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

【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p>

山南海北,四季如秋,落葉紛飛,歲歲年年。所說的的是嶼山蕭家。

此處一年四季總是落葉不斷,不見葉黃,只見葉落,但只要離開落葉山莊的地境,花花草草又四季常綠,正有此奇特之象,當年蕭家先祖便取名落葉山莊。

落葉山莊獨生于嶼山,南朝海疆,北伴嶼山,莊下便是一個連名字都不曾有的小漁村,他們都是這落葉山莊的家人所聚居之處。

落葉山莊傳到如今,已然是人丁凋零,剩下未成年的兩個孩子蕭若無、蕭若空,而掌管落葉山莊一切的人,她并不姓蕭,甚至是個女人,琴芳若,她從十二歲起,獨自撐起這龐大的落葉山莊,將它運營得比起曾經任何一個莊主都要出色,所以所有蕭家人都對這個外姓女子充滿了敬意,哪怕蕭若無、蕭若空兄弟倆,只要琴芳若咳嗽一聲,他們就得嚇一跳。

但她是愛他們的,琴芳若年長蕭若無一歲,雖然只是一歲,但她卻成了自己母親去世后的再一個母親。

蕭若無體弱多病,所以她總是帶他在身邊,細心照顧,哪怕曾經她自己也只是個孩子,好在蕭若空雖然年紀小,卻是聽話,醉心于武學,不過十多歲,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氣。

十年。

她從一個柔弱的少女長成了堅毅的一家之主,縱然她未成婚,卻已然將青絲束起,她的心只想為這落葉山莊而活,卻忘了自己。

好在蕭若無年長之后,病也慢慢地好了,落葉山莊上上下下的生計,便由他去操心大半了,琴芳若雖是一家之主,卻也不再像曾經那么勞心費神。

蕭若空是個不著家的江湖客,上有兄姐,他便什么心也不用操了,一年十個多月不在家中。

六月,初夏。

雨季的來臨,讓本該灼熱的天氣又變得清涼許多,今年的賬目要比往年的好太多,琴芳若敲著算盤,眉頭有些愉悅,雖大雨傾盆,卻絲毫沒有破壞她的興致,不過小半天工夫,便把山莊上下的收支核對得清清楚楚。

蕭若無在邊上小心翼翼地侯著,默默地陪著她,等她算完這才問道:“阿姐,現在你可放心吧?”

琴芳若點點頭:“要說你武功不行,做起生意倒是尖酸,比你姐我都狠,有出息?!?/p>

“你是罵我還是夸我?”蕭若無問道。

“傻小子。”琴芳若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下午跟我去見個人?!?/p>

“我不去。”

“你敢!”琴芳若瞪了他一眼,“收拾利索點,別再給我整幺蛾子?!?/p>

“唉?!?/p>

蕭若無目送她出門,卻絕不敢說個不字。

“福伯。”蕭若無一聲吼。

門外一個笑嘻嘻的鶴發老翁探出頭來:“臭小子,叫這么大聲做什么?!?/p>

“你又給阿姐出什么餿主意啊,她又要我去見誰家姑娘?”

“今天可不是我出的主意?!备2荒槈男?,“是沈大財主上門提親來著,聽說他的那貌美如花,沉魚落雁的姑娘啊,看中你了。”

“她怎么會認識我?”

“話說,很久很久之前,我帶你去...”

“你又給我瞎編?!笔捜魺o無可奈何,琴芳若的話,那便是圣旨,他無論如何不敢違背。

近年來,她總是在不停地操心他的婚事,他見過的姑娘也是不計其數,當然,無一例外,一個沒成,倘若成了,就不會有這么些事情。

但她總是不死心,總是每隔段時間,就找來一家姑娘與他相親。

心不甘情不愿,卻在阿姐的威嚴下,去見面了,可到江邊小屋,等了許久,卻未見來人,只有一個在湖邊戲水的丫頭,似乎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唉,這千金小姐,我得等多久?!?/p>

蕭若無實在無趣,便笑逗那:“丫頭,你在干嘛嘞?”

