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去了海南，潛了水，潛水教練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是在分界洲島上第一次潛水。一開始，一切都很平靜。

? ?教練：你以前潛過嗎?

? 我：……還沒有，挺想潛的。

? ?教練：你會游泳嗎。

? ? 我：我會狗刨。我刨幾個你看看。

? ? 我迅速在海里無比努力的狗刨著前進。

? ? 教練拉住我：你刨的很好，我很欣賞。

? ? 我：那你為什么拉住我。

? ? 教練：我怕你刨累了，潛不動。

? ? ?我：我體力很好。

? ? ?教練：……

? ? 我：……

? ?教練：以前來過海南嗎?

? ? 我：沒有。

? ? 教練：那這次為什么來海南?

? ? 我：想來看看。

? ? 教練：是不是為了來潛水?

? ? 我：不是。

? ? 教練：那你為什么來潛了呢?

? ? 我：旅行團安排的。

? ? 教練：……

? ?下水前再次確認溝通手勢。

? ? 教練：這個手勢意思是什么?

? ? ?我：上升。

? ? 教練：這個呢?

? ? 我：下潛。

? ? 教練：這個呢?

? ? 我：腿抽筋。

? ? 教練：這個呢?

? ?我：耳朵不舒服。

? ? 我：教練，你能不能多教我點手勢?畢竟水下情況復雜。

? ?教練：你要學啥手勢?

? ?我：比如說我氧氣即將用完腳又被海草纏住嘴里嗆了口水但我又正好找到了一個寶藏時應該怎么表達?

? ? 教練：你找到的那個寶藏是啥樣的?

? ?我：這個不重要。

? ?教練：這附近海域我都潛過，沒有寶藏。

? ? 我：可能你沒仔細找。

? ? 教練：我仔細找了，沒有。

? ?我：你還沒告訴我該用什么手勢。

? ?教練：如果有寶藏我會比你先看到的，你不用打手勢，我視力很好。

? ? 我……

? ? ?要下水前， 教練問我：你要不要拍潛水時的照片?

? ?我：能拍幾張?

? ?教練：四張。

? 我：太少了，海里好多景都拍不到吧?

? 教練：還可以拍視頻，十五分鐘。

?我：好的，我選視頻，能不能全程把鏡頭對著我拍。

? ?教練：你不是要拍海底的景嗎?

? ?我：畢竟我第一次潛水，很有意義，還是要以展現我的風采為主，你看我要不要和攝像商量商量，哪個角度拍出來最不顯胖。

? ?教練：沒關系，哪個角度拍出來都差不多胖。

? 我：……

? 在教會我水下呼吸的方法后，教練準備帶著我入水。

? ? 教練：你現在是不是有點緊張。

? ? ?我：還好。

? ? ?教練：其實很多顧客第一次下水前都會有點緊張，我有個緩解緊張的方法，你要不要學。

? ? 我： 不要。

? ? 教練：你可以把自己想成人魚公主，你現在潛到海里就是回家了，海里頭的魚都是你的父老鄉親，你這樣想，就不會緊張了。

? ? 我：……那我的父老鄉親們還挺好吃的……

? ?教練：你不要這么想，待會下去你要熱情一點，因為父老鄉親都在等你。

? ?我：我在水底怎么表現熱情?

? ?教練：你可以揮手，但還是要矜持點，因為你是人魚公主。

? ? 我：……

? ?教練欣慰地笑：怎么樣，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 我：……好多了。

? ? ?正式潛入海底。新手都是被教練拎著潛的，我背上背的氧氣瓶就是教練拎著的把手，他拎到哪我游到哪。攝像大哥在我前面游，鏡頭對著我，我比了很多經典拍照姿勢，包括牙疼托腮，雙手比心，兩手托臉等等，還頻頻向鏡頭飛吻。攝像大哥靜靜地拍了我一會兒，調轉鏡頭去拍珊瑚了。

? ? ?我的心理活動：你回來，我還有造型！

? ? 教練把我拎到了珊瑚邊。珊瑚真好看。

? ?一群尼莫游過來，真好看。

? ? 石頭魚偽裝的真好。

? ? 好像看到了一條海參。

? ? 有沉船，然而這里水深都不到十米…… 船沉的好虛偽。

? ? ?我奮力向前游，畢竟我狗刨刨的很好，然而謹慎的教練并沒有放手讓我去拼搏，我們一直像龐龍唱的兩只蝴蝶一樣在海里慢慢飛，小心前面有毒的海葵。

? ? 攝像大哥終于把鏡頭又對準了我，我想粲然一笑，考慮到現在并不能用牙齒表示情緒，就像搖滾巨星一樣揮起了雙手，忘記了教練說的屬于公主的矜持。攝像大哥沉默地拍了一會兒我，調轉鏡頭去拍沉船。

? ?我的心理活動：excuse me?每一分鐘視頻都很貴的好嗎?我并不想看沉船啊！

? ? 海水很藍，折射著陽光，璀璨的像一個夢。

? ? 真好啊，不要上班。

? ? ?以及，沒有看到寶藏。

? ?潛水結束，教練帶著我竄出水面。陽光燦爛，我像美人出水的經典動作一樣，猛地一仰頭——

? ? ——才想起來我的頭發早就在入水前用五根猴皮筋盤起來了，甩起來連鬢角發絲都不帶動一下的。

? ? 教練滿面笑容：我說的是不是很有用，你是不是不緊張了。

? ? 我：你說了什么?

? ? 教練：……你一點都不重視我。

? ?教練：我傷心了。

? ?我：你太容易傷心了。心理素質不過硬，這樣不好。

? ?教練：還不是怪你。

? ?我：……

? ?上岸以后，教練說：等一分鐘。

? ? 我：等一分鐘做什么?

? ?教練：給你看個奇跡。

? ? ?教練低頭看表，開始倒數：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 ? 一臉無知的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么。

? ? 教練：五，四，三，二，一，好了。

? ? ?我：?

? ?教練一臉興奮：接下來，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 ?教練比出了一個“舞臺交給你了”的手勢，看著我的雙眼里充滿了激動的光芒。

? ? 我一臉懵懂。

? ? ?半秒鐘后——

? ? ——我像個篩子一樣不停地抖啊抖啊抖啊抖。抖的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從牙齒抖到腳趾。

? ? 我去，真冷啊！

? ? 教練哈哈大笑：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 ? ?驚……喜……個……頭……

? ? 歡快的教練看起來一點也不傷心了。他指著一旁的大保溫桶：里頭有姜茶，喝了就好了。

? ? 我像摸了電門一樣，走到保溫桶邊，哆哆嗦嗦的倒了杯姜茶，用一顆絕望的心，一雙顫抖的手，把姜茶一飲而盡。

? ? ?后來，我就喝了一杯又一杯。抖的果然沒那么厲害了。教練也咚咚咚走過去接了一杯，舉到我面前。

? ? ?我：?

? ? 教練：我倆來碰個杯，慶祝一下。

? ?我：……

? ? 第一次看到碰姜茶的。

? ? ?然后，我就和教練一人拿著一個一次性紙杯子 ，碰了一個。教練揚起脖子，喊了一聲“干”！非常浮夸的喝完了，還把紙杯倒過來，豪氣地說：看！

? ? 我：哦……

? ? 然后船來了，把我帶回島上。我坐在船上，教練還在興奮地對我揮手，聲音傳過來——

? ? ——人魚公主，潛水愉快！

? ? ?我不由得又顫抖了一下。

? ? ? 一次愉快的潛水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