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死了

兩年前,老婆與她閨蜜去花鳥市場閑逛,想買點花卉美化裝飾一下新家。沒想到的是,兩個女人除了帶回花卉,還各帶了兩只可愛七彩小鸚鵡回來。

老婆閨蜜的小鸚鵡,養在她家做家電生意的店里。沒過多久,不知是因為她家店里環境過于糟雜,還是她自己照顧不小心,反正老婆閨蜜飼養的那兩只小鳥,竟然先后死去,一只也沒活下來。

我們的那兩只七彩小鸚鵡,確實好可愛,粉紅細爪子,七彩羽毛,頭頂至脖子,被一抹鮮艷的藍色羽毛所覆蓋,棕黃色下彎的小嘴巴,呈弧型倒鉤狀,啄食的樣子,既滑稽又可愛,不時把頭下伸至鳥食碗里,快速啄幾下,忽又突然之間抬一下頭,小腦袋左偏或向右轉,略略停頓幾秒,復又低頭,速速啄起黃色的小米粒。

這兩只小鳥,每日在我家陽臺上的鳥籠里,嘰嘰喳喳地鳴叫不停,總是在籠子里撲棱撲棱地飛來飛去,由于籠子空間狹小,往往翅膀沒閃幾下,就撞在鐵籠的外框上。時而用它那粉色的小爪子,在鳥籠里的木棍之上,一起呈一字形快速來回循環移動。玩夠之后,它們會用那細小的紅爪子,倒掛于鳥籠外圍細鐵絲上,左右晃動身子,不停的上下撲騰,玩起倒掛金鉤游戲的,如同蕩秋千一般,極其輕盈又靈動。

到了晚上,兩只小鸚鵡又無比的安靜,總是瞇著眼,滿眼瞌睡,一幅總也睡不夠的樣子。有時,我去陽臺拿東西,會驚擾到它們的夢寐,突然驚醒過來的小鸚鵡,像需要用極大的力氣,勉強睜開幾絲眼縫,眨眼看你幾下,忽又匆忙合上,立馬就死睡了過去,再也不管你的那些動靜。

十來日后,那只母鸚鵡,居然從籠子里逃走了。

后來,我們仔細檢查了鳥籠,方才搞清楚,小鳥是從換水的小柵門洞那里逃走的。

原來,兩只小鳥相互玩起了配合,一只小鳥用嘴巴把那小柵門銜起,騰出空隙,另一只小鳥乘機從空隙縫中鉆出,逃出來的這只小鳥,只顧著自己的自由,一刻也愿耽擱,立馬拍打起翅膀,速速飛遠。

留在籠子里的這只公幫兇,見母鸚鵡把自己拋下了,氣得發急,瞪起一對怒眼,啾啾地鳴喚不停,如同向主人告密一般。

弄清狀況后,兒子找來細鐵絲扣,把鳥籠換水那小門柵固定好。剩下來的這只小鸚鵡,再也無法逃離,只有在籠中不甘寂寞,不時上串下跳,排解煩悶。

五六天后,一個很偶然的緣分,那只逃走了的母鸚鵡,居然又被老婆找了回來。

說來也巧,想不到世間竟還有如此這蹊蹺之事。那天,老婆去小區8號門超市取東西,見超市地上有一鳥籠,籠子居然也養了一只與我們家一樣的小鸚鵡。老板告訴老婆,這鳥是被他抓來的,還給她講起了抓鳥的經過。那天,超市老板正走在路上,見到這只餓得發暈,呆頭呆腦立于路邊一矮樹上的小鸚鵡,看它那傻愣樣,老板順手把它逮住帶回店里。

經過閑聊攀談,老婆計算了一下時間,很快弄清楚,地上這只小鳥,就是我們家前兩天逃走的那只母鸚鵡。超市老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很爽快就把這只母鸚鵡還給了老婆。

就這樣,逃走的母鸚鵡,重又平安歸來。

一周左右,被我們領回的這只母鸚鵡,它居然死了。

這只死了的小鸚鵡,估計它是喜歡上了外面花花草草的世界,戀上了外面風風雨雨,一下反倒難以適應籠子里的生活,不知是在外面淋了雨,受了風寒,還是見過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因籠子空間過于狹小,郁悶而死。

慶幸的是,剩下這只沒有逃走的公鸚鵡,依然健康悠哉地活著。

這只活下來的公鸚鵡,平日里看管與照顧,都是我在盡著小心伺候,及時補充食物與更換清水。每次鳥糧吃得所剩不多時,我便會及時更換食糧,順便把盒子里的濁水也一并替換。

這只公鸚鵡真是氣人,明明自己要喝的水,可它偏偏喜站在水盒邊沿上方,不時把糞便拉入水盒中,盒子里的清水一旦混雜了小鳥臭糞便的渣滓,充盈于水中,又臭又腥,把那一盒清水染得灰黑,濃濁不堪,一周不到,便要趕緊換水,若更替不及時,準會讓你惡心得直想吐。