“我在等你哦。”

“等我?”蕭若無頓時覺得有趣,“等我做什么?”

“見你啊?!?/p>

“你個小毛孩子,胡說八道?!笔捜魺o并不當真,“那我來了這么久,你都不理我。”

“我要觀察觀察你?!?/p>

“哦。”蕭若無笑笑,“那小娘子對我可滿意?”

“不錯,合適,我答應了?!蹦切⊙绢^笑笑,“傻瓜?!?/p>

“呀,沒大沒小,才多大嘞,裝大人?!笔捜魺o敲了敲她的腦門,笑道:“去叫你姐姐出來嘞?!?/p>

“就是她。”

琴芳若耽擱了許久,這時才趕到,看著蕭若無笑道:“今天你要見的就是她。”

蕭若無差點沒從臺階上滾下去:“阿姐,她多大?”

“八歲。”琴芳若笑笑,“她不是跟你相親,她呀,是我表姐的女兒。”

“阿姐,這,你怎么莫名其妙多一個表姐啦?”

“她是我遠房表姐的孩子,平時沒來往,唉,家里再沒人了,我只能讓她來這兒,我讓你來,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介意她到家里嗎?”

“當然可以喔,那只要不是給我相親,啥都行?!?/p>

那小丫頭突然抱住他的手:“等我長大嫁給你好不好哈?”

“小滑頭,戲弄我?!笔捜魺o笑笑,“以后叫我舅舅了啦?!?/p>

“下午去見沈小姐,我也跟她約好了?!?/p>

“阿姐!”

“我陪你去哦?!蹦切⊙绢^笑嘻嘻地摟住他,一點不認生,道:“舅舅,你都不問我叫什么,我都知道你叫阿無。”

“那你告訴我唄?”

“我叫慕南兮。”小丫頭認真地盯著他,從兜里掏出一個荷包,笑道:“舅舅,這是見面禮哦,你要一直掛在身上哦,不然我可會不開心哦。”

“好的,好的?!?/p>

慕南兮親手給他系上,并打了個死結。

“那今天我去哪兒見沈小姐?”

“一品居。”琴芳若笑笑,“那你就帶著南兮去吧?!?/p>

“好。”

他滿是愁容,只好拉著慕南兮去了。

“你喜歡你阿姐,對不對?”慕南兮看著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蕭若無,突然冒出一句,“既然喜歡,為什么不說清楚你不要相親嘛?”

“我可不想被打死,她如今還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沒當成男人,反正啊,她遲早是你舅媽?!?/p>

“難道不是姨夫嘛?她是我阿姨?!?/p>

“隨便,所以啊,待會兒你要管我叫爹好不?”

“好,兩串冰糖葫蘆。”

“成交?!?/p>

于是乎慕南兮左一口爹,又一口爹,直接黃了一門親事,等他們瘋玩到家,卻見琴芳若此刻早已拿著長棍在家門等候。

自然是少不了一頓棍棒侍候,不過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后也沒有一棍落在蕭若無身上。

入夜,慕南兮初來,琴芳若怕她不適應,便讓她與自己同住。

小丫頭絲毫不怯,一晚粘著琴芳若問東問西,直到她問道:“小姨,你有喜歡的人呢?”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這些年自己勞心勞累,卻忘卻了自己是個女人。

她不禁陷入沉思。

“那阿無舅舅他一直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是他阿姐,他當然喜歡我啦?!?/p>

“不是那種,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喜歡。”

“你個小鬼頭,小小年紀知道什么?!?/p>

“他親口說的,他喜歡小姨嘞,你看,你們多合適,又這么親?!?/p>

“他真的這么說?”

