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某小白? ? ? 2019-3-13
中國的農歷新年,剛剛過去一個月,好多身邊的朋友以及鋪天蓋地的自媒體都提到了一件事,現在過年越來越沒年味了。
我仔細咂摸了一下,年味是什么味道。
那是1994年的夏天,家里大人突然搬回了一臺黑白電視機,灰色的顯示屏,黑色的外殼,方頭方腦的,最下面是一排六個小按鈕和一個旋鈕。我蹦蹦跳跳地守著他們,走到哪跟到哪,看著一步步安裝好電視機,然后按亮開關,調臺,調試音量,現在看來都是很傻瓜的操作,非常簡單。
不知是因為有了電視機,還是我少時懵懂,那年的春節讓我記憶猶新。那年我們一家三口還住在一間20平的房子里,從臘月二十開始,自己買好材料和工具,重新粉刷墻壁,進到屋子,滿嘴滿鼻子都是濕潤石灰的味道,爐火點燃后,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看著斑駁的墻面一點點變干,灰白色變成亮白色,心也隨之明亮起來。
再找一個天晴的日子,床單被罩枕套枕巾,沙發套椅套凳套,床罩鏡罩電視機罩全部搬到院子里,洗洗涮涮一白天。偶爾有風吹來,繩上晾曬的被單隨風起舞,夾雜著檸檬味的洗衣粉香,在陽光的照耀下,滿滿的溫暖像要溢出院子去。
緊接著家里的長輩圍個圈坐在一起,各人身前都是一把剪刀和裁剪好的一沓紅紙。等著瞧吧,一會兒功夫,走刀執尺各式各樣的鏤空花樣就應運而生了,有鵲上梢頭、福祿(葫蘆)雙至、鴛鴦戲水、花開富貴(牡丹)、春來到(迎春花),看得人眼花繚亂,美不勝收。經過一下午的才藝比拼,把最好的留到長輩房中,剩下的依次分到各家,等到年下,再用漿糊貼在明凈的窗玻璃上,我們小孩子一群一伙的到各家各戶去找尋最好最漂亮的窗花,好像是一場隱形的比賽一樣,最后大家都各執己見,認為自家的才是最美的。
隨著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就到了我最開心的時候,炸,燉,燜,煮制成各種熟食,一般是油鍋在哪我在哪,那時媽媽總笑我,還沒等到除夕,東西就都被我吃完了。笑著然后又重新制作一份,留著備用年夜飯,食物經過熱油、高溫后,破壞了原生分子結構而后重組散發的香味,總能在屋子里縈繞好幾日,大抵聞著那香味,做的夢也如斯香甜。
除夕夜來臨,在白天清掃干凈院子后,熬一鍋冒著泡泡濃稠的漿糊,給各個門扇張貼對聯,我總跟在爸爸身后,拿著一大疊對聯,任他挑挑選選,貼好后洗凈沾滿紅色的雙手,蹲在一邊觀看壘旺火,蜂窩煤砌的臺子,最上面依次碼好干柴,中間放一捆綁著紅繩的干草(喂馬的食物),一切就緒,在灶王爺面前擺好一張小桌子,把要上桌的年夜飯,勻一份出來獻上,以示與其一起迎新年的愿望。
夜晚八點半,電視機里傳來了歡歌熱舞,春節聯歡晚會就開始了,我們圍坐在小茶幾上,看著中國中央電視臺里的人們為我們帶來新春的祝福,不知是有意記錄還是無意摁錯,我家錄音機的一盤帶子中還留存著那年春晚的聲音和我們一家三口熱烈討論的音頻記錄。
我總在想,我們懷念過去,懷念往昔,懷念的到底是什么,那是永遠也回不去的曾經,物欲貧乏的年歲里滿含激情和熱情的我們,逝去在時光里的努力幸福的我們,還有緊緊擁抱在一起向上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