紅包上還殘留著她的汗液。
領完證的當天晚上,林阡陌帶了幾件隨身的物品從家里搬了出來,住進了柏非原來在大學附近租的小公寓里。她還依稀記得柏非開著一輛尼桑,穿著休閑的淺色襯衣來接她去他家時的情景,對她來說那種感覺就像做夢一般。
到了他家以后,林阡陌愣在門口,有些精神恍惚,她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柏非站在她面前看看她,忽然問:“洗澡嗎?”
林阡陌趕緊抬頭看了他一眼,狠狠地點了點頭,走到浴室門口又扭頭看著他問道:“柏非,柏家是怎么同意你跟我結婚的?”
柏非目光深邃地看了她許久后,淡然道:“他們不知道,戶口本是我偷的。”
林阡陌立刻倒退三步,驚恐地看著他,這人表面看著老實,沒想到比她還不靠譜。
看出林阡陌心中的顧慮,他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我要跟我爸媽斷絕關系,他們現在根本不管我,放心。”
天啊,她這一腳剛踏入柏家豪門,柏非就跟他爸媽斷絕關系了,她這命也太“好”了!這是注定和財富無緣啊!她還跟梁好吹牛,說等自己當了柏家少奶奶,送梁好幾十輛奔馳、寶馬什么的不在話下,還可以定期請梁好去環游世界……這這這……這還游個屁啊,自己在家里吃泡面吧!
結果,林阡陌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就見原柏家大少爺柏非同志真的在餐桌上泡了一碗方便面給她,還是她最喜歡的紅燒牛肉味的。
他抬頭看著林阡陌道:“對不起,我忘了跟你說我不會做飯,冰箱里沒有吃的,只有泡面了。”
殊不知,她心里那種悲痛感頓時涌上來,她這新婚之夜也太慘了吧!平時小考測驗結束后,她都還有外面的一頓羊肉烤串能吃啊!
林阡陌一邊擦著頭發一邊點點頭:“挺好的。對了,你給我煎個雞蛋放進去吧。”
不知道為什么,柏非忽然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愣了一會兒才應道:“哦。”
然后他倆一人一碗泡面——一碗紅燒牛肉面,一碗香酥排骨面——面對面吃了半個小時。
接著,柏非去洗澡,林阡陌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準備把一些私人用品放到臥室里,一進門就聞到了柏非身上的味道,是那種很好聞的淡淡的水果香。后來她跑去各大商場想找到這種味道的香水,卻聞到嗅覺失靈也沒有找到味道接近的香水。可能就是這種無法被復制和模仿的香味才彌足珍貴,至少她心里是這樣認為的。
林阡陌換好睡衣,小心翼翼地躺在里側捧著一本雜志看,半個小時后,她連第一行都沒看進去,腦子里想的都是接下來的事情。正想著,浴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她整個人都慌了一下,然后又立刻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繼續看雜志。柏非在那里用毛巾擦頭發,眼睛穿過微濕的凌亂發絲看了她一眼,走了過來。
林阡陌趕緊往里面縮了縮,頓然覺得所有的血管都在涌動著奮勇前行的鮮血。她悄悄地進行深呼吸以調節自己紊亂的心率,閉上眼睛的時候,柏非已經躺在了她身邊。忽然,她睜開眼就撲了過去,一把扯開柏非的睡衣,他的半個胸膛頓時一覽無余。他驚恐地往后一縮,扯過自己的睡衣扣好扣子,道:“你干什么?”
這話問得……她都主動了,還能干啥?該干啥干啥啊!
她這臉反正早就在他面前丟光了,也不怕這一會兒,于是干脆道:“我做好心理準備了!來吧!”