“嗯,不然怎么會一直不愿意相親嘞。”

“我都忘了我自己是個女人?!鼻俜既魺o奈地笑笑,“我知道了,這事跳過,以后不許再提?!?/p>

她把自己頭埋在被子里,可一會兒又探出頭來,臉上突然有了少女那般的憧憬。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覺,對若無,她一直覺得自己要像個母親一樣照顧好他,完成母親當年臨終前的囑托,把他養大,為了成家,再把這落葉山莊移交給他,自己也算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又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的未來,自己從小被落葉山莊收養,她的生父是若無父親的結義兄弟,當年她父母病逝之后,她便到了這個家,成了這落葉山莊的大小姐,轉眼間,已然是近二十年的光景。

“臭小子?!?/p>

她突然嬌嗔一聲,似乎感到從所未有的歡樂,她從來沒想過去愛一個人,也不知道究竟對若無是不是有男女之情,但就是十分得愉悅。

凌晨,她仍然興奮得有些無法入睡,只好為慕南兮蓋好被子,自己出門去透透氣。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唯有海風呼嘯,她站在觀景臺上,看著夜色中的潮汐,心中依舊依舊久久不能平復。

“他長大了,不是孩子了?!?/p>

“唉,臭小子。”她一直在自言自語,局促不安,就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女,但她本來也就是個比蕭若無長一歲的女人。

想了很久,她突然笑了:“我自己養大的男人為什么要給別人,將來多一個女人來氣我這個孤身老太婆嗎?哈哈,我怎么如此愚蠢,既然他在乎我這個姐姐,我便再也不讓他娶別人了。”

她想了一夜,終于決定要接受這個弟弟,自己一直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如果嫁給若無,那不是名正言順,更能堵了那些蕭家旁親的嘴。

只是突然間從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弟弟當成自己的男人,總覺得實在別扭,她需要給自己些時間。

再回小院,卻已經天蒙蒙亮,自己的房門開著,自己離開時,特地掩上門的。

但她沒多想,但推開門一看,卻見自己整個屋子亂七八糟,被人掘地三尺找過東西似的。

心里一慌,連忙跑到床邊,見慕南兮依舊在沉睡,這才平靜下來。

“賊?”

等蕭若無看到這滿屋的狼藉,不禁疑惑道:“丟了什么東西沒有?”

“沒有,我這屋里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那就怪了,難道還能是最近哪個采花大盜?額,姐你昨晚沒被...”

琴芳若狠狠得敲了他的腦門:“昨晚我沒在房里,再說這里是落葉山莊,哪個不知道死活的采花大盜敢來,十有八九是才出道的小賊,今天查查看其他屋里是不是有丟東西?!?/p>

琴芳若縱然鮮有在江湖走動,但落葉山莊的名頭也足以讓江湖小賊望而卻步。

蕭若無見剛剛醒來的慕南兮有些緊張,連忙關切問道:“丫頭,你昨晚可見到歹人呢?”

“歹人?!彼行┟噪x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搖了搖頭。

“她才醒過來,當然啥都不清楚?!鼻俜既粽J真地盯著慕南兮許久,又想了想:“丫頭要起床換衣服了,你出去吧,東西沒丟就算了?!?/p>

蕭若無一出門,琴芳若便坐到床頭,認真地盯著慕南兮問道:“昨晚的人是沖你來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對不對,畢竟不會有小賊膽敢無緣無故來落葉山莊?!?/p>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怕是一直覬覦我家那件東西的人跟過來,自從爹娘病逝,就有好幾批人過來偷。”

“哎,沒事,你在小姨這兒,一切都好,看來他們的目的是你身上的那件東西,那東西呢,你沒丟了?!?/p>

“我剛才看了,沒有丟,我把它...”她湊到琴芳若的耳邊,低聲解釋:“我把它送給若無舅舅了?!?/p>

“小機靈鬼,一見面就把這燙手山芋給了他,你就不怕他把荷包扔了?”

“所以我特別把它跟他身上那個玉佩串在一起,只要玉佩不解開,我的荷包他就解不開?!?/p>

“那萬一賊人在你身上沒找到,一刀剁了你哦?!?/p>

“他們縱然想要,倒不至于殺了我,殺了我也沒用?!?/p>

“你爹娘守護一輩子,可惜英年早夭,如今剩下你個小丫頭,孤零零的,要不你叫我娘如何?”

