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寒意蔓空,新年的第一場雪趁機隨風潛入,飄飄灑灑的,自由自在的娉婷翩躚,染白我昨夜酣甜的夢境,周圍聒噪的一切停止了喧囂,世界已然陶醉于這難得的靜謐,靜靜的享受這冬的洗禮,雪的素潔……
早晨起床,出門東望,那墻角兒的幾樹寒梅盈盈欲飛,清香襲人。捧在冬姑娘的玉指中,掛在冬姑娘的香頸上,冰清玉潔的冬姑娘眼看著要出嫁了,她不穿金戴銀,她不佩玉鑲珠,亦無涂粉抹脂之態。她著一襲圣潔白裙,飄飄似仙,以雪為紗,以雪鋪地,以雪裝飾她純凈高潔的殿堂。
這場熱鬧的婚禮,只有勇敢者才有資格盛裝出席,冬之美,也唯有不畏嚴寒者才能賞略目睹。凜冽的風兒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會兒把雪花扯成絲線,一會兒將它吹成柳絮,時緩時急,牽起我的衣襟,向我發出誠摯的邀請。
那我還有何矜持推脫之理?走,帶著朦松的倦意,去看看銀裝素裹的莊田。我想,這時喧鬧的城市,定是留不住雪的,軒峻鼎立的玉宇瓊樓,或許正羨慕著村野無垠的明媚雪景吧。
“寂寞嫦娥舒廣袖,天女散花美人間。”獨自一人閑步賞景,向更遠處漫去,任瑞雪颯颯,迷離雙眼,白了田野,白了樹梢,白了村莊,白了小徑,白了那架石橋,冰凋玉砌出一個浪漫的白色童話世界。恍惚中,只覺白雪公主婷婷娜娜地輕盈走來了,模樣奇怪的小矮人蹦蹦跳跳的向我靠近,白胡子的圣誕老人駕著鹿車笑瞇瞇的駛來,簇擁著以雪為飾的冬姑娘,歡歡喜喜俏生生的走近我的身邊。
繼續信步前行,輕手輕腳,不愿驚擾這難得的夢幻。空中雪花片片,姿態百異,如盛開的白蓮,你追我趕一番,就這么無拘無束的炫耀著燦爛,肆意的舞動著冬的旋律。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天地一色,仿若亙古的永恒。
渭河水一如既往的沉默,敞開胸膛,將雪花熱情擁懷,雪輕吻著水,水深擁著雪,在微寒地嬌喘中演繹出一款款深情;崢嶸的秦嶺千年如一的深沉,擎起巨手,把雪花拖于蒼穹之巔,山峰訴情,雪花羞澀。山嶺,河流,白雪,共同上演出“千山流黑水,萬山共白頭”的傳奇。茫茫沃野隨著休眠的萬物靜寂悄然,蜷縮成一尊慵懶靜默的姿勢,均勻的呼吸,生怕稍一動彈便享受不了雪被的溫暖。枝頭那幾片倔強的枯葉,卻跳著腳的埋怨冬的寒凜,迫不及待的祈禱生機勃勃的新春帶來生的希望……
我喜歡這冬的驕子,輕輕的捧起,涼涼的,鼻端輕嗅,有著淡淡的津甜,遠處打雪仗的頑童扔來晶瑩的雪球兒,飛濺的雪兒趁勢鉆進我的衣領,一時如天真的孩子,也樂此不疲的愛上了這更勝春朝的“童話世界。”
不知不覺走了很遠,思緒禁不住飄飛,誰說冬季不夠婀娜,看它凝態嫻靜溫婉,聽它心語靜默呢喃,從喧鬧中獨處清寂,不與華寵,靜謐安然,于季節的最深處默然心悅,結晶最美麗的六棱花瓣,雕瓊枝琢玉樹,用最深沉的厚度包容萬物滄桑,撫傷過往,蓄積生命伊始再度的輪回淺唱,從容向晚,清淺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