柏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往旁邊縮了縮:“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啊!你……等幾天,我沒有經驗……怕弄疼你……讓我準備幾天……”說著,他的臉上竟然微微泛起了紅暈。
完了!這回丟人丟大了,她趕忙鉆進被窩里。
后來的幾天,他倆沒人再提這件事兒,都覺得尷尬得不行。林阡陌也不知道柏非準備得怎么樣了,需不需要她幫他一起準備。她每天苦苦地一邊經營她爸爸留下的影樓,一邊盼著柏非準備好的日子。
結果就是,也不知道是柏非天生領悟慢,還是她太猴急,一個月后柏非還沒準備好。她還尋思著要不要從網上找些素材幫助他練就造人大法,他就在婚后第一次徹夜沒回家。
林阡陌給他打過電話,他的手機卻一直關機,那一夜,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過去的。第二天再醒過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發現他好看的側臉就在眼前,均勻的呼吸就在耳畔。她覺得莫名地心安,揚起嘴角想要俯身偷偷吻他。也許是天意弄人,就在這時,床頭柜上他的手機傳來一聲短信提示音,發送人是陶陶,短信內容是:昨晚,謝謝……
蘇陶回來了!
林阡陌頓時僵在那里,轉過頭近距離俯視他的嘴唇,淺色,很好看的唇形。她終究還是自嘲地一笑,沒有親下去,然后起身換好衣服去影樓上班。
她失去了這輩子唯一一次吻他的機會。
林阡陌本著做人要懂得成人之美的原則正式跟柏非提出了離婚。柏非依舊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她,直到現在她都讀不懂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到底在透露著什么信息。他眼底的光越發黯淡,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問道:“原因!”
林阡陌嘆了一口氣,佯裝無奈道:“我昨兒給我媽打電話了,她說我三歲那年她請的神婆又給我算了一卦,說我的劫應該過去了,不用辦婚禮沖喜了,所以我們……可以各自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了。”
柏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再說,然后點了點頭。
她的第一段婚姻為期一個月。
和柏非辦理了離婚手續以后,林阡陌拿著一本離婚證瞬間感慨萬千,她才二十二啊,這小綠本來得也太快了!然后,柏非看了看她,似是千言萬語醞釀在心間,最后卻只化作一句:“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跟我爸媽和好了。”
“……”她還能說些什么,她注定窮苦一世……那個神婆的電話號碼是多少,能再算算她的財運嗎?
之后,柏非象征性地以一個前夫的身份對林阡陌說:“以后如果有用錢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氣。”
最后她什么都沒要,只是抬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的眼睛,道:“錢就不用了,你能把咱倆當時買的那對情侶玻璃杯送給我嗎?包括你的那個。”
柏非又用古怪的眼神盯著她,然后微微蹙眉,鄭重地點頭。
林阡陌沒有想到的是,柏非給她寄過來一個小紙盒子,她興高采烈地接收,簽下自己的名字。一開始,她以為里面是她和他的那對情侶玻璃杯,可是打開紙箱的時候,她忽然就笑了,躺在眼前的是一對鑲鉆的水晶杯。
林阡陌覺得自己的自尊瞬間被他一腳踩得粉碎,那些碎片直直扎進心間。然后她第一次對他發了火,她一個電話打過去,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他沉默不語,最后才吐出幾個字:“我只是怕你過得不好。”