“不行,那我管若無叫舅舅,叫你娘,不亂套了,等你們成親了,我再改口?!?/p>

“死丫頭。”

她臉一紅,卻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好溜出去了。

她在再看到蕭若無時,突然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或許是因為慕南兮的到來,把這一層窗戶紙徹底地捅破,曾經自己看他,一直就是小孩子,可今天,卻也明白,他是個大男人了,雖說不是貌若潘安,卻也算五官端正,就是瘦了些。

“阿無。”

她也不知道突然間需要問他什么,猶豫許久,這才柔聲道:“以后不想去相親,阿姐不逼你了,你自己想怎么安排,跟阿姐說,阿姐同意了就行?!?/p>

蕭若無見她目光有些羞澀的樣子,是自己從小到大從未見過的阿姐模樣,就明白慕南兮昨晚一定是跟她說了什么,她這副模樣,倒是十分的少女感,跟自己一直以來那個強勢的阿姐簡直不是一個人了。

“我聽阿姐的?!?/p>

他猶豫許久,還是憋出這么一句話,他也實在不知道說啥,畢竟眼前的是從小可以一手把自己扔出去的阿姐啊。

今年大概是風調雨順,嶼山小鎮上的生意也是紅火,賣魚的還有七七八八的小攤販都街市上叫賣著,好不熱鬧,但這嘈雜中,蕭若無總覺得自己的身邊有無數雙目光盯著自己,卻又很難從那么多的人群中找到這些盯著自己的眼睛。

他有些懷念自己弟弟,他久在江湖飄,一向警覺,一定能發現,他卻不知道讓自己被人盯上的原因,只是他自己腰上的荷包。

他并沒有把這荷包當回事,封口被封死,所以一直以為只是個香包,它散發著微微的藥香,讓人有些心怡。

蕭若無一向討人喜歡,所以從進城起,到自家酒樓,總是有相熟的人跟他打招呼,甚至一些叫賣的漁民徑直往他手里遞魚遞蝦,自然是不用銀兩的,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受過落葉山莊的恩惠,對這個完全沒有脾氣又好跟他們混在一起的少莊主,他們一直都很喜歡。

但他還是一一付了賬,他從不愿意去得這樣辛苦人的便宜,所以他的酒樓一向也是最紅火的,無一日不是客滿,今日滿得有些過分了,因為除了客房,飯桌上也是桌無虛位,菜也都是挑貴的上,福伯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

但蕭若無一進酒樓,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盯住了他,甚至有的人還拿著畫像在那邊比對。

福伯自然一眼就發現問題,連忙拉著他就進了賬房。

“怎么了?”

蕭若空被他這么神秘兮兮地一拉,頓時有些莫名其妙,本來今天就覺得后背發毛。

“這些人的眼神怎么都盯著你,我看他們還有你的畫像?”

“難道二弟又惹禍了?這些是上門來找事的?”

“以前來找麻煩的都是去落葉山莊,不會找你啊,可今兒就是找你來著?!?/p>

“算了,先看看吧,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蕭若無有些疑惑,手不自覺地摸到慕南兮送他的荷包。

他突然想起昨晚琴芳若房中進賊,難道...

他想了想,便摘下荷包,嗅了嗅,除了一股奇異的香氣,但沒什么特別,不過好像里頭放著的東西不止香料,還有一些別的,但荷包是被封死的,他不好扯開。

“或許是自己多疑了,一個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重要的東西?!?/p>

一天的忙碌,轉眼間暮色籠罩,他收拾收拾便策馬返家,這是琴芳若的要求,讓他無論多忙,夜里都要回家。

自己一出城,就感覺有個人時時刻刻跟隨在自己身后,自己的馬跑得越快,他跟得也就越緊。

此刻夜市未起,人影稀少,身后跟蹤自己的人輕功雖然不是太高,但也算不差。

要想擺脫這種人,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靠去,可此刻,哪有人啊,一旦偏僻處,怕那人就得對自己下手。

