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夏小小米? 參賽編號:726
【1】
酒店的床上,好像靜靜的躺著一個人,用一種奇怪的方式。白色的床單從頭到尾覆蓋著,就像具躺在殯儀館的尸體。房間里不斷重復的播放著史琪特·戴維斯的“The end of the world?!?沒有開燈,這音樂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愈發詭異。
雖然看不到臉,但借著窗口灑下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白色連衣裙和紅色帆布鞋,可以推斷床上躺著的是個女人。
酒店的入住紀錄上顯示,她是15天前入住的,并一次性支付了半個月的費用,入住時特別強調不能被打擾,同時拒絕每日的衛生清理。酒店經理只在她入住的那晚匆匆見過一面,之所以到現在還印象深刻是因為她長得特別清秀寡淡,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卻對上了她的眼睛。眼神除了冰冷和空洞,還帶有滿滿的驚恐,像是被什么妖物吸食走了靈魂。
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帶的東西很少很凌亂,活像個逃難的人。因此,經理囑咐前臺的姑娘對她特別關注,一是怕她惹來什么麻煩,二是防止她尋死,這要是鬧出什么動靜,酒店就要倒霉了。
據前臺報告,她這15天沒有出過門,沒有點過餐,甚至沒有叫過外賣,讓人非常懷疑她是否還活著,難道只靠呼吸就可以維持生命嗎?經理中途敲過一次門,去確保安全,隔了許久她才靜靜的開門,烏黑的長發披落在肩上,穿著一件素凈的白色長裙,一動不動的盯著經理不說一句話,臉上暗暗的壓著怒氣,臉色倒是比第一次見面時多了一份生氣。經理只能怏怏的表示關心便灰溜溜的退下了。這反而增加了她的神秘感。
她為什么孤身一人住在這里不回家?她每天在酒店房間都做些什么呢?前臺的小姑娘和酒店經理都十分好奇,但又礙于沒有理由可以過問,只在茶余飯后議論和八卦上幾句。
畢竟,在酒店長期工作過的人,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各種匪夷所思和啼笑皆非的事都時不時的發生。大家也便隨了她去。
其實她在等一個契機,這是約定的最后一天。她已經整整等了15天,期間沒有吃過一口飯,每天僅靠喝水維持基本的代謝,胃早已沒有了知覺。這次她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泡在了浴缸里,同樣是一動不動,熱水源源不斷的從浴缸里滿出來,燙的她白皙的皮膚泛了紅。她依靠這樣極端的方式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就是為了等那一刻。
? ? 突然時鐘敲響到了凌晨12點。她像是接到什么指示似的突然從浴缸端坐起來。集中精神,用意念跌跌撞撞的走進思維的空間里,挖開那段模糊的記憶,敲開自己腦中的房門,打開了一個抽屜。然后毫不留情的把那件事的細節全都從腦子抽空出來,一股腦扔了進去。然后發出一聲類似解脫的嘆息。
15天前她做了一個夢,她以上帝視角的身份出現在那個稍顯破敗的旅店里,正狐疑這是什么地方的時候,突然從衛生間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只叫了一聲,便應聲倒地。
不知覺的被聲音吸引,她走向前去,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覆蓋在那個女人身上,雙手使勁的掐住她的脖子,地上是女人頭部源源不斷涌出的鮮血。她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屏住了呼吸,她竟然闖進了一個兇殺案的現場,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她呆若木雞,就在這發呆的光景,那女人突然咽了氣。
意識到這個現實,她被巨大的恐懼籠罩,本能的想要轉身逃離,卻挪不開腳步。不敢再直視,用余光瞟到那男人開始處理尸體,采取的居然是碎尸的方式。突然男人轉過身來,直接對上了她的眼睛,震驚的呼喊了一聲:“你是誰?”并直接朝她撲了過來。