她冷笑道:“不必擔心了,柏大少爺!”然后她狠狠地掛斷了電話。他沒有再打來,她也沒有再打過去,他們之間忽然間就因為這件小事永遠畫上了句號。
之后,林阡陌把他高貴的、奢華的鑲鉆水晶杯原封不動地寄了回去。之后沒幾天,她又收到了一個快遞。她拆開包裝看到的是那對一開始她想要的情侶玻璃杯,她拿起男款的那個,自嘲地一笑,然后把它丟進了紙箱里。
之后的一個月,她承認她過得非常消沉,好幾次梁好約她出去逛街,她都興致索然。有個別現在還和她有聯系的大學同學曾經給她打過電話,問起她和昔日校草柏非的婚后感情生活,她淡淡地扯出一個笑容,明明知道對方看不見,還是讓自己盡力笑了起來:“挺好啊,就是離婚了。”
林阡陌本打算按照瓊瑤劇本繼續消沉一個月的,可是現實還是將她內心的計劃徹底打亂了。星空影樓近一個月虧損了幾十萬元資金,公司本來就不大,再加上虧損幾十萬,她一下子就沒有精力再去傷感她第一段失敗的婚姻了,全身心地開始投入工作中。她發現最根本的原因是,周圍的黃金地段新增了很多同類的店,寫真樓在大街上已經隨處可見,甚至有的明目張膽地把店面開到了星空影樓的對面,這感覺就跟麥當勞的對面開了一家肯德基,做足療的對面開了一個按摩店似的,別提有多硌硬人了。她趕忙集合手底下的幾個公司骨干開會,怎么才能解決公司財政赤字問題,但幾個人在底下討論了半天都沒什么結果。她不能回家跟韓冬美哭訴,梁好也是半個腦殘,毫無經商頭腦,一時間,她覺得生活壓力如滅頂的灰色云層直直向她壓了下來,令她呼吸困難。
第二章
顧太太大選
之后,外聯部部長布曉鷗同志,也就是布偶,幫她在最短的時間內聯系了幾家投資商,其中一個人就是顧南潯。
她永遠都忘不了第一次見顧南潯時的場景。
在前往約定好的咖啡廳之前,布偶用了極其華麗的辭藻來形容顧南潯的長相,盡管布偶是個雄性動物。那時,林阡陌的感情療傷期還未度過,布偶卻在她耳邊用比喻、排比、夸張、對偶、借代等各種修辭手法來贊美顧南潯長得帥,聽著聽著,她的腦洞就越來越大,本來好好的一個人都讓她想成蠟像館的蠟人了。
然后在咖啡廳,她找到了那尊“蠟人”。她穿著一身純白色女式西裝,拎著公文包邁步進去,只聽見靠近門口的位置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一杯拿鐵,不加糖,謝謝。”聲音很好聽,帶著磁性,仿佛能穿透咖啡廳里淡淡回旋著的藍調音樂。
他穿著得體的黑色西裝正襟危坐,低垂眉眼看著面前的電腦。林阡陌盡量壓低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清脆響聲,慢慢靠近他。直覺告訴她,他是顧南潯,沒有理由。
她先是看到了他的側臉,完美得像是雕刻出來的藝術品,以至于后來她不停地問他卻遭到他厭煩的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整過容?”他挑著眉毛抬頭看她,目光犀利,語氣毫不溫柔:“你再問這個問題,我立刻把你從二樓扔出去!”考慮到他真有可能趁她睡著的時候把她丟出窗外,她決定不再問了,反正這年頭整容的人都不承認自己整過容。
顧南潯的目光始終保持平靜,看到了她今天靚麗干練的裝扮后,他并沒有露出一絲男人在看到異性后該有的特殊表情。稍后,她坐在他對面開始介紹公司的情況,然后把準備了三個晚上的公司前景資料給他看。結果他緊鎖雙眉看了一會兒之后,快速合上檔案袋,抬起頭。她看到他劍眉星目,瞳孔最深處有篤定的光芒。他說:“林小姐,抱歉,我不打算投資你們公司,沒有意義。”
她的心瞬時涼了一大截,但她還是很鎮定地保持高傲的姿態對他說了很多投資優勢。他倒是很有禮貌地耐心地聽完,但是這都是他表現出來的習慣姿態,他聽只是代表禮貌,實則根本看不上星空影樓。
之后,林阡陌又嘗試和布偶一起找了很多投資公司,可都沒有結果,有的甚至根本不愿意出來跟她談,顧南潯還是少數愿意出來面談的一個。
林阡陌在公司里急得焦頭爛額時,布偶跑進來跟她說:“林總,再試試顧先生吧,我覺得他還是有可能注資的。他是自由獨立投資人,不像投資公司那樣要走程序,還要一層層請示。我覺得你只要拿下他這個人,他的錢就不成問題了!”