他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投向前方燈火輝煌處,飄香院。

他迅速地下馬,讓那一堆鶯鶯燕燕簇擁著自己進去,便再趁機從側門溜出去。

等他走到家,已然是夜深,但總算甩掉了身后的人,也算清凈。

夜深人靜,終于到自己家中,也顧不上其他,便回房休息去了,可他剛剛點上燈,就被嚇一跳。

琴芳若坐在他的床頭前,一雙吃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

“阿姐,這么怎么不回房睡啊?”

“你也知道晚啊,去哪兒了?一身的狼狽?”

她走過來突然嗅了嗅,伸手掐住他的耳朵:“你去喝花酒了?”

“哪有?”

“狡辯?!鼻俜既舾由鷼?,又一只手掐住他的腰,“說清楚。”

“疼...”

“你是不是去喝花酒了,一身的胭脂味?!?/p>

“我走這么久路啊,怎么會還能聞到。”

“你...真的去了?”

“哼!”琴芳若一掌飛過,蕭若無飛出去。

“阿姐...我就是路過,哪里去喝花酒了。”

“怎么路過?”

“唉...”蕭若無連忙把剛才自己遭遇添油加醋地解釋一遍。

“真的?”琴芳若立刻由嬌怒轉為擔憂,跑過來把他仔仔細細檢查一遍,這才放心。

“怎么沒有去喝花酒?沒有找...”她狐疑地看著他,仿佛看一只偷腥的貓。

“本少爺要女人,還用得著去那種地方,一抓不一大把?!笔捜魺o一臉傲嬌。

“切,給你能的?!辈贿^其實剛才琴芳若也不過隨便找個由頭想收拾一下他,自己從小養大他,他什么德行,自己這個比老母親還要情深的姐姐怎么會不知道。

但反正就是想揍他。

“你說是不是南兮這丫頭,以前我也沒招這么江湖人跟著啊。”

琴芳若道:“應該是那天南兮把荷包給你的時候,就有人跟著,他們是想通過你,找出荷包的秘密?!?/p>

“什么意思?”

“這荷包里,其實只有一件用來打開慕家大墓的鑰匙。”

“這樣子啊?”

“傳聞這墓里陪葬著富可敵國的財富,還有一份絕世的武功秘籍,或許還有別的什么,反正這些都是傳言,誰也沒見過,誰也沒進去過,慕家守護了數百年,可惜啊,但到南兮這一代,就剩下她這么個丫頭了,她爹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我了?!?/p>

“那她怎么給我了呀?”

“你不是跟她相親來著,哈哈,她就趁機把東西給你,她知道自己守不住,所以干脆給你了。”

“她爹就不怕咱們圖財啊?”

“他爹的本意就是讓你娶了她,要不是她太小了,輩分又差了點,不然我就讓你們成親了,那他慕家的一切不就是你的?!?/p>

“咦,我不如我就娶了她唄?!?/p>

“你...”

“哈哈...”

“...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等幾年,她再大些。”琴芳若想了想,有些失落地回道。

“那我可不想等?!?/p>

“她可是個小孩子?!?/p>

“哈哈哈...”

蕭若無看著琴芳若一臉失落的樣子,頓時哈哈大笑。

“笑什么。”

“阿姐吃醋的樣子好可愛?!笔捜魺o笑笑,“我這輩子都是她舅舅,怎么會動這念想,況且我們落葉山莊雖然不是富可敵國,但卻也衣食無憂,何必去想那不著邊際的事情?!?/p>

“嗯,這才是我的好弟弟。”琴芳若笑笑,“那荷包嘞?”

“放在身上不安全,早就被我藏起來了,等有需要再說吧。”

“嗯,那餓了嗎?我給你做點?”

蕭若無搖搖頭,突然問道:“阿姐,你一輩子都不想成親嗎?”

