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連載】《鑒者無名》1

初秋。

蓬海市靠近溫暖的東海,秋天是這個地方最美麗的季節。段淮坐在二樓陽臺的小桌子旁邊,手里拿著一把剪刀,從他現在坐的地方看出去正好可以望見遠處的城市沙灘。蓬海市這幾年一直在抓旅游業綜合開發,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讓這里到處都是可供休閑娛樂散步的城市沙灘。再往北一點是去年剛剛竣工通車的海灣大橋,斜拉鋼索,直達對面的高新技術開發區。

二樓陽臺最外面種著一圈金盞菊,段淮拿起剪刀彎下腰去輕輕磕了一朵下來,用手接了轉過身來放進小桌上的茶杯里。

“明天分店開張,你還有空來?”這句話是對他身后的許森說的。

許森一貫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態度,將身上夾克衫一脫掛在段淮的椅子背上:“這不明天嘛,急什么。”

“我這里也沒多大事兒。”段淮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睛像是盯著遠處看又好像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

“天涼了,過來看看你。”許森勾勾嘴唇,也不去打擾。

段淮微微轉過臉來:“現在你看到了。”

許森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一仰頭伸手呼嚕著自己滿頭的黑發,一邊癟癟嘴,想說句話反駁他可最后還是忍住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樓下傳來一陣急促而又聒噪的剎車聲,接著就是各種關車門、開車門、說東說西、抽煙開玩笑的鬧騰。

許森走到陽臺邊上探頭往外張望了會兒,然后用手一拍自己的腦袋:“樓下的租客今天搬進來,你看我這腦子。”

“樓子房子有人租了嗎?”段淮拿起桌上的茶杯剛準備喝。

“可不!”許森雙手往腰里一叉,“你這房子年頭長,租出去還真不容易。”

“不就是想說你能耐大嘛。”難得段淮開玩笑,“行,謝謝!對了,誰租下來的?”

許森對他咯咯一笑:“女的,姓陶,叫什么什么。。。。那字兒怎么念來著,三個水?”

“淼。。。”段淮回答。

“對對對,淼。。。陶淼如!”

陶淼如選在一個還算晴朗的天搬家,搬到蒼山南路上的這幢二層小樓。蓬海的天氣在過了九月份以后變得非常可愛,有充沛的陽光和涼爽的微風,不像她之前住的地方,一到秋天就是大風、陰雨和潮濕、。

Stephanie去南半球之前曾經和她通過一次電話,照Stephanie的講法她是去澳大利亞度假過夏天的,她是陶淼如的上一個房東。

----------“你知道這里的冬天簡直就是地獄!”她在電話里沖陶淼如一個勁得抱怨那個地方的冬季。至于最后發展成全家移民,那應該算始料未及。

陶淼如清楚Stephanie的脾氣,她這個堂姐比她大四歲,她們兩人的老媽是親姐妹,可她們自己的性格卻沒一點相似的地方。Stephanie活潑、開朗、熱情、爽朗,笑起來咧著嘴,沒心沒肺,做事全憑興趣。看來這回達爾文的環境明顯對足了她的胃口。

Stephanie的房子原本想低價賣給她,可陶淼如的父親,做了一輩子社區片兒警的老陶卻死活不讓自己女兒買。老陶作人硬氣,不肯受老婆娘家的恩惠,她一個當女兒的也沒辦法。

陶淼如看著搬家公司的人把自己那些行李和東西從箱式貨車上卸下來,放在一樓門口的臺階上。小豌豆這個時候正站在臺階上跳來跳去,惦著腳順著窄長的臺階張開雙手走啊走。小姑娘今年快滿五歲,長的越發瘦長。

“下來下來,小心摔著!”陶淼如將斜跨包往身旁一甩跑過去抱住女兒的兩條腿。

“媽媽,我們以后就住這兒嗎?”小姑娘輕悠悠得問了一句。

“是啊,你喜歡嗎?”

