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氣象,是指盛唐詩歌的風格特征。
盛唐詩歌的風格特征,一是渾厚,二是雄壯。“悲壯”是盛唐氣象的精神底蘊,“雄渾”是盛唐氣象的表現形態(tài)。
盛唐氣象表現在盛唐大多數作家的作品中,與初唐、中晚唐詩顯示出區(qū)別來。
王維所處的盛唐,國力強盛,政治開明,思想自由,造就出開朗、昂揚的民族心理。王維的一生,與整個盛唐歷史時期相始終,他與同時代的知識分子一樣,也曾積極地追求兼濟天下的政治理想,也曾積極地追求功名,希望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王維的詩,按其內容,可分為贈答、送別、邊塞與歷史題材、述懷、山水等五類。這五類詩歌,因吟詠的對象不同,在情調、意味上均有差異之處。但在差異中又表現出一種共同的精神風貌,就是“盛唐氣象”。
一、贈答、送別等詩中的“盛唐氣象”
如《送從弟蕃游淮南》:“讀書復騎射,帶劍游淮陰。淮陰少年輩,千里遠相尋。高義難自隱,明時寧陸沉。島夷九州外,泉館三山深。席帆聊問罪,卉服盡成擒。歸來見天子,拜爵賜黃金……”
《送李睢陽》:“……宗室子弟君最賢,分憂當為百辟先。布衣一言相為死,何況圣主恩如天。鸞聲噦噦魯侯旗,明年上計朝京師。須憶今日斗酒別,慎勿富貴忘我為。”
這些作品雖是送人之作,卻也展現出作者的思想情懷和政治抱負。
“高義難自隱,明時寧陸沉”,這正是“天下有道則見”的儒家積極入世思想的典型反映;“歸來見天子,拜爵賜黃金”,表露的則是對人生自我價值的積極追求;而“布衣一言相為死,何況圣主恩如天”,則又是一派忠心耿耿的慷慨情懷。
二、邊塞詩中的“盛唐氣象”
王維詩中的“盛唐氣象”在邊塞詩中表現得更為突出而鮮明。在《燕支行》《老將行》《隴西行》等邊塞詩中,描寫邊塞戰(zhàn)爭的雄偉場面,歌頌將士浴血疆場、以身報國的雄心壯志與颯爽英姿,豪氣干云,神采飛揚,正是典型的盛唐精神的表現。
如《從軍行》:“吹角動行人,喧喧行人起。笳悲馬嘶亂,爭渡黃河水。日暮沙漠陲,戰(zhàn)聲煙塵里。盡系名王頸,歸來報天子。”
全詩充滿了積極報國、奮發(fā)向上的情緒,流露了詩人前期較為進步的政治傾向和愛國熱情,具有盛唐邊塞詩激情滿懷、催人振奮的時代特色。
三、述懷詩中的“盛唐氣象”
即使是盛唐這樣的歷史時代,也免不了權貴們驕奢淫逸、妒賢嫉能,小人們狗茍蠅營、賣身求榮,這些社會的毒瘤,是那些正直的知識分子仕途的極大障礙。因而,在作品中表現懷才不遇的憤懣,抒發(fā)對現實狀況不滿之情,成為盛唐詩歌在內容上的一個特點。
盡管王維的仕途生涯遠比其他詩人順暢得多,但他同樣感受到了社會的這種不合理現象,并在作品里直接加以指斥與批判。
如《不遇詠》:“北闕獻書寢不報,南山種田時不登。百人會中身不預,五侯門前心不能。身投河朔飲君酒,家在茂陵平安否?且共登山復臨水,莫問春風動楊柳。今人作人多自私,我心不說君應知。濟人然后拂衣去,肯作徒爾一男兒。”
此詩以第一人稱的口吻,描述了主人公的不幸遭遇,深刻地表達了作者懷才不遇的憤慨和內心的痛苦與矛盾。
四、山水詩中的“盛唐氣象”
盛唐氣象的精神特征包括積極豁達的氣概、寬大明朗的胸懷、和平安樂的態(tài)度。王維山水詩中的“盛唐氣象”主要體現在的詩歌態(tài)度、詩歌內容以及詩歌氣氛中。
從詩歌態(tài)度看。王維的詩歌不僅是為了享樂和快樂而創(chuàng)作,而且透露出隨意和自由的精神。盡管王維的生活經歷中也有被貶謫的時期,但他最終能夠重返仕途,一生相對順暢,這種經歷使得他的詩歌充滿了寧靜和優(yōu)雅瀟灑的氣質,這是盛唐氣象的一種體現。
從詩歌內容看。他的田園詩描繪了安寧閑適且充滿生機的田園生活,表現出盛唐詩的一種深刻而生動的品位。例如,《渭川田家》:“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即此羨閑逸,悵然吟式微。”詩中描繪的田園生活場景,如太陽落下、牛羊回家、人們結束一天的勞動等,構成了一幅安逸富有醇厚的鄉(xiāng)下田園圖,展現了和平安定的環(huán)境。
從詩歌氣氛看。他的詩充滿了禪意,這種禪意追求的是自由和怡然自得,而不是避世消極。他的山水田園詩中的禪意,體現了盛唐時期人們對內心平靜和自然美的追求,這種追求自由和優(yōu)雅的生活態(tài)度,也是盛唐氣象的一個重要方面。
綜上所述, 我們發(fā)現,王維的大部分古體詩,大都寫于其生活的前期。這一時期,王維深受儒家積極入世思想的影響,熱烈地追求功名、追求理想、追求個人價值的實現,其心理是開放的、自信的,這正與盛唐的時代精神相契合。所以,在其作品中也就必然反映出這一特定的時代精神。
從這一點上去理解王維詩中的“盛唐氣象”,我們也就不會因其被后人稱為“詩佛”而感到不解。
事實上,王維的詩歌風格除了清幽淡雅外,也還有雄勁博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