“我只想把你和若空養大,其他的都是次要,如今我也年歲大了,一般人家誰要,只要你和若空以后孝敬阿姐,我就知足了,不要老了,沒有用了,就把我踢出去。”

“你想哪兒去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還是要跟你說我想說的話,可我又不知道怎么說?!?/p>

“南兮丫頭跟我說的那些嗎?”琴芳若沒有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地看著他,笑了:“當我知道你小子一心想娶我的時候,我真的是開心得一宿沒睡,可是啊,我總覺得十分別扭,我照顧你長大,就好像半個娘,想象跟你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情景,我就覺得汗毛都豎起來,我們之間親情太過于男女之情?!?/p>

“你覺得你會不適應我們卿卿我我?”蕭若無一臉壞笑,突然抱住她,放倒。

她象征性掙扎幾下,便由著他去了,他輕輕地嘬一下她的唇邊。

琴芳若卻覺得身體一顫,腦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感覺?”

“傻弟弟,你會在乎阿姐一輩子嗎?”

“除了你,別人我的心里誰也容不下?”

“給我點時間,我好好有個心里準備好嗎,突然間這樣子,我有點轉不過來?!?/p>

“好不好嘛?”她從來沒有這么撒嬌過,自己從來就是一副長姐如母,正經而嚴肅,但以后卻很難了,蕭若無把她變成了小女人。

兩人什么也沒做,卻在藤椅上相抱坐了一夜,聊了一夜,從小時候,到長大的各種曾經沒有扯過的話,都扯一遍,讓她本干枯得如同一個守寡多年的心又滋潤得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女,但她本來就是少女,一個被生計逼得嚴肅的少女。

從今而后,她有了依靠的肩膀。

她感到從所未有嬌氣,突然從那一晚起,她便什么都要依靠他,不再獨擋一面,甚至跟所有人說話都變得柔聲細語,仿佛她從來都這么溫柔。

她從未做過針線活,但她如今卻開始做了,她覺得自己要有個賢妻良母的模樣,但學了許久,扎了好多針眼,卻也無功。

他依舊忙碌,那些江湖客似乎很有耐心,一直跟在他的背后,甚至琴芳若的身后,落葉山莊的周圍,卻不動手做什么,久而久之,蕭若無也便沒了戒心,不過琴芳若不放心,還是每日安排護衛相伴。

“莊主,你說這些人到底想干嘛,這么明目張膽地盯著咱們家?”蕭三一向話少,但此刻他也有些疑惑了。

“等,其實你們大不必跟著我,不會有事的。”蕭若無如今每天被一堆人圍著,半點不自在。

“那不行,大小姐吩咐,我們要片刻不能離開你?!彼α诵Γ澳愫痛笮〗闶裁磿r候成婚擺酒宴,兄弟們可想大醉一場?!?/p>

“有你們醉的時候,這事要等二弟回來再商量。”他想想,又說了句:“最近你們自己也要小心,怕這些江湖人不敢動我,會去傷害你們?!?/p>

“大小姐都吩咐過了,我們的女人都在莊里,不會有事,況且他們要是敢亂來,大小姐會為我們做主的嘞?!?/p>

蕭若無點點頭,只能如此了,但他明白一切只能讓時間來解決。

如今的身份有些尷尬,琴芳若總是那么覺得,自己以前跟蕭若無打打鬧鬧,親昵地摟摟抱抱,全無想法,但現在卻牽著他的手就感覺喘不過氣,更不要說抱著他了,心中突然也明白,自己已經沒有把他當成曾經的小弟弟,而是一個男人,但她還是不愿意去接受,只想逃避,不知道怎么去接受他,哪怕很明白自己是一定要成為蕭夫人,她有些甚至希望他能霸道點,突破彼此之間這層窗戶紙,可他偏偏是個聽話的弟弟,她讓她給她時間,等待她,他便老老實實地等待著。

但她卻很享受現在,有一個在乎自己的人,又是自己養大的,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但平靜的生活卻被一封信打破了,因為信中,有著一個長命鎖,這是蕭若空行走江湖時,自己為他求來保平安的。