她愣了,扭頭看他:“你的意思是,我把自己綁成個粽子,直接郵寄到他家床上嗎?”
布偶異常嚴肅地對她臭不要臉地點了一下頭,她問他:“你是不想干了嗎?”
布偶仗著她好欺負,立刻跟她吹胡子瞪眼道:“我這不是為了公司長遠利益考慮嗎?這年頭什么地方沒有潛規則?林總,你長得也不錯,我相信顧先生會對你動心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財務科的小李:“小李,給布曉鷗算一下工錢。”
布偶趕緊湊過來:“好了好了!盡管我不是跟林總你開玩笑,且這是下策中的下策,不過林總,你還是可以考慮下的。對了,關于這些投資商巨頭的消息我都是一手掌握的,當然跑不了顧先生!”
她來了興致,覺得可以聽一下,找找突破口。
只聽布偶滔滔不絕道:“我聽小道消息說,顧家現在為家產繼承人的事情著急,所以上一輩的人希望顧先生趕快結婚生子,現在正滿世界給顧先生找媳婦兒呢!據說這幾天,顧家大門口各色千金擠破了腦袋都想進去讓顧先生看一眼,可是到目前為止,顧家還沒選出合適的人選,我覺得林總你可以……”
她趕緊抬頭對著財務科喊道:“還是給他算一下工錢吧!”
她放著柏非這塊大肥肉都沒動,那天眼看著都能親上他,她都極力克制住自己的色欲之心了,現在跑過去跟千金搶,最后進的還是顧家大門,這不是有病嗎?
然后接連好幾天,布偶在林阡陌面前都極力推薦顧南潯,她感覺自己都要被他的勤勞所感化了,反正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投資商,索性決定再去試一試。
也不知道是林阡陌太單純還是布偶太有心計,他跟她念叨直接去顧家蹲點等人會顯得她比較有誠意,既然第一次洽談失敗,第二次就不能再把人家約在咖啡廳了。然后她就信了,當時什么都沒想,帶著滿腔熱血和自信就去了……
在坐出租車的時候,林阡陌發現馬路上有好多輛出租車里坐著一身白領打扮的女性,她腦子一轉,立刻又有了一種在麥當勞對面開了一家肯德基的感覺——有人要跟她搶生意!她當下就讓司機快點往前開,說不準這些女人都是找顧南潯投資的,不同領域的還好,萬一這白領當中有一個是開影樓的,她這希望就更是渺茫了!
也不知道是老天故意讓她和錢過不去還是怎么著,就在前面的綠燈馬上就要變紅燈的節骨眼上,忽然來了一個拄著拐杖橫穿馬路的大爺,瞬間后面響起一片喇叭聲。大爺身形倒還健碩,拄著拐杖慢悠悠地往前走。這年頭開車的都怕走路的,這明顯是個專業的碰瓷演員啊!她心里都快野火燎原了,等了半天也沒見那大爺走過一半的馬路。沒想到這時,旁邊一輛被迫停下來的出租車上下來一個白領,那人兩三步走過去,帶著憤恨一把把大爺推倒在地上。嘿!這年頭碰瓷的不找你,你還主動過去把人家推倒了啊!傻啊?林阡陌都看呆了。
大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林阡陌當時一時沖動,當下就開了車門跑過去把大爺扶起來,然后抬頭沖那個女的瞪了一眼:“你是不是有病啊?”
那女的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我趕著去辦急事,這死老頭子偏偏這個時候攔我的道兒!你知不知道競爭多激烈?競爭者數都數不清!行,不就是碰瓷兒嗎?給你!”說完,她立刻從錢包里翻出一百塊錢扔在大爺身上。
林阡陌天生受不了這種自以為有點錢了不起的人,還是一百塊錢,有本事扔張支票啊!