心提到嗓子眼的瞬間她從夢中驚醒了,滿身的冷汗。因為恐懼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用雙手抱住自己,冷靜了一會兒,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幸好這是個惡夢。正當她緩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手邊多出了一張陌生字條,上面寫著三個字:“救救我。”
現實和夢境不斷交錯,腦子嗡的一聲,原本松懈下來的神經一下子又緊崩了,感覺馬上要爆炸了。身上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和冷汗。直覺告訴她,這紙條時夢里那個姑娘寫的。巨大的驚恐讓她無法在自己的房間多呆一秒,慌亂的抓起一些證件和卡,隨身衣物,似逃命般的逃離房間。大半夜無處可去,只能只身前往酒店,覺得,哪里都比家安全。
這15天,她的身邊總是不斷的詭異的出現新的字條,紙條斷斷續續的告訴她,那個殺人犯在夢境里不斷的尋找她,企圖找到她將她滅口,此時的她是那個兇殺案的唯一目擊證人。
所以她不能入睡,一旦入睡夢境就會被侵襲,存于她腦中有關兇殺案的記憶證據便會被摧毀,那女孩就永遠無法沉冤得雪了。夢境是另一個真實世界,平行空間,那天她的夢無疑的闖入了,成為了一個可以穿梭于夢境的入夢者,這一切真實又荒謬。
女孩告訴她,15天后的凌晨12點,會打開兩個空間的連接通道,到時,她只需將那段存在于腦子里的影像放到腦中的抽屜中,犯人便可以被繩之以法。
15天的睡意和疲憊終于在她把記憶放進抽屜的那一刻襲來,來不及去思考她是否成功完成了那女孩的囑托,她便沉沉的睡去。夢里出現了那個女孩模糊又朦朧的臉,除了感覺的到她噙著淚珠,帶著笑意。其它五官無法分辨。
醒來后,似乎一切都恢復了平靜,身邊的紙條全都消失了,原本不斷籠罩著她的黑暗氣氛似乎也被外面的陽光吹散,她的大腦非常的矛盾和混亂,她不知道,這一切是否真實,還是她只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中夢。
她突然無意識的想,夢境和現實到底如何界定和區分?何為夢境何為現實?夢境不過是另一個人的現實,現實不過是另一個人的夢境。那現在,她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呢?自那以后,她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做過夢。
【2】
自從她半個月前在一個陌生的酒店驚醒,慌不擇路的回家,睡上了三天三夜,其它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熟悉的灰色系床單,窗臺上綠意盎然的植物,桌上隨手放置的水杯和安眠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讓她不經意的懷疑那些發生的一切是否都是幻覺,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個漫長又獵奇的夢,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卻無法分辨。但信用卡賬單上顯眼的顯示著的半個月費用清單,不斷的提醒著這一切。
從那之后的半年,她再也沒有做過夢?;蛘哒f,也許她做過了,但卻再也沒有辦法記起。因為半個月毫無理由的曠工,她被開除了,突然沒有了生活來源,所幸的是她還有些充裕的存款,足夠維持一段時間的日常開銷和生活。但卻也只夠這半年。
在網絡上投了很多份簡歷,她必須盡快的找到下一份工作維持生計,否則這個城市的房租和日常開銷會讓她馬上變成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光蛋。
她是一個性格寡淡的人,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喜怒哀樂。大概是因為從很小就失去了雙親,見證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讓原本善良又溫柔的內心罩上了一層玻璃罩子,變得冰冷和僵硬。
隨著養育她長大的爺爺奶奶相繼去世,讓她在這個世界上更加的無依無靠。畢竟,她是個從小就背負著不幸命運的人,就像從出生就被詛咒了。因為這些因素,她也沒有什么朋友。這個世界,只有她自己。
