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鳥》

(三)

《稚鳥》

圖片發自南山


? ? ? ?男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要搬家了。

  房東太太是個好人,幫忙男人收拾不大的地方和不多的行李。

  “你也知道我家那位的脾氣,實在不好意思??!欠下的房租你也不用給了,好好找份工作吧,寫東西掙不了錢!”

  “恩!”

  男人離開了,這個屬于女人的地方?!柏垺弊吡艘院?,他也走了,只剩下一群流浪狗,在無人的時候玩著自己的游戲。

  一個黑白格子的旅行包,一臺筆記本,幾件衣服,被褥男人不打算帶走,也不知道房東太太會怎么處理。

  一路上沒有什么車子,在這里的人不會有車,有車的人也不會來這兒。垃圾被隨處扔在由方格子地磚鋪成的路上,一兩塊磚已經翹了出來,男人盡量避開這些地磚,因為這些都是踩上去就會噴水的陷阱,男人以前總是會踩上去,那時候女人總會笑話他。

男人打算回家,小時候的家,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只有比高樓大廈更高的山,只有比車更快的水,有馬,但沒有龍。已經十多年沒有回去了,從輟學寫書開始,用了一整天的時間離開家,那時候的男人一直想做一個旅行作家,寫一本自己的游記,帶著自己喜歡的人。

  將身上僅有的錢買了一張火車票,去往西南方的的人不是很多,大家都爭先恐后地奔向了東南。男人買了一張硬座,身上還剩點錢,那是下火車轉車用的,男人的家離火車站也有四個小時的車程,路是男人離家的時候才通的車。

  火車上零零散散的人,這是淡季,這也是男人能買到票的原因。垃圾被堆在桌子上,椅子底下也有垃圾,懶散的乘務員也沒有出現,乘客只能在他們查票和賣東西的時候見到他們,有時候賣零食泡面,有時候賣牙膏牙刷,運氣好的能看到來自某個少數民族的良藥,當然,都是一些大家很少見的。在火車上,只有推銷的東西比外面便宜,多事的人會問問,但買的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或者是一些失業回鄉的人,權當一個大城市的“特產”帶回去,給家里人過過眼,讓大家覺得也不是一無所成。

男人不喜歡坐火車,嘈雜、混亂、骯臟……你可以看到一群人擠在一起抽煙,可以看到有人將鞋脫了放在桌子上,然后將自己的腳搭在旁邊的位置,臭味彌漫在本就閉塞的車廂里,和泡面的氣味混雜在一起,久久不散。

  男人對面坐著一個20歲左右的大男孩,頭發很長,將不大的頭完全遮掩起來,和別人一樣,打著厚厚的發蠟,頭發高高的聳立著,兩個很大的耳釘鑲在耳朵上,將耳朵掛得向下彎曲。緊身的黑色皮衣配著淺色的緊身牛仔褲,一雙帆布鞋上占著一些泥。

  男人沒有興趣和別人打招呼,他懶散慣了。男人一直有個習慣,一上車坐穩就閉上眼睛,男人眼睛不能對著強光,不管睡不睡得著,這樣會覺得舒服得多。噪雜的聲音從不間斷,還有讓人難以忍受的臭味。

  男人被吵醒了,或者說男人到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對面的大男孩打電話的聲音勾起了男人的興趣。

大男孩似乎很喜歡講話,打完電話告訴周圍的人,電話里的那個是他的老婆,但沒有結婚證,大男孩是貴州的,家里路都沒通,結婚也只是辦一個酒席,請親戚朋友吃個飯,收一點禮金就算是結婚了。

  大男孩的老婆給他生下了一個孩子,就帶著孩子外出打工,后來得知自己的老婆不回來了,用大男孩的話說就是“跑了”,說跟著大男孩日子過得太苦。男孩為了挽回這段沒有法律效益的婚姻而四處奔波,這次他打算去找自己的老婆,把話說清楚,即使帶不了大的,也要領回來小的。

  大男孩聲淚俱下,像極了魯迅筆下的祥林嫂,祥林嫂像個圓規,他則把自己做成了一根釘子。不管怎么說,聽眾還是會安慰一下大男孩,也給他提提點子,或是附和一下他說的話,就像是一個飯后談資的報酬 。

  后來大男孩下了火車,剛剛還在附和的聽眾開始繼續消磨時間,顯然大男孩留下的預熱還在,人們的依舊是談論大男孩,說什么自己沒本事,老婆都跑了,其他的男人也沒有注意聽,繼續閉著眼睛等待自己的終點站。

  女人和男人在一起的時候男人也很窮,大多時間都是女人養著男人,女人也總會說男人窮,沒本事,但她從不會阻止男人,因為她知道男人把寫作看成生命,她了解男人。那時候的女人總是跟著男人四處漂泊,從南到北,再從北到南。女人總是將男人打扮得干干凈凈,沒有胡渣,也不會讓男人穿帶著油漬的衣服。但是男人不曾帶女人回過家,沒有辦一個宴席邀請街坊鄰居、親戚朋友,甚至男人沒有給女人一個結婚證,男人總是說他不想耽誤女人,但卻是這個女人陪他渡過了所有困難的時期。

  火車走走停停,男人不認識路過的每一個站臺,他只知道他老家的站臺背后有一座很高的山,平緩的山坡從山頂一直延伸到山腳,從灌木叢到小樹林,再到房屋,然后就是火車站。很普通的山,很高的山。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男人發現附近的座位都已經換了主人,有人抱怨原先坐的人亂扔垃圾,也有人是買了站票 趁沒人的時候坐下來休息一會兒,當然,如果正主來了還是得起身讓座的,像極了一個卑微的仆人。

  火車離家越來越近,男人的心也終究平靜不下來,從周圍人的口音男人就知道他快到了,隨著熟悉的口音越來越多,男人也在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東西,但是男人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有說老家的方言了。

當火車緩緩停下的時候,男人一直沒有將目光從山的方向轉移,大山向著男人走來。一直無動于衷的男人第一次不敢抬頭,又舍不得將眼睛移開,這座山沒變,山坡依然從山頂延伸到山腳,只是多了一座房子,多了一些墓地。

  男人回家了,此刻的他像個孩子一樣,從女人走后,他第一次放松下來,只是因為他回家了。

——那些文章后面你不知道的事:

這是我的一次經歷,在去上學的火車上遇到的,記憶很深刻。

我一直不喜歡坐火車,火車很亂,而且每次火車上的東西的價格也是此起彼伏,剛開始可能20,再轉一次回來就只要10快。

“男人”回家的樣子也是和我生活中差不多,不過我加了很多離家的情感,那時候很想家。那段時間每周都會往家里面打電話,聽聽家里人的聲音,關心一下自己的父母,這應該是每一個外出的學子都會想的事情。

有讀者問過我關于寫“男孩”的目的,她不明白這個人物在這里有什么意義。其實愛情很脆弱,這需要兩個人一起維護,相互安慰,相互鼓勵。年輕人的愛情可以有鮮花,偶爾的浪漫就足以維系愛情,但慢慢我們會意識到,愛情包含了很多東西,愛情是一個避風港,也是人生中一盞希望的燈,更是我們生活中為之奮斗的一份情感。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我們都不應該讓愛情失色,愛情不是一個人事情。所以“男孩”的事情就被插進了文章,里面的寓意很深,這需要讀者去感悟,“男人”的生活也是如此。再就是對于愛情,女人之間的選擇也是一個對比。

有時候寫文章真的很愜意,記錄日子,給予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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