而信的內容,便是拿著荷包中的秘密去換蕭若空。

“送信的是什么人?”蕭若無看完信件,無奈地問蕭三。

“小乞丐,看來二少爺落入他們手里,目前是安全的,但憑二少爺的功夫,怎么會被人給困住?”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人家既然想對付你,就自然會千方百計地去做,二弟生性魯莽,著了別人的道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你先派人找若空的消息,我這邊先跟他們交易,以保萬全之策?!?/p>

“那要不要告訴大小姐?”

“二弟就是她的命根子,不告訴她,怎么可能,我要是夜里不回家,她便要追過來?!彼€是只能跟她說了。

本以為她會驚慌失措,但她卻依舊鎮定,微微一笑:“不就是想知道古墓的秘密嗎,給他們,反正這丫頭在我們這兒,慕家的一切隨他們去吧?!?/p>

“可是南兮會不會愿意?”

“我愿意?!蹦侥腺鈴钠溜L后走出來,“我爹爹說了,它是不祥之物,更是個笑話,倘若我守不住,那便將一切秘密公諸于眾?!?/p>

“這是她爹的遺愿,我本想著讓慕家這個秘密繼續保持下去,如今只能這樣,你去告訴他們,我們同意交換,由他們挑個地點。”

“嗯,也只能這樣,只是阿姐,你也不知道那古墓里的秘密?”

“他們慕家的事,我怎么會知道,反正有金山銀山,也隨它去吧,我們又不缺錢,南兮自己又有他爹留下那么多家業,無所謂,對吧?!?/p>

“對,就算我什么都沒有,還有舅舅你養活我嘞?!?/p>

“小機靈鬼。”

蕭若無無奈笑笑,便吩咐道:“三兒,你去跟他們定,交易地點必須是慕家古墓前,同時你放出風去,讓所有人都知道,就說我們要去開慕家古墓了?!?/p>

“好?!笔捜B忙出門去安排。

十日后,慕家古墓,此處是慕家先祖往生之地,墓園便是這一百多年來,近百位慕家人埋葬之地,但神奇之處在于,整座墓園只有一座墓,一扇墓門,但這墓里卻埋著慕家上上下下近百人。

“真的有百號人?”蕭若無有些不信,“這說是古墓,不過一百多年,他們家不過也經過七八代了人。”

“他們一共經歷了九代人,他們的先祖生了十個兒子,而十個兒子又生了不少孩子,你說還少嗎?不過如今就剩南兮一支獨苗?!?/p>

“風水不好?!彼仡^看去,卻發現此刻密密麻麻,數百人已經在慕家大墓前等待,有些人便是近期在他身邊跟蹤的人。

只是,這邊所有的人,似乎并不是綁架蕭若空的人, 一直等到正午時分,未見綁匪,卻見蕭若空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沖著琴芳若大叫:“姐……”

蕭三緊跟其后。

“你不是被綁架了嘛。”琴芳若一臉嫌棄地看著他,知道他安全,倒也不計較了。

“胡說,誰能綁架本少爺?!笔捜艨沼行┌翄桑叭舨皇侨鐏碚椅?,我都不知道自己被綁架了?!?/p>

“一年到頭不回家,也不聯系,你就是死外頭,姐姐都不知道?!?/p>

“那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蕭若無搖搖頭:“既然已經開了這個頭,我們好人做到底,不過我倒想知道誰這么損,用綁架你來糊弄我們,怎么也不出來?!?/p>

一直沉默的慕南兮突然開口:“是我?!?/p>

“??!”這下讓所有人都搞不清楚了狀況。

她對著慕家大墓三叩首,這才起身解釋:“阿無舅舅,我不能讓你們跟我受害,慕家已經沒落,我終究留著這密秘無用,我爹讓我找到小姨后就將所有秘密公布于眾,所以我才請人寫了勒索信,小姨,你不會怪我吧?”