等了一天,沒有接到一個面試通知。她感覺到有些焦慮和沮喪。耷拉著臉,低頭把臉整個的埋進了自己的雙腿間,緩緩的抽泣起來,那是種墜入深淵的絕望情緒,突然一瞬間被挫敗感點燃爆發了。
哭累了,她攤倒在床上緩緩睡去。突然,黑暗的夢鏡里透出了一小束光,隨著時間越來越亮。隨著光的指引,她再一次踏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次來到的是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天氣特別炎熱,車站的空調都無法掩蓋外面散進來的熱氣。每個人都穿著短袖短褲短裙,恨不得掰光自己。她穿著的長褲長袖瞬間顯得特別違和。
每個人都背著行囊,趕往目的地。人們臉上的表情因出行的目的不同而大不相同,有滿心歡喜的,有冷靜平和的,有著急上火的,還有洶涌如潮的。
車站角落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人們下意識的逃離那個是非地,有觀望的,有假裝沒看到的,有好奇探頭的。因為好奇心的驅使,只有她逆流而上。角落里的是一對小情侶,似乎發生了爭執。那個穿著白色長袖襯衫和長裙的女孩顯得特別纖細瘦弱,壓根抵不過男孩的嘶吼和搖晃,似乎要散了架,卻沒能說一句話和發出一點聲音。
男孩積蓄的怒氣越來越濃烈,突然一把將女孩推倒在地,再將女孩整個人拎起來,重重的摔向地面,女孩頭部著地,像一個被拋棄的布偶娃娃癱軟在地上,地上慢慢的滲透出一絲暗紅,特別血腥暴力。
她發出一聲尖叫,因為一切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發生了,太突然,讓人無法接受,男孩殘暴的行為讓人群一哄而散,每個人都下意識的保護自己,一時竟沒有人上前阻止。
她也嚇的后退了兩步。男孩還在對女孩拳打腳踢,越來越兇狠,女孩早已經不省人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情況緊急,讓她沒有時間思考,迅速鼓起勇氣上前,一下子擋在了女孩身前,然后佯裝強硬的弱弱的喊出一句:“你住手。”
這時她才看清男孩臉上因為憤怒和失去理智、泯滅人性的表情,極度冷漠殘忍,讓人心里一驚,他的臉都似乎“變了形”,像一只丑陋的野獸嘶吼著。 男孩突然從口袋掏出一把10CM左右的小刀,迎面朝她撲過來。
瞬間,她醒了,汗打濕了枕頭,因為害怕激動,她不斷的顫抖著,過了許久才緩過來。等理智慢慢回歸,她問自己:“又一次?”,感覺總是不斷的被驚嚇和沖擊。
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相對冷靜。有些著急那個女孩的狀況,卻不知道該如何幫她。原本因工作煩惱痛苦的心情,被急迫的情緒所替代。
根據上一次的經驗,她把自己家翻了個底朝天,希望找到小紙條或其它提示,這樣她至少知道該怎么做,卻一無所獲。工作上的事兒,也被一股腦兒拋到一邊。
她花費了一整個下午尋找線索,卻始終一無所獲。她沒有辦法預知,那個女孩到底怎么樣了,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因為束手無策,她只能草草的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然后坐在了自己的畫板前,她是一名藝術生,之前在一家小畫廊教人畫畫。
每當她自己著急焦慮無法冷靜的時候,她總是會拿起畫筆,隨手的畫上幾筆,有時候臨摹名畫,有時候就隨性的鋪上色彩,情緒就會平和很多,這是專屬于她的解壓方式。夜越來越深,她甚至無法預知,自己是該睡覺還是清醒著。到底怎么做,才能幫到那個無辜的女孩。
思維在跳躍著,手上的畫筆也在不斷舞動。不知不覺,畫板上呈現了一個五彩的漩渦。她也開始打起了瞌睡。
一下子,重新卷入了那個世界,還是那個車站,還是一樣的環境氛圍,只是沒有躁動的人群。她想到了那個女孩,急忙往那個方向跑去,一眼就捕捉到了角落里的那對情侶,那個女孩。
但一切似乎都很平和,沒有爭吵沒有暴力相向。他們低頭討論著什么,隨著男孩臉上的表情變化,她突然意識到,她穿越到了男孩實施暴力的前幾分鐘。她瞬間聯想到了下一刻會發生什么,急匆匆的沖向女孩,拉起她的手就跑,女孩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受到了一些驚嚇,不斷的掙扎,并反復的喊著:“你誰啊,你放開。”