有時,遇上七天以上的長假期,需要外出時。離家前,我們準會記得,把鳥糧與清水給它備足。這樣,小鳥便有了足夠的食物,可以堅持等到我們回家。

鳥糧一直沒空缺過,感覺少了一點,總會及時補充添加,怕餓壞了這只公鸚鵡。有幾次,小鳥吃的小黃米粒不夠時,我還連夜去超市采購,回來就添加到食盒里,生怕它餓著。

期間,陽臺上新長了墨綠青翠的蘭花草。有時,我會隨機摘了上幾片嫩綠的鮮葉子,放進鳥籠里面,這只可愛的小鳥,便用它小小的嘴巴,不停地在葉面邊沿啄食,留下一片片鋸齒般的孔洞,與蠶吃桑葉的樣子好近似,看它啄食青草葉面那滑稽的樣子,真讓人忍俊不以。

今天早上,我在陽臺上洗衣服時,感覺少了點啥東西,好像沒有聽到小鳥的叫喚聲音了。平時洗衣服的時候,小鳥都總會在邊上叫喚個不停。怎么今日竟然這般安靜?俯身一瞧,這只陪伴了我們兩年余的小鸚鵡,死在籠子角落的邊緣。那紅紅的細爪子,直直地后伸,無力地耷拉于那鳥籠的細鐵絲上,身子往一邊側,小腦袋垂于胳膊羽毛下。

一番檢查后,方才發現,食盒子空空如也,僅有一層厚厚的黃米糠,糊粘于食糧盒子的底部。

這只公鸚鵡死了,居然是被活活餓死的。

這只陪伴了我們兩年余的小鸚鵡,持續幾年都沒出現過意外,本來還可以活得更長久一些,這次竟被餓死了,主要責任還在于我。

平時給小鳥換食,基本都是我在負責,雖然女兒與兒子偶爾有興趣也會參與進來,但看管小鳥的日常,多半還是我在打理。

前幾天,我還掃了一眼鳥糧盒,看見鳥食盒子里依然還有黃黃的顏色,便誤以為還剩有黃色小米粒,便沒有彎腰再去補充鳥糧。

今日看過鳥籠以后,這才發現,原來鳥食盒子的底部,被一層厚厚黃色米糠粉末所覆蓋,遮掩了綠色盒子的底部,害我誤以為還有鳥糧剩余,沒能及時補充,致使小鳥被活活餓死。

小鸚鵡死于我的疏忽,死于一個我誤以為真的一個假象。

公鸚鵡就是被我這無意中的一瞥所害,然后它就這樣遠離了我的視線。

若我足夠細心,不為盒底黃色米糠粉末假象所蒙蔽,這只小鳥斷不至于丟了性命。

我很傷心,也很難過,也讓我很自責,一下難以釋懷。

每天早晨六點,它便開始唱起它那動聽的歌聲,一刻也不肯停歇,直至把我們喚醒。

有時,我們想睡個懶覺,但一到那個點,公鸚鵡便要開始新一天的歌唱,鳴喚個不停,讓你再無法睡上一個安穩懶覺。

每日中午,我一人閑坐于客廳,看書或寫字時,這只小鳥,仿如多年的老友,時不時在我耳旁喚上幾聲,如同提醒我,不可久坐,該起來活動活動,又像在暗示于我,該疏緩一下倦怠了,順便讓我的眼睛也休息一下。

偶爾陽臺樓下面,會傳來一陣陣清晰的鳥鳴聲,那聲音與我曾飼養過的鳥叫聲極近似,我還傻傻的以為,我那只小鸚鵡重又回來了,待天真地推門看時,唯有空鳥籠靜默于花草與綠植下,寂靜地侯著,里面空空如也,僅剩兩只空食盒。

結果,兩只小鳥都死了,他們均死于假象所禍!

先前那只母鸚鵡,它喜歡自由是天性使然。孰不知,自由是需要代價來置換。它誤以飛了出去,就會尋找到更多美食與自由。它萬萬沒想到,人工養殖的小鳥,早已失去了野外生存的能力,即使僥幸飛出去,沒有獲取食物與野外生存的技能,一樣要死。為追求自由和美食的假象所禍害,徒然剩下它殘余的軀殼。

剩下的那只公鸚鵡也死了,它死于無常,它死于我的粗心,它死于黃色粉末制造的假象,蒙蔽誤導了我。

人世間,很多時候,我們一直堅信我們眼睛所能看見的東西,認為肉眼所見,即是真實,就是真真切切,不會有問題,很愿意相信我們自己的眼睛。

肉眼所見,未必全是實情。很多時候,肉眼所見,往往會走向反面。

若我們不能仔細鑒別,深入判斷,我們就要為這假象所迷惑,所傷害。究竟根源,就是我們容易被肉眼看到的表象所迷惑,為假象所蒙蔽,導致受傷害,帶來無盡的苦痛!

小鳥死了,死于無常,死于假象幻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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