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散記

前日,回了一趟老家。事先沒有通知父親,以防他一掛斷電話,就開始一遍一遍地跑到村頭的小橋上去等我,逢人就說:今天小閨女要回來了!

班車的終點站設在老家的集市上。下車快走幾步,直奔附近菜市場。每一次回老家,我一般都會事先在家把菜買好了,父親喜歡吃的,我自己喜歡吃的,奶奶喜歡吃的。還會帶一些零食給侄兒,雖然已是高中生了,但在我眼里還是個孩子。

那日因為是臨時決定回家,所以事先也沒有準備。什么也沒有買,心想,揣著錢包就行了,到哪還沒有菜市場啊!

市場上人聲鼎沸,摩肩擦背,買什么呢?首先直奔豬肉攤。擠到攤位前,問明價格,看好成色,和賣肉的師傅說,來5斤。

可能是小時候家里特別窮,常年吃不到肉的緣故。長大后,我對豬肉,一切的肉,都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就像射雕英雄傳上的紅七公,聞到肉香,垂涎三尺,看到佳肴,食指大動。我把這種生理反應歸納為條件反射,就像色鬼看見美女扭著臀部從身邊經過,荷爾蒙瞬間爆棚。

記得小時候,也不算小,那時哥哥上高中,我上初中了。母親多病,不能勞作,父親一個人供我們兄妹讀書,家里很是困難,我們在學校過得很是節儉。有一次周末,母親買了一塊肉,準備我們回來給我們兄妹增加一些營養。可是因為考試太晚,就叫同村的同學帶話給母親,說這周不回去了。母親聽說我不回家,晚上就把肉都做給了在另一個學校上高中的哥哥吃了。哥哥舍不得,夾了兩塊給母親,母親說她膩油,不喜歡吃,哥哥非要母親吃了不可。

等到第二天,我覺得還應該回家拿點東西,就又回去了。當我到家的時候,母親和哥哥看到我都一愣。事后母親說她很后悔沒把肉留一點給我,她特別后悔自己也吃了肉。哥哥也不作聲。這件事我印象特別深刻。許多年以后,我猶記得母親說她吃肉時的懊惱的神態,好像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還有哥哥低頭不語的樣子。當時,我心中暗暗發誓,等到哪一天我兜里有錢了,我一定要做一大盆紅燒肉,讓父母哥哥和自己吃個夠。

可是,當我有能力天天讓他們吃紅燒肉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只留下我和父親相依為命!

想起往事,心酸至極!

父親也喜歡吃肉,所以每次回家必買肉。炒一盤青椒或蒜黃肉絲,燒一盤紅燒肉。多買的切成幾塊分開包裝,放到冰箱里留著慢慢吃。

關于紅燒肉,我想說兩句。做紅燒肉,要帶皮的五花肉才好,肥瘦相間,肥的不能太肥,瘦的也不必太厚,最好是豬肋條中心那段肉。鍋里放水,肉洗凈,切成三寸見方的塊,水煮至熟,注意火候,不能太熟,能用筷子戳透即可,然后取出。有條件的抹上蜂蜜在籠上蒸十分鐘,拿一下油。一般家庭做法就是先改刀,切成寸方塊,放油勾芡悶燒。盛盤上桌后,以箸夾之,入口即化,我獨喜食肥,那叫一個過癮。若再有紅酒一杯,逸情小酌。恰佳人在旁,紅袖添香,那些無限向往的詩和遠方,也可以暫且放在一旁!而那種生肉干炒后,再加水和調料煮的紅燒肉,油大多被拿掉了,嚼之太硬,不好吃!

乘車要到家的時候,打個電話給父親,父大喜,我告知已經買菜,把米飯蒸好即可。掛電話之后,我想象著父親忙不迭地淘米做飯,然后急急忙忙到村頭迎接我的樣子,不覺輕輕一聲嘆息!

我回家以后,父母最主要的事就是給我忙吃的。我也不加以阻攔。我知道,他這樣忙碌,心里會很快樂。他一時問我吃不吃這樣,一時問我要不要那樣。他為我準備的東西,我全單照收,只受不辭。其實有的我并不需要,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失望而已!

因為總會對著美食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所以我常常自詡為吃貨。吃貨有什么不好的,整天就單純地、一門心思地想著吃,就不會干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來。所以有一次,一個同學發一條微信說:"每個吃貨都是好人!"我立馬秒贊!

不過后來有一次,看到一篇文章上說,長得好看的才可以叫吃貨,長得難看的只能叫飯桶。我對著鏡子端詳許久,好吧,以后不再這樣間接地夸贊自己了!

啥,你說啥,叫我飯桶?你確定見過有這么苗條的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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