小豌豆將雙手一舉:“喜歡喜歡,這里比堂姨家地方大。”

才說到這兒,貨車駕駛室里走下來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穿件淺卡其色的拉鏈外套,正是陶淼如的父親。

“豌豌喜歡就行!”說著一邊提了放在腳下的一個行李包就往一樓門口走過來。

陶淼如忙上去接住:“叫了搬家公司,您就歇會兒,爸。”

小豌豆也跑過去:“外公,要我給你捶背嗎?”說著兩個小拳頭已經貼在了老陶的腰上。

“爸,您就過來和我們一塊兒住,你那房子都四五十年了,又潮還漏雨,您關節不好,住著就不怕將來關節炎犯了動不了啊!”陶淼如說得倒是真心話,自從母親去世后,老陶就一個人住在老宅子了,換了誰做兒女的都得擔心。

老陶看看自己女兒,嘆了口氣:“要不也順便陪陪豌豌。”

小豌豆一聽就樂了,站在臺階上蹦起來,頭仰的高高的,正好看見二樓的陽臺。

“媽媽,你看。。。”小姑娘用手一指,“上面有兩個叔叔。”

小豌豆嘴里的叔叔正是許森和段淮,這會兒許森正雙手撐在陽臺邊上沖著樓下的陶淼如打招呼。陶淼如自然是認識許森的,因為租房子的事情他倆沒少見面,因此也就朝他揮揮手,說了句你好,許先生。

許森不比段淮,歷來就是個風流倜儻的主兒,交過的女朋友能按打計算。碰巧陶淼如長得挺俊俏,便忍不住多看了會兒,笑得也比平時更響亮了些。

段淮瞟了他一眼:“有孩子?這你倒沒說。”

“嫌吵啊?!”許森頭也不回得問他,“吵點好,你這兒就是太安靜。”

段淮這回干脆就用手掰了下輪椅的車軸,自顧自得轉了圈輪子:“沒什么嫌不嫌的,只是有點不習慣。”說著已經轉著輪子進房間去了。

樓下搬家現場要比樓上熱鬧得多,五六個年輕搬運工呼呼喝喝一頓猛干,加上陶淼如的家當本來就不多,半個小時多就搞定了。陶淼如一疊聲得對著人家說謝謝,還給搬運工每人買了瓶礦泉水,一邊不忘在付錢時往里面多加了兩百塊錢的小費。這年頭打工不易,成天賣苦力也掙不了多少,不能讓人白辛苦。

搬運工喜滋滋得拿錢上車走人,箱式貨車一溜煙就出了蒼山南路鴻鷗路拐彎口。到了這時陶淼如才長長舒了口氣,接著又跟突然想起什么要緊事兒來似的,抬手看著腕上的手表——下午一點零七分。

陶淼如一下子緊張起來,沖站在一樓的父親喊道:“爸,我得上班去了,今兒第一天,下午兩點的班,遲到不好!晚上等我回來做飯!”

蓬海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辦公地點其實就是個大雜院,兩年前剛裝修過的三層小樓如今外墻已經斑駁,正門前的砂礫地上停著一輛輛警車,后門院子的面積挺大,檔案室資料室的所有紙質文件和卷宗全都按時間日期放在里面,足足將三間平房塞得滿滿當當。

嚴韶寛帶著沈鯤從樓里跑出來,嘴里叼著的香煙都還沒來得及滅掉:“趕緊的,報案人說在北郊綠化種植場發現一具女尸!”他一邊對著沈鯤說道,一邊用手指揪掉嘴上的煙頭,往地下一扔。

“明白!”沈鯤立即回答道,“要通知家屬來認尸嗎?”

“這事兒讓后勤支援的人干,現在你跟我去現場!”說完已經走到了警車旁邊。就在這個時猛得從旁邊撞過來一個人—————

“嚴隊長好!我是今天來報到的陶淼如!”

嚴韶寛一愣抬眼睛掃過去,見來報到的這人是個女的,穿件中長米白色薄款風衣,一把黑發扎成個干凈利落的馬尾,面容俏麗。見了這相貌嚴韶寛心里便有些不自在,局長說給刑警隊安排了一個高材生,他原以為會是個年富力強的小伙子,誰知道派了個女的來。

“新來的啊!”嚴韶寛一撇嘴,滿臉的不屑,說完對沈鯤招招手,“讓她跟咱們一起去。”

還沒等陶淼如反應過來,就聽嚴韶寛問她道,“見過死人嗎?”

她一呆,嚴韶寛已經打開警車的車門坐了進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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