于是林阡陌把錢撿起來摔在她臉上,瞪了她一眼,然后趕緊扶著大爺上了自己那輛出租車。
上了車她才平復了一下情緒,冷靜回想她這么生氣,對錢那么敏感很可能是因為想起了柏非。她正愣神,那位大爺倒是一副精神矍鑠的樣子,扭過頭來看著她,笑容可掬道:“姑娘,這是去哪啊?”
林阡陌回過神來,對大爺笑笑道:“辦點公事。您家住哪啊?我先送您回家吧。”
大爺笑笑:“不影響你工作嗎?”
她搖頭說:“算了,反正我跟錢無緣,我先送您回家吧,您把地址告訴我。”
大爺說了一個地址,她越想越覺得耳熟。幾分鐘后,她猛地翻出布偶發給她的短信,上面寫著顧南潯家的地址。她再抬頭,發現出租車在一片豪華別墅區停了下來,大門自動打開,從里面出來一水兒穿著制服的保鏢、警衛、保姆等,然后人群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急切地向她這邊走了過來。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顧南潯,他依舊西裝革履,完美得不像話。
顧南潯沒看到坐在車里的她,兩三步跑過來,急得額頭都在冒汗,對著那個大爺一開口,差點沒把她震暈。
“爺爺!您沒事嗎?”
她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幾乎同一時間各種高檔車、出租車停在了顧南潯家門口,然后幾乎同一時間,車門打開,下來一水兒千金小姐,居然還有幾個是她剛剛在馬路上看到的坐在出租車里的白領。她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剛才把大爺推倒的那個白領。她算是明白了——千金打扮的是正式來顧家提親或者“應聘”顧太太一職的;白領打扮的,包括她在內,是借著公司合作等商業機會來顧家攀龍附鳳,企圖被顧家人相中從而成為顧太太的。不對啊!她是被冤枉的啊!她是真的來求顧南潯注資的啊!她們都跟她打扮得一樣,豈不是栽贓陷害她啊!這年頭還讓不讓老實人活了啊!
林阡陌氣得立刻給布偶發了一條短信過去:你敢陷害我!怎么這么多女的穿職業裝來顧家?
布偶回道:林總,我都是為了你好,為了公司好,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你可把我害死了!”林阡陌干脆發了一條微信語音過去。
她正等著布偶回復呢,大爺早下了車,站在車門口看著她,依舊笑容滿面:“姑娘,進來吧。”
這時,顧南潯才隨著他爺爺的目光看向她,看到她時明顯一怔。
這回,她真是長一萬張嘴都解釋不清她來這里的真正目的了。
她跟古代參選秀女一樣,跟著一群搔首弄姿的女人一起在保鏢和保姆的護送下進入了顧家的別墅。
開門的那一瞬間,她都聽到回聲了……這是有多大啊?是不是光廁所就三十來間?找不到咋辦啊?尿褲子了咋辦啊?
她正胡亂想著,就看見顧南潯在最前面扶著他爺爺慢慢往前走,還焦慮地說:“爺爺,您以后別隨便出去,外面不安全。”
“你小子,現在把我管得越來越嚴了,你爺爺我還健康得很呢。反正我告訴你,給你的最后期限是下個月,再不結婚,我……喀喀……”說著,他爺爺開始劇烈地咳嗽。
林阡陌在后面看見顧南潯瞬間緊繃著臉讓旁邊一個保姆趕快扶著他爺爺回臥室休息去了,然后她和那群千金坐在客廳里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顧南潯和他爺爺從房里出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從二樓下來,對她們道:“請各位千金小姐按順序一個個隨我上樓面試。”
她愣了,這面試……是面試工作的,還是面試對象的?能選嗎?
她趕緊舉手,沖著那個看起來應該是顧南潯助理的男人道:“不好意思,問一下,是面試什么?”
助理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當然是顧家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