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先生所在的公司年末聚餐，邀請十八歲以上的家屬出席。我們找出正式的服裝，穿戴整齊，去赴約。

作為一家中國人投資華裔管理的石油技術開發公司，其80%的員工是中國人。聚餐地點自然選在一家中國餐廳。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卡城這兩年經濟波動，失業率也居高不下。這家公司也一樣，頻頻辭工，偶有招人。今年再聚，有新面孔，去年有些老面孔不見了。真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外面黑燈瞎火，屋內燈火通明。兩個餐桌，每桌大約十人。每個人的衣飾都很光鮮，身板都很挺拔，眼睛都很雪亮，連架著的眼鏡都特別明亮。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

2、

大家落座，逐一介紹，倒茶喝茶，相互寒暄。

一個可愛的年輕女孩跑來跑去開始上菜。首先是一個大拉皮，五顏六色的很好看，然后是小雞燉蘑菇粉條，然后是地三鮮，然后是黃金大餅。都東北菜啊，難道是給我點的不成？能在卡城吃到東北菜，哈哈，我偷著樂吧。

大家一起舉杯慶祝，開啟盛大聚餐。

這時，坐在身邊的揚州美女亞平指著面前的東北拉皮問我，這個，要拌嗎？

直接暈倒。

亞平是公司的前臺接待。

3、

Meiomi 紅酒，產自美國加州。亞平說，大家盡管喝，買了一箱呢。

首先，領導給員工敬酒。領導是個女強人。女強人領導超nice，給每一位員工敬酒，撿諸多優點說給一個個聽。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

又一起舉杯喝酒。

然后是各種敬。

給最young的敬酒，張工十八歲讀高三的女兒；給PhD敬酒，一位來自北京航天所的趙工；給四套房兩個娃的Mark敬酒；給剛來卡城就找到工作的幸運員工老孫敬酒；然后“最老”的一位起身提議為“虛度年華”干杯。

4、

各種聊。

亞平問我怎么這么瘦，我說我吃啥都不長肉。

亞平能說會道精明能干，在非洲待過四年。她跟我說她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樂觀，說她老公在國內，女兒二十四歲了，可還不想找工作，她又不敢太push她，自己因此很焦慮，有時去看心理醫生。

老孫說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不能開車。有人就說自動駕駛汽車馬上就要出來了，到時候喝多了就不用親自開車了。

我先生說從來沒喝醉過。亞平就說，我也沒醉過，我們就一起喝醉一次吧。于是他們就干了一大杯。

大家就問我為什么老公從來沒喝醉過。我說，因為他從來沒喝多過呀。

來自杭州的夫婦講話輕聲細語。他們說，現在杭州到上海高鐵一個小時就到了，太方便了。我附和說，比北京郊區到市里都快啊。

然后大家說起國內。說現在回國都不適應了。國內攀比太嚴重，大家都比誰有房有車有錢，人心都很浮躁。

張工的女兒十二歲就送到加拿大讀書，現在十八歲，很自立。我問她，考大學想讀什么專業。她說她什么都能學。

現在的小孩都這么自信么。

5、

鄰桌過來一位高富帥，帥哥給大家敬酒。帥哥的領帶很好看。

鄰桌有幾個來自印度和中東的老外。鄰桌的同胞們顯然沒有我們隨意，他們不得不忍受印度英語，說著應酬的話。

一位老外很能喝，大家就拿他開玩笑，勸他喝下一杯又一杯。他喝多了，一遍又一遍對所有人說，I am sorry， I am very sorry，I am so sorry。大家就哈哈大笑，捧腹大笑。

吃了三個小時。

天南海北地聊，無拘無束地聊，盡情恣意地聊。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極其熱鬧，極盡喧嘩，儼然在國內一樣。

6、

老婆，開心嗎？先生在回家的路上問我。

這么多中國人坐在一起，隨心所欲地說著中國話，聊著中國人的天，開著中國人的玩笑，一年就這么一回。

難得一個big dinner，一場free talk。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國內宮闕，今夕是何年？

怎么能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