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飄零水自流，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思想文化的逐步提升，我明白往事如煙似風，飄去不再歸來。

?當我追溯著那份思念，乘車駛往回家的路。當腳落地的那一刻，不知道埋藏在心底的是往常回家一樣的那份喜悅，還是從未有過的哀愁。前方，來自家里，或許是來自您的迫切希望我回家的氣息，正沿著彎曲，且沒有嫩綠，只有暗黃的矮草和沒有宏葉，只剩禿枝的石榴樹的小路迎面而來。這……是歡快，它牽上了我的衣襟，讓我感受到我走過路旁的矮草，重新迎來了春天。但“奠”歌和隨即而來的鞭炮聲卻打破了這一切，讓我的腳變得不再靈活，可憐的矮草仿佛再次進入冬季。其實在幾天前我就知道這其中的緣由。那天我正和我的姐妹們去參加歌唱比賽，沒過多久便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電話給我捎來一個如雷的消息，摧毀了我看比賽的心情。媽媽的一句：“你爺爺去世了?！弊屛疫h離了現場的喧鬧，伴隨著手腳不自主的酥麻，我陷入了自我沉思。隨后我極力表現得自然，以便破壞姐妹們的興致，但我再也找不回剛剛看比賽時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我已走出很遠，可清晰聽見從家里傳來的各種聲音，吵鬧、鑼鼓、說笑……鬧騰一片。記得以前您特別喜歡清凈，常常一個人搬著椅子，坐在庭院一角，默默地看著什么書。還特意跟我和弟弟強調不要吵

鬧，所以我們和您就親近的少了?，F在家里這么吵，您是否覺得心煩呢？雖說您不喜歡吵鬧，但是我們仨也有一起玩鬧的時候。您的手特別巧，高蹺、陀螺……您做的那個陀螺精致且轉得勤，與買的那個陀螺不相上下呢。您特意挑選了一根杯子般大小，木質又硬的木頭，取六到八厘米長的一截，再用小刀一點一點的削，任木屑隨風飛舞。不久一個似錐子的陀螺也就順順當當的完成了。現在就差能驅動它的鞭子了，您把早已備好的棕葉，取莖捆成條，這不，鞭子也有了。從您給我們示范的動作和神情就可以看出，您還有著硬朗的身體，您一鞭起陀螺來，全身透漏了孩子氣，一下、兩下……陀螺風一樣的轉了起來，您還說您可以讓它永遠都停不下來。我們仨笑著，鬧著，笑聲也隨著飄出墻外。

? 現實終究是現實，“咦，你回來了，你爺爺都去世了。”一個女聲喚醒了我。原來我已經來到了那個我們曾經一起踩高蹺，玩陀螺的寬敞的庭院，只是現在這里擠滿了人，為您而來的人。放眼過去，只見大門的地方被擋著了，上面貼滿畫符的紙，而這背后是木棺，木棺里面便是……便是您，門換到了兩邊，前面有兩張桌子，上面放滿了只有再葬禮上才能見到的各種物品?！昂镒硬荨憋h飄的從門方上垂下來，垂下來的部分，隨風飄著……而唯一映入眼，讓我的眼球不動的。讓我心中“哈噔”一響的卻是放在桌子左邊的那個書本般大小的相框，里面那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支白沙煙，雙手交叉的搭著膝蓋，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椅上，要多瀟灑有多瀟灑。沒錯，那個人就是您，正微笑的看著我。

?覺得高中的時候，例行每月一次放月假回家的時候，總能看見坐在庭院里或抽煙或看書的樂呵呵的您，還總能插上一句“回來了，餓了，就進去吃飯?！焙唵螀s又很溫馨。近一兩年來您的身體越發不好，經常可以發現默默坐在庭院一角，卻不再看書的您。您的很高，年輕時肯定是一個帥小伙。您的腿很長，又喜歡坐矮凳子，雙腿合攏，下巴放在兩膝蓋間，雙手順式搭在腳背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腳前那塊地，您像襁褓中的嬰兒，弱小又孤獨。您是不是在想什么事情呢？還是剛好看見那里有只螞蟻，好奇它想干嘛，想去何方？ 您只是面無表情的瞅著它。當我回家時，您就會抬起頭，臉由無表情，變為淡淡的微笑，只是沒有了以前玩耍時的那種感覺。有時叫您，您應允了一聲，隨即又回到了原樣。 讓我感觸很深的是有兩次，我和弟弟去外婆家，因外婆盛情挽留就多住了兩天，回家那天，如往常一樣，您依舊坐在那里，看到我們，您立即露出來笑容說：“你們終于回來了，你們去那么久，害我想死你們咯?！碑敃r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奶奶也曾跟我說，我和弟弟不在家這幾天，您天天念叨著我們怎么還沒有回來，聽完，我的鼻子不由得酸了又酸。

?回到現實，再次看了一眼照片里的您之后，為了躲避來人投來的眼光，我急匆匆的朝側門走去，想要快速消失在這片人潮中?，F在想想，幸而，您戴著帽子，不然，您那希拉、黑白混雜的頭發就會被暴露在外面。雖然，平常您也戴著帽子，但終有脫下的時候。一次不知您是在洗頭還是洗臉，或許，是頭和臉一起洗吧。您洗頭洗臉的手勁還真大，讓我不得不心疼您那清晰可見的、稀零的頭發，那一根根頭發可能隨時會喪命。直到偶然的一次，有個機會讓我可以近距離的接觸您的頭發，那天我要幫您理發。我發現您臉上的老年斑出奇的驕傲，兩鬢前顯得更加明顯，膚質暗黃得發紅。您的頭發還真得剪了，都蓋過您的耳朵。我用我陌生的理發技術，小心翼翼的理著，咦，您的頭皮怎么怎么松，還可以移動的嘞！頭發真的少得可憐，頭皮一覽無余。

?現在憶起這些點點滴滴，我對您的了解還是少了點，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我也曾背您罵過，不過更多的是愛，讓我每每想起時，像是漆黑的夜里遇上了明火。我想念和您坐在墻邊看星星、數飛機滑過；我想念和您一起去田邊草叢抓蝗蟲喂畫眉；我想念我每次回家都可以看到您等在門前看到我回家的欣喜；想念您為我做的陀螺；想念您為我綁的高蹺；想念您為我扎的捕蜘蛛的器具……我想念等等與您有關的一切，只可惜那些種種已成為過去，隨風飄散，但它卻會永遠留在我的心里。

圖片發自簡書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