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月光輕撫的街巷
? ? ? ? ? ? ? ? ? ? ? ? ? ? ? ? ? ? ? ? ? ? 周 童
一個月光輕撫的晚上,一條曾經(jīng)熱鬧、繁華的小街消失了。
一條街的消失,帶走了曾經(jīng)的喧鬧、火爆,沒了往昔的人頭攢動,少了些許熙熙攘攘,破舊、衰敗的景象里記錄了歲月遺留的痕跡,如同后人欣賞《清明上河圖》中的段落,大運(yùn)河通商的繁榮似曾是在昨天,但它不會想到充沛的運(yùn)河水會隨著遠(yuǎn)逝的歲月漸漸枯干,我們也只能睜著艷羨的目光去一睹古人創(chuàng)造的落日輝煌。我也去過運(yùn)河岸邊,眼前的水面很窄似有似無,雜草叢生,天暖的時候到是蟲子、小鳥的好歸處,除了在書本上看到對它的介紹,親身站在它的腳下卻實(shí)在難以跟書上描寫的場景聯(lián)系上。
曾經(jīng)的古羅馬帝國,在統(tǒng)治了大半個歐洲后不是同樣走向衰敗,神秘的龐貝古城不也是被考古學(xué)家發(fā)現(xiàn)后,才突顯了它淹沒千年的輝光?人們徜徉其中,也許懷著一種驚嘆,也可能是想探究歷史的演變,也可能什么都沒有,只是走馬觀花的在石柱、遺廊上消磨時間,或把歷史遺跡充當(dāng)為曾經(jīng)到此一游的背景。不管是輕松還是沉重的腳步;不管是縝密還是嘻笑的神情,都無法喚醒逝去者的回應(yīng)。歷史的興衰、消亡想來是必然的,是大自然不可違背的法則,是新陣代謝,是一個烙印鐫刻在另一個之上。
記不清有多少次,獨(dú)自一人或是約一、兩好友閑逛于這條小街。最初,商鋪大多是沿街的住家平房,有的在低處可以直通街面,有的則在土坡的高處,還要人為的修上幾個臺階才能到達(dá)上面,還有一些直接搭建于街邊的鐵皮房子,房子里掛滿了吸引女孩子的飾品、小擺件。后來,鐵皮房子不見了,雜亂無章的平房不見了,一片重新修建的樓房里,很快又被南來北往的客商租住。那時商鋪林立,商品雖算不上精美,但還是可以體會到隨心侃價(jià)后滿載而歸的樂趣。我喜歡小街,并不是它白日的喧囂,而是日落后恢復(fù)寂靜的時刻。因了它是一條窄巷,路兩旁生長了一棵緊挨一棵的大槐樹,槐花開了的日子,一陣陣濃重的香氣隨夜風(fēng)襲來,常會引領(lǐng)我進(jìn)入神奇、夢幻中的殿堂,于是,大腦在假想的意境里穿行,我想這整街的槐香都是我的吧,還有槐樹上一串串沖我揮動小手的槐花姑娘。小街上還真有幾百年的一棵老槐樹,我見到它的時候,它的枝葉并不繁盛,樹干中心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聽說是在某一年的夏天,被雷電擊中燃燒后出現(xiàn)的,當(dāng)時人們看到它有液體流出,血紅血紅。人們總是喜歡把自己的喜惡和想象附加在別的物體上,因而神化了它,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寄托自己承受不起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于是,老槐樹的身上披滿了紅色的綢帶,端坐在小街快要到盡頭的花池里。
挖掘機(jī)的轟鳴聲中,舞動的鐵臂鏟下屋頂?shù)乃囝A(yù)制板,鏟掉了守望街巷的門窗,一堆堆打折賤賣的物品,不斷從高高的墻壁上摘下,皺巴巴的被主人扔進(jìn)待選的貨物里,人頭再一次攢動,淘寶的人們蜂擁而至,搶購看似虧了血本的東西,為即將謝幕的舞臺在充當(dāng)最后一次配角兒。 拆遷的速度快極了,龐大的樓宇人去屋空,兩側(cè)的樓梯上仿佛還能看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快樂的、沉悶的人影晃動,巨大的玻璃天窗外是明晃晃的太陽,里面則像是涂抹了淡淡的倒影殘陽。過不了幾天這里將夷為平地,為搭建下一個舞臺做著準(zhǔn)備。小城的史志上會不會留下它的故事?有與沒有都不會抹去它存在過的事實(shí),而這段記憶會被許多人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候想起。
多年前的夏夜,常會騎了車穿過槐香迷潤的小街,仿佛披了月亮的柔光,伴我在幽幽窄街里輕唱。今年這個冬天,寒冷,冰封,有安靜的陽光射進(jìn)屋子,抬頭望去有純粹的藍(lán)懸于蒼穹。我想今晚定會有皎潔的月光,輕輕撫弄著那條街巷,就像安慰沉沉入睡的孩子。
孩子的夢里,有月光涌入,輕撒在甜甜的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