琴芳若苦笑地搖搖頭對著身后的江湖人道:“既然都來了,你們想要的,你們便拿去吧,但有一點,不得傷害慕家先主遺骸?!?/p>

“琴姑娘既然如此說,我們會的?!?/p>

盜人家墓,他們自然也不好太高調,蕭若空將慕南兮給他的荷包拆開,卻是一枚玉石打磨成的鑰匙。

他把鑰匙插入在墓門前的門鎖上,扭轉之后,墓門大開,琴芳若笑笑:“有膽量的,便請進去吧?!?/p>

眾人面面相覷,領頭的人問:“你們不進去嗎?”

“我們又不需要,你們要是怕,可以選擇不去。”琴芳若笑笑,“我們不再鎖它,以后你們江湖人自便?!?/p>

說罷,帶著蕭若無他們離去。

“他們會進去嗎?”慕南兮疑問。

“會的,貪心會讓人失去理智。”蕭若無回頭看去,果然,眾人陸陸續續地進去了。

慕南兮一臉壞笑,目送他們進去。

蕭若空滿臉疑惑:“你祖墳讓人刨了,還笑。”

琴芳若笑笑:“這是慕家祖墳不假,但卻都是衣冠冢,里面什么都沒有,曾經是用來放慕家先祖留下的金銀財寶,但百年來,天下大亂,慕家早已把墓中的金銀財寶散去,就留下一個空殼,這一把鑰匙鑰匙也不過留作紀念罷了,不然真有金銀財寶在里面,怎么會如此輕松讓他們進去?!?/p>

慕南兮無奈搖搖頭:“以前爹爹在的時候,誰敢這么欺負我們家,如今…”

她眼中似乎噙著淚,蕭若空連忙抱住她:“以后有哥哥們呢。”

“那我跟你定個親唄。”她又突然精神起來。

“那不亂套了?!鼻俜既艨嘈?,“你以后叫我姨還是還是叫我姐?!?/p>

“沒事,別人不知道?!?/p>

蕭若空一臉壞笑:“小媳婦,走,回家。”

兩人追逐而去,留下琴芳若木訥地看著蕭若無。

他伸出手,她便靦腆地伸過去,什么也不說,慢慢地一起往前去。

數日后,進墓的人們此刻已然死心出來,墓中留下的只有慕家先祖一筆筆為救世人而散財的賬本,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終于可以清凈了?!鼻俜既魺o奈地看著蕭若無,總算不用為他擔憂。

慕南兮現在跟蕭若空形影不離,有些讓她羨慕,雖然他們還小,但青梅竹馬,或許就是這樣吧。

自己跟蕭若無呢,這個傻弟弟。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可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來捅這個窗戶紙,怎么讓自己跟他破了這姐弟的桎梏。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一個喝醉在自己酒鋪里發酒瘋的人。

酒?

似乎可以。

她特別精心地打扮一番,拎了兩瓶酒,進了蕭若無的房中。

“姐,我們酒量兩人一瓶都夠嗆,你…”

“我知道…”她笑笑,“我喝醉,不得給你機會?!?/p>

蕭若無尷尬地笑笑,便讓她坐下。

琴芳若并不怎么喝酒,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喝酒算好,直接一瓶灌下,蕭若無攔都來不及。

不過片刻,她已經東倒西歪。

等清醒,卻是第二日正午,自己一身清涼地躺在蕭若無的床上。

“我們…”

她看著正在忙碌的蕭若無,一臉害羞。

“昨晚呀,你可真會玩,吐了我一屋子,你自己一身,我一身,可把我累慘了。”

“我的衣服你換的?”

“嗯,你不是要跟我生米煮成熟飯,那不得我自己來,你不介意吧?!?/p>

“那你只是換換衣服嘛?!彼谋砬闈M是害羞。

“你身上吐得讓人嫌棄呢?!?/p>

“你…哼!”她猶豫了一會兒,突然認真道:“快去定日子,我要你娶我!